小虎娘笑道:“小虎每年都吵着吃米花,公爹偏愛吃鍋貼,他爹有酒有肉便成。”
石嬸聽後輕嘆了一聲:“你這也不難做,我家兩個臭小子最是愛吃紅糖餡餈粑和大肉包子。打餈粑最是累人,這包子我又包不好,偏偏他們就愛吃,煩人。”
楊初意眼睛一亮,忙道:“欸,巧了,米花和餈粑我們也要做,剛好能搭夥。”
小虎娘和石嬸異口同聲說道:“可不就是爲了這個纔來找你的嘛。”
定了東西便要去採購,楊初意身上不大舒坦,小虎娘和石嬸便將採買的事攬了下來。
米花糖耐儲存,三人便商量着先做這個。
糯米蒸熟再攤到竹篩上陰乾,直到用手能輕鬆搓成一粒一粒的,那就可以開始做了。
村尾安靜些,楊初意便讓她們過來這頭做。
小虎娘見楊初意毫不心疼的往鍋裡嘩嘩倒油,心疼得直喊:“行了行了,可以了可以了,多了多了,夠了夠了。”
小虎在一旁嘎嘎直笑,下一秒便被老母親無情地趕出了廚房。
陰米一下油鍋,便很快會爆開成一顆顆的米花浮上來。
開花的瞬間是最美的,但可不要忙着欣賞就錯過了火候,炸過頭的米花不僅顏色不好看,還幹得慌。
米花撈出來先放着,然後開始炒糖漿。
白糖、麥芽糖和清水倒鍋裡,大火煮至融化,等鼓起的大泡變成小炮,顏色變成微黃能拉絲的狀態便可以下米花入鍋攪拌了。
這也不是輕鬆的活,可費勁了。
等到每一顆米花都裹上了糖漿,便剷出來倒入模具裡趁熱攤平,再用竹筒滾緊實,保證米花切開時不會鬆散,這纔算做好了。
楊初意見小虎娘動作乾脆利落,出來的成品也很漂亮,不由稱讚道:“嬸子好手藝!”
石嬸也誇道:“村裡做米花糖就屬你和劉寡婦最拿得出手,別人那味道就是差了幾分。”
楊初意心思一動,建議道:“既然手藝難得,不如做了拿出去換錢。”
小虎娘被誇得心花怒放,可面上卻謙虛得很,“嗨,這米花糖不是什麼稀奇的,很多人都會做,誰會花錢買,別到時賠個底朝天才知道自己不過如此呢。”
石嬸也打退堂鼓:“這倒是,做生意可不容易,一般人可不敢碰。”
沒做過生意的,總覺得那道門檻又高又長,怎麼跨也跨不過去,還不如老老實實放棄的好。
他們覺得這樣雖然沒有收益,但至少不會有風險。
安穩兩字是許多人一生所求,也是一生所囚。
可貧窮這個攔路虎,總是要面對才行。
楊初意真心實意問道:“嬸子,我倒看上您這手藝了。不如這樣,您出功夫,我來賣,刨去了成本,我們對賬分,成不成?”
“啊?”小虎娘連連擺手,“不成不成,我連成本錢都拿不出來,哪成啊。”
楊初意輕嘆一口氣,亦不想多勸,乾脆換個模式,“那這樣,我出錢顧您做米花,您願意嗎?”
小虎娘不以爲然道:“嗨,出什麼錢,你要做多少,我來幫忙就是。”
楊初意見小虎娘認爲自己是在開玩笑,神色認真道:“嬸子,我可沒開玩笑呢。我也不是那富得流油撒錢的,出了錢定是要做好的。”
小虎娘這才正視楊初意話裡的意思,點頭道:“成。嬸子便佔你幾分便宜,賺些零錢給小虎甜甜嘴。”
楊初意只是笑笑,沒再說什麼,先是跟石嬸回家定了幾個模具,讓鄭叔快快趕工。
鄭叔雖沒讀過書,但對於常刻的吉祥字和花紋那是信手拈來,當即拍胸脯表示沒問題。
楊初意和方至誠跑了一趟縣城,又採購了許多東西回來。
東西備齊,立刻開始幹活。
楊初意要做三種不同的米花,第一種黃米瓜子仁的;第二種是糯米加花生、核桃和紅棗的;最後一種是專門用來送禮的福字米花。
前兩種除了加料進去,做法和平常的米花是一樣的。只有這最後一種,工序和做法都要麻煩些。
它要先將糯米蒸熟後趁熱入模具按壓倒出晾曬,晾到定型便過紅糖水再晾一次,最後才下油鍋炸。
這裡工序最難的大概就是入模具的時候了,真的很燙手。
楊初意做不來,小虎娘也勉強,只有石嬸和方至誠面不改色。
前兩種米花做好後,楊初意和方至誠兩人便帶着米花往縣城裡去了。
即將過年,街上的商品比往日豐富了許多。
辛苦了一年,沒賺到錢的人都要買些東西,更何況手上有些錢的。
這時候人氣最旺的便是賭坊、聽書茶樓和青樓了。
但是那些地方魚龍混雜,一般人跑去做生意只有被欺負的份。
楊初意首先去找了武大叔,武大叔年輕時是個浪子,可成了親便浪子回頭,叫人大跌眼鏡。
“武大叔,大娘在家還是在攤子那裡?”
