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緬甸(一)

雨過水明霞,潮回岸帶沙。葉聲寒,飛透窗紗。堪恨西風吹世換,更吹我,落天涯。

寂寞古豪華,烏衣日又斜。說興亡,燕入誰家?惟有南來無數雁,和明月,宿蘆花。

不知道爲什麼,張賢忽然想起了這一首詞來,這是南宋滅亡的時候,丞相文天祥被俘後,在押解着去大都的路上所寫的一首詞,這首詞裡說不盡的是一代名臣在亡國之後的蒼涼和悲憤,可是如今這種失去故國的蒼涼與無奈,正被張賢深深地體會着。

飛機終於在鬱鬱蔥蔥的森林上空找到了一塊空地,便象是蒼鷹撲食一樣速降而下,一條平整的跑道立即顯現出來,這個森林中的平壩子就是一個簡易機場,張賢知道,他們已經到達了孟撤機場,這裡遠離臺灣,卻遙望着雲南,但是卻是緬甸的領土。

接機的正是於長樂所說的那位原總統府的侍衛長柳慶元,如今他是這支所謂的雲南反共救國軍的副總指揮,對於這位柳副司令官來說,能夠迎來張賢這位從臺灣派過來的正宗嫡系參謀長,就是他的一條左膀右臂,自然是巴之不得的事。這是一個年近五十,個頭中等偏高的將軍,他長着一張正正方方的國字臉,雖然滿臉得風霜,但是還是無法掩蓋住他年青時應該算是相當英俊的面孔;其實想一想,能夠當上總統侍從官的人,定然都是些軍中出類拔萃的美男子,只是歲月無情,他的頭髮過早得稀疏了,開始謝頂。

在來之前,張賢從於長樂那裡看到過這位柳副司令官的照片,所以他一下飛機就認了出來,連忙走過去,對柳慶元打着招呼。

這位柳副總司令十分詫異,愣愣地望着張賢,有些迷惑地問道:“呵呵,張參謀長,你我原來是不是見過面?”

張賢笑了一下,如實地告訴着他:“呵呵,沒有,我是在同學於長樂的家裡見過您的相片,所以就認了出來!”

一聽說張賢原來是於長樂的同學,柳慶元馬上親熱了起來,拉住了張賢的手笑道:“呵呵,你是長樂的同學,自然也是自家人了,到了這裡我們可要同心同德、萬衆一心喲?”

張賢也笑着連連點着頭,答道:“那是自然了!”

寒喧已畢,緊接着,張賢將自己帶來的幾個人員介紹給這位柳副總司令,除了熊三娃和田秀秀之外,還有一個叫作袁少華的少校參謀,這位袁參謀是新近提拔起來的校官,被派到緬甸來,實際上就是一種鍛鍊。

當柳慶元得知田秀秀原來就是張賢的夫人之時,他不由得有些感慨起來,對着張賢佩服地道:“呵呵,張老弟呀,我到這裡來都沒有敢帶家屬,你卻把家屬都帶來了,看來你真得是準備鐵了心地留在這裡幹一番大事業了!”

張賢也只提唯唯喏喏地應答着,心中卻是暗自慚愧,他到這裡來不過是發配而已,還盼