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聖地亞哥如何能夠對大魚實施“金瓜擊頂”?這當然是孔先生的傑作了。
原來,當孔先生聽說老人一定要通過捕捉大魚來報仇雪恨,立即意識到對付大魚,除了老人現有的魚叉和棍棒以外,還應該增加至少一種新奇的武器,以便應付意想不到的險情。經過反覆比較,孔先生認爲,類似於中國古代皇帝賜死大臣的“金瓜擊頂”,用金黃色面瓜一樣的銅錘向大魚的頭部猛擊,可以立即使得大魚昏死過去。而使用魚叉和棍棒,都需要比較長的時間才能使得大魚昏死過去。當孩子把孔先生的設想轉述給老人的時候,具有豐富經驗的老人立即覺得這一方案可行。說幹就幹,老人馬上打造了一個長把“金瓜”。隨後又以大樹爲目標,練習錘擊。在短短的一星期之內,竟然擊倒了兩棵大樹。不過,由於老人的練習是在一處無人的小樹林中進行的,因此沒有人發現。
現在,老人和孩子終於通過“金瓜擊頂”制服了大魚。不用說,勝利的喜悅在他們的心中悠然而生。此外,孩子因爲幫了老人的大忙而感到非常自豪。而老人的心情則比較複雜。一方面慶幸能夠在緊要關頭出奇制勝,從而避免了滅頂之災;另一方面,覺得這次總算以最小的代價取得了更大的成績,因此挽回了面子;第三方面,從心底裡確實感激孩子和孔先生;第四方面,也是最沉重的一方面,老人又着實爲大魚感到悲傷。
同樣是爲大魚感到悲傷,但是這一次與上一次有很大的不同。上一次那條大魚只是相當聰明和相當強悍,而這一次這條大魚也許是世界上最聰明和最強悍的大魚,把這樣的大魚殺死,實在是罪孽深重。不過,老人又尋思:大魚呀!我也算對得起你了。你想呀,一般情況下,“金瓜擊頂”是部長級以上的達官貴人才能享受的待遇,你在臨死前還能享受部長級以上的待遇,也應該瞑目了。你再看看我,我死的時候能夠享受到科長級的待遇就算不錯了。由於這樣一想,老人心中的罪孽感頓時煙消雲散了。
上次,老人殺死大魚之後,由於極度疲勞,他感到頭暈,噁心,看不大清楚東西。
這次,老人記住了孔先生的話:勢不能用盡,力不可用完;更重要的是,老人費了大約五分之一的體力,就殺死了大魚。因此,老人有充沛的精力去幹餘下的工作。
和上次一樣,需要把大魚拖過來,用一根繩子穿進它的鰓,從嘴裡拉出來,把它的腦袋緊綁在船頭邊。然後用一根套索拴住它的尾巴,另一根拴住它的腰部,把它綁牢在這小船上。這樣就可以豎起桅杆,張起帆駛回去。
和上次不一樣的是,這次這些工作有孩子的幫助,因而更加省力,更加迅速地完成了。
漁船開始返航以後,老人招呼孩子休息一下。
像上次一樣,老人用魚鉤鉤上了一簇馬尾藻,把它抖抖,使裡面的小蝦掉在船板上。如此反覆幾次,小蝦總共有幾十只了。老人用拇指和食指掐去它們的頭,連殼帶尾巴嚼着吃下去。孩子學着老人的樣子,用拇指和食指掐去小蝦的頭,不過他接着又把殼和尾巴去掉了,再把泥線也抽出來,然後才放入口中。老人見狀在心裡想:“年輕人口味就是高呀。”孩子從老人的眼神中讀懂了老人的心思,於是連忙說:“我在孔先生家裡的時候,曾經到後廚幫忙幹活,看見中國的廚師在做‘蝦仁豆腐’這道菜之前,就是這樣處理小蝦的。我覺得用這樣的方法使得小蝦成爲蝦仁以後,更好吃,也更乾淨了。”“好的。以後我也要向中國的廚師學習,用這樣的方法吃小蝦。”“我還聽說,中國人的飲食習慣特別有利於健康。不過,說實在的,我對這些說法目前還不感興趣,至於以後會不會感興趣,現在還不好說。”“孔先生胖嗎?”“一點也不胖,和其他人相比,甚至有點瘦。”“在我的記憶中,中國人都比較瘦,這和他們的飲食習慣肯定有很大關係。以後不出海捕魚了,我也要多吃一點中國飯菜,以避免身體過度臃腫。可是現在不行,現在只能做到有什麼吃什麼。”“對,有什麼吃什麼。不過這小蝦富有營養,而且味道也很好。”
休息過後,兩人開始從大魚身上割肉。
老人熟練地揮舞‘刀連鉤’,從大魚身上割下長條形的肉塊,等到魚塊只有一小部分和大魚的身子連在一起的時候,就將魚塊鉤住並且拉起來,由孩子將魚塊完全割下來,最後由老人將魚塊鉤到船上。
在鯊魚到來之前,已經大約有200磅魚肉從大魚的身上轉移到船上。
由於大魚的心臟被刺破,鮮血不可避免地像雲彩般在海水中擴散開來。
鯊魚能在400米之外聞到一滴血。而大魚的心臟被刺破之後,不知有多少滴血流出來。
上次,嗅到了血腥氣味跟蹤而來的第一條鯊魚是一條很大的灰鯖鯊。
這次,當第一條鯊魚出現的時候,孩子大聲喊叫:“又是一條很大的灰鯖鯊。”然而老人卻說:“這不是灰鯖鯊,是長臂灰鯖鯊。”“這兩種鯊魚有什麼區別?”“灰鯖鯊與長臂灰鯖鯊的確很難區分。灰鯖鯊不只在於胸鰭更短,而且還有鼻下側和嘴周邊的部分呈白色,而長臂灰鯖鯊的這部分則不是白色,而是發暗的顏色。”“原來如此,我又長了一點知識。”
上次,老人看見那條灰鯖鯊藍色的脊鰭劃破了水面,正朝着大魚游來,他準備好了魚叉,繫緊了繩子,眼睛始終注視着鯊魚的動向。老人那時頭腦清醒,充滿了決心,但並不抱着多少希望。鯊魚飛速地逼近船梢,它襲擊那魚的時候,老人看見它張開了嘴,看見它那雙奇異的眼睛,它咬住魚尾巴上面一點兒的地方,牙齒咬得嘎吱嘎吱地響。鯊魚的頭露出在水面上,背部正在出水,老人聽見那條大魚的皮肉被撕裂的聲音,這時候,他用魚叉朝下猛地扎進鯊魚的腦袋,正紮在它兩眼之間的那條線和從鼻子筆直通到腦後的那條線的交叉點上。那兒正是腦子的所在,老人直朝它扎去。他使出全身的力氣,用糊着鮮血的雙手,把一支好魚叉向它扎去。當老人感到心裡陣陣發慌的時候,只見鯊魚翻了個身,它的眼睛裡已經沒有生氣了,跟着它又翻了個身,自行纏上了兩道繩子。老人知道這鯊魚快死了,但它還是不肯認輸。它這時肚皮朝上,尾巴撲打着,兩顎嘎吱作響,它的尾巴把水拍打得泛出白色,四分之三的身體露出在水面上,這時繩子給繃緊了,抖了一下,啪地斷了。鯊魚在水面上靜靜地躺了片刻,老人緊盯着它。然後它慢慢地沉下去了。那時,那條鯊魚吃掉了約莫四十磅肉,而且把老人的魚叉也帶走了,還有那麼多繩子。總之,鯊魚雖然死了,但是老人一方也是損失慘重,甚至可以說是得不償失。
這次不同了。當這條長臂灰鯖鯊逼近大魚的時候,老人臨時決定將魚叉換成“金瓜”。當孩子發現老人手中緊握的是“金瓜”而不是魚叉了,先是感到十分驚訝,繼而想到老人這麼做總是有道理的吧,於是就問:“還是用‘金瓜擊頂’嗎?”“不是‘金瓜擊頂’,而是‘金瓜擊牙’。”“爲什麼?”“爲了省力呀。把鯊魚擊昏要用多大力氣?而只把鯊魚的牙齒敲下來幾顆是不是用不了多大力氣?”“明白了。”
當鯊魚張開嘴準備撕咬魚肉的時候,老人甚至沒有像擊昏大魚那樣掄起“金瓜”,只是把“金瓜”用力向鯊魚的牙齒戳去,只聽見喀嚓一聲,鯊魚的幾顆牙齒就斷了下來。鯊魚用驚恐的的眼光看着老人,老人晃了晃手中的“金瓜”,意思是:“還不快滾蛋。”鯊魚不敢再停留,只能落荒而逃。