武大叔道:“在攤子那,丫頭,找你大娘啥事啊?”
“大娘不是閒不住嗎,我這有些東西,想着找大娘合賣。”
方至誠從揹簍裡拿出米花遞了過去,武大叔點點頭,示意放到一旁。
楊初意疑惑看了兩人一眼,覺得武大叔對方至誠的態度較之前好了許多。
武大叔笑道:“成啊,你大娘在後頭老地方呢,你們去吧。”
武大叔一家人在縣城裡住,院子很偏,且住的人很雜,隔條街不是賭坊便是聽書的茶樓。
武大娘閒不住,便在路口擺了個小攤子。
夏天賣涼茶、雞蛋,冬天賣花生瓜子,便是這般不起眼小攤,一年也有些進賬。
別人可不敢惹武大娘,武大叔和家裡五個兒子個個生得高大威猛,全是不要命的橫性子,更是出了名的護短。
楊初意見幾個酒鬼走了纔敢上前打招呼,“大娘,好久不見了。”
“意丫頭啊,怎瘦了這麼多,吃苦頭了?”武大娘生得高挑,眉目英氣,頗爲大氣。
若放在前世,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求娶呢。可鳳藻國卻不喜這模樣的,倒叫土匪似的武大叔撿到了寶。
楊初意怕她誤會,解釋道:“沒吃苦,我刻意輕減的,身子太重了不好。”
方至誠穩重上前行禮,“大娘好。”
武大娘目光幽幽地將方至誠上下掃射過一輪,這才點頭道:“你好。”
楊初意見方至誠繃直了身子,知道他是緊張了,忙拉過武大娘說起賣米花的事。
武大娘聽罷爽快道:“成,怎麼不成呢。這些人,賭錢不着家,恨不得子女婆娘老父母端飯來眼前呢。前頭那幾家賣包子饅頭的,那生意才叫一個好啊,都怪你大叔攔着我。”
楊初意見她雖是抱怨,眉目卻是柔柔的,忙玩笑道:“武大叔還不是心疼您,擔心您累着唄。”
武大娘笑了,“連你也打趣起大娘來了。好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男人來或給我幫你代賣都成,這地方你別來沾手。”
楊初意心中泛起一股暖意,握住武大娘手臂輕聲道:“大娘,我不來哩,他嘴笨,我總要託您照顧照顧。”
武大娘虛瞪她一眼,然後拿手輕戳她腦袋,“別以爲我們不知道,百食園那頭的生意肯定是你暗中給我們牽的線,如今每日至少要兩頭豬呢。這樣算,也不知道誰照顧誰了。”
楊初意裝不知道,打哈哈矇混過關。
武大娘見狀叫兩人放下東西回去,認了地方讓方至誠明天自己來便成。
楊初意想去布莊看看,等方至誠送她到外頭街道,仍叫他回去跟武大娘一起賣東西。
楊初意心裡惦記着家裡的幾盆蘭花,忙轉去東市探探行情。
東市專門經營奇珍異寶、古玩字畫、珠寶玉器和花鳥魚蟲。
楊初意因穿着樸素,所以走了好一段路也沒人招呼她,她也樂得自在。
恰好碰上有個小廝替主子買蘭花,挑挑撿撿,又跟老闆進行了一番討價還價,終於能餘下一點跑腿錢,這才肯付錢走人。
楊初意湊在後頭聽了一耳朵,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直呼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