“聖地亞哥,你真棒,鯊魚一口魚肉都沒有吃到就逃走了。”
老人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招呼孩子繼續從大魚身上割肉。
上次,當那條鯊魚吃掉了約莫四十磅肉,而且把魚叉也帶走了之後,老人不得不把刀子綁在一支槳的把子上,以便繼續戰鬥。儘管刀子綁在槳把上並不太好使,而且老人的手還受傷了,但是老人還是用刀子戰勝了三條鯊魚。第一條加拉諾鯊用它一條縫似的黃眼睛注視着老人,然後飛快地游來,半圓形的上下顎大大地張開着,朝魚身上被咬過的地方咬去。它褐色的頭頂以及腦子跟脊髓相連處的背脊上有道清清楚楚的紋路,老人把綁在槳上的刀子朝它的頭部連續紮了幾下。鯊魚放開了咬住的魚,身子朝下溜,臨死時還不忘記把咬下的肉吞了下去。接着老人發現另一條鯊魚正在撕咬那條魚,弄得小船還在搖晃,老人就放鬆了帆腳索,讓小船橫過來,使鯊魚從船底下暴露出來。他一看見鯊魚,就從船舷上探出身子,一槳朝它戳去。他只戳在肉上,但鯊魚的皮緊繃着,刀子幾乎戳不進去。這一戳不僅震痛了他那雙手,也震痛了他的肩膀。但是鯊魚迅速地浮上來,露出了腦袋,老人趁它的鼻子伸出水面捱上那條魚的時候,對準它扁平的腦袋正中扎去。老人拔出刀刃,朝同一地方又紮了那鯊魚一下。由於體力消耗過大,老人不得不又在紮起來容易的地方下功夫,他感到它的軟骨折斷了。老人把槳倒過來,把刀刃插進鯊魚的兩顎之間,想把它的嘴撬開。他把刀刃一轉,鯊魚鬆了嘴溜開了。第三條鯊魚是條單獨的鏟鼻鯊。看它的來勢,就象一頭豬奔向飼料槽。老人更覺得乏力了,只好讓它先咬住了魚,然後把槳上綁着的刀子扎進它的腦子。但是鯊魚朝後猛地一扭,打了個滾,刀刃啪地一聲斷了。
這次,老人帶了好幾個魚叉以及“刀連鉤”,所以根本用不着把刀子綁在一支槳的把子上。實際上,老人自始至終都是將“金瓜”和魚叉以及“刀連鉤”交替使用。爲什麼不一直使用“金瓜擊頂”或者“金瓜擊牙”的辦法?因爲這樣的方法只能用於鯊魚露出水面的情況,當鯊魚在水面以下吞吃魚肉的時候,只能用魚叉以及“刀連鉤”來對付。孩子對此發出讚賞:“聖地亞哥,你現在對於比較的方法已經相當熟練了。”“真的嗎?”“是呀。你看,對於不同的情況,你是不是通過比較,選擇應用什麼武器,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每次的選擇都是最合適的武器?”“是這樣的。我每次選擇的都是最合適的武器,在這方面,我想,沒有人能夠和我相比。”“但是你不要驕傲。孔先生說過,熟練而全面地掌握和應用比較的方法,也許要通過畢生的努力才能實現。”“請原諒,我剛纔確實有些太得意了。”“沒關係,你的得意還是可以理解的,這次你絕對不會空手而歸了,是吧?”“就算是吧。不過,下面也許還有更危險的情況。”
老人爲什麼會說這樣的話?因爲他想到了上次羣鯊襲擊的情景。那時,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把身子探出船舷,從大魚身上被鯊魚咬過的地方撕下一塊肉。他咀嚼着,覺得肉質很好,味道鮮美。又堅實又多汁,好像牲口的肉,不過不是紅色的。一點筋也沒有,他知道在市場上能賣最高的價錢。可是沒有辦法讓它的氣味不散佈到水裡去,而鯊魚的嗅覺又是那麼靈敏,老人知道糟糕透頂的時刻就快來到了。在羣鯊到來之前,零散的鯊魚已經把大魚吃掉了四分之一。到了午夜,他又搏鬥了,而這一回他明白搏鬥也是徒勞。因爲它們是成羣襲來的,朝那魚直撲,他只看見它們的鰭在水面上劃出的一道道線,還有它們的磷光。他朝它們的頭打去,聽到上下顎啪地咬住的聲音,還有它們在船底下咬住了魚使船搖晃的聲音。他看不清目標,只能感覺到,聽到,就不顧死活地揮棍打去,他感到什麼東西夾住了棍子,而且使勁往下拉,他不得不把棍子丟棄了。他又把舵把取下來,用它又打又砍,雙手攥住了一次次朝下戳去。可是鯊魚此刻都在前面船頭邊,一條接一條地竄上來,成羣地一起來,咬下一塊塊魚肉,當它們轉身再來時,這些魚肉在水面下發亮。最後,有條鯊魚朝魚頭起來,他知道這下子可完了。他把舵把朝鯊魚的腦袋掄去,打在它咬住厚實的魚頭的兩顎上,那兒的肉咬不下來。他掄了一次,兩次,又一次。他聽見舵把啪的斷了,就把斷下的把手向鯊魚扎去。他感到它紮了進去,知道它很尖利,就再把它扎進去。鯊魚鬆了嘴,一翻身就走了。這是前來的這羣鯊魚中最末的一條。它們再也沒有什麼可吃的了。他這時簡直喘不過氣來,覺得嘴裡有股怪味兒。這味兒帶着銅腥氣,甜滋滋的,他一時害怕起來。但是這味兒並不太濃。他明白他如今終於給打敗了,而且是精疲力盡了。但是他還活着,這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而這次和羣鯊的搏鬥,與上次相比,有類似的情況,也有不相同的情況。
這次是在午夜過後不久,羣鯊像潮水般襲來。如何對付?老人徵求孩子的意見:“現在我們有兩種辦法可以選擇:第一個辦法是聽任鯊魚羣撕咬大魚的肉,我們同時從大魚身上割肉;第二個辦法是馬上和鯊魚羣搏鬥。你說我們選擇哪一個辦法?”孩子考慮一會兒說:“還是選擇第二個辦法馬上和鯊魚羣搏鬥。”
“好的。我選用‘刀連鉤’。”
“我也選用‘刀連鉤’。”
老人和孩子分別站好位置,然後憑藉月光,根據水面波動的情況,朝着水面下可能有鯊魚的地方刺去,但是刺的力氣不大不小。這是因爲,孩子本來就沒有多大力氣,老人雖然有力氣,但是受過內傷,也不能連續使用猛力,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使用不大不小的力氣可以輕鬆地再把‘刀連鉤’拔出來。對於偶爾露出水面的鯊魚,則用‘刀連鉤’向鯊魚的牙齒戳去,其結果是將牙齒戳掉,或者是將口腔戳傷,這兩種結果都是最理想的,不過這樣的機會並不太多,平均幾十分鐘才能遇到一次。
戰鬥持續了幾個鐘頭,老人和孩子都已經汗流浹背。此時天也已經放亮了。
忽然間,老人覺得情況不對勁,因爲根據水面波動的情況,水面下似乎已經沒有鯊魚了。孩子也喊道:“我已經刺了好幾次,都刺空了。”老人叫孩子停下來不要動。孩子不明白老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多一會兒,老人因爲感覺不到鯊魚在水下撕咬魚肉的動靜,明確地告訴孩子:“水面下確實已經沒有鯊魚了。”“這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老人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景。他揉了揉眼睛,仔細觀察一下,才發現鯊魚羣並沒有遠離,而是停留在大魚的周圍。這使老人感到雙重的驚奇。
還是孩子的眼睛尖:“哎呀,我的天,一條大白鯊來了!”
看到大白鯊來了,老人心裡也是咯噔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一條堪稱海上霸王的巨型大白鯊。不怒自威,難怪鯊魚羣見到它來了都遠遠地散開。而它也毫不客氣地大搖大擺,準備衝向大魚飽餐一頓。
可是有三隻體重和它差不多,而且年輕氣盛的鯊魚偏偏要在太歲頭上動土。它們在大白鯊接近大魚之前,沿着三個方向包抄過來。
一場海上的“三英戰呂布”就要上演了。
大白鯊停下來,晃動着身軀,考慮如何應戰。只見大白鯊迅速變換成直立位置。顯然,這樣的狀態是無法進攻的。三隻鯊魚以爲大白鯊膽怯了,於是更加猖狂地全速猛衝過來。就在三隻鯊魚露出兇牙準備同時撕咬的一剎那間,大白鯊奮力一躍,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出水面。而三隻鯊魚因爲煞不住車,砰的一聲頭對頭地撞在一起。趁着三隻鯊魚都被撞得頭昏腦脹之際,大白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張開血盆大口,依次從三隻鯊魚身上狠狠地各咬下一大塊肉。受到重創的三隻鯊魚只能夾着尾巴望命而逃。其他鯊魚見狀,驚恐萬分,紛紛如同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一樣,轉眼間就流竄的無影無蹤。
大白鯊以勝利者的姿態再一次衝向大魚。
“現在該我們把大白鯊趕走了。”孩子提醒老人。但是老人卻搖了搖頭:“讓它吃吧。”孩子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麼了?你的鬥志都到哪裡去了?上次你不是拼死拼活地要和鯊魚戰鬥到底嗎?”“不。上次我並沒有和鯊魚戰鬥到底。當大魚的肉都被鯊魚吃光了以後,我就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失敗了。隨後,又有一些鯊魚來咬這死魚的殘骸,就象人從飯桌上撿麪包屑吃一樣。那時我就不去理睬它們,除了掌舵以外我什麼都不理睬。我只留意到船舷邊有沒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小船這時駛來多麼輕鬆,多麼出色。”“聖地亞哥呀聖地亞哥,你爲什麼不把大白鯊趕走?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你想想,如果大白鯊不來,大魚的肉是不是終歸要被那一羣鯊魚吃光了?”“是的。我不得不承認是這樣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應該讓大白鯊吃一些。”“吃一些?就吃一些吧?”“是的。”“你的意思是說,只讓大白鯊吃一些,而不是全部,是這樣的嗎?”“是的。如果大白鯊不是窮兇極惡地吃,大魚的肉它是吃不完的。”“如果它要窮兇極惡地吃,又怎麼辦?”“它吃到了一定程度,我們再動手。”“這還差不多。”
大白鯊不緊不慢地吃得津津有味,而且是專揀肉厚的地方下嘴。也許是吃得太得意了,也許是需要幫助消化一下,也許是出於其他目的,大白鯊得意洋洋地沿着垂直方向竄出水面。老人見狀皺了皺眉頭。當大白鯊第二次故伎重施的時候,老人不高興了。當大白鯊第三次肆無忌憚地顯擺時,孩子提醒老人:“大白鯊這樣做,也許是在招呼它相好的來一起吃。如果它相好的不止一個,那就慘了。”老人感到怒不可遏了:“太過分了。”可是老人又想不出來有什麼好辦法,於是就問孩子:“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我當然有好辦法呀。”
孩子說罷,就取出一塊鐵板掛在船舷外邊。老人注意到鐵板上面焊接了一段鐵管,但是不明白這是什麼東西。孩子解釋說:“這是炮架。”“炮架?用來放什麼炮?”“用來放‘二踢腳’。”“這‘二踢腳’又是什麼東西?”
孩子一邊把一個‘二踢腳’插到鐵管裡面,一邊解釋說:“我在參加小姨和孔先生的婚禮時,看到人們燃放中國製造的雙響爆竹‘二踢腳’,來增加歡樂的氣氛。孔先生告訴我,原來其他人是用兩根指頭捏着‘二踢腳’的一端來燃放的,膽小的人則把‘二踢腳’直立在平地上面燃放,孔先生覺得這兩種方式都太危險,於是設計了這樣的炮架來燃放。婚禮結束以後,我把剩下的十個‘二踢腳’和炮架都要了回來。本來打算我們凱旋到岸邊的時候燃放的。現在,我們可以提前燃放,但願能夠把大白鯊嚇跑了。”“那你就試試吧。”
當大白鯊再一次竄出水面時,孩子用火柴點燃了“二踢腳”的藥捻子,只聽見“砰”地一聲,“二踢腳”沿着拋物線射出去。隨着第二聲巨響,“二踢腳”在大鯊魚的身邊凌空爆響。由於確實被嚇了一跳,大鯊魚迅速潛入水下。不過呆了一會兒,大鯊魚感到沒有什麼威脅,就又繼續享用美味。“二踢腳”一個接一個地燃放,但是效果卻越來越差。極爲失望的老人已經準備和大白鯊搏鬥了。
幸好,第十個“二踢腳”飛出去之後在大白鯊的嘴裡爆炸了!
這個滋味可不好受!大白鯊吐出被炸掉的牙齒,用萬分恐懼的眼光看了看老人和孩子,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逃之夭夭。
漁船連載帶拖,一共折騰回來了1000磅大魚的肉和中魚的肉。
也許更重要的是,這次老人只用了八分的氣力就完成了捕魚的任務。孔先生得知這一信息以後,又做了一副對句送給老人:吃飯只吃八分飽,用力也僅用八分。橫批:長壽秘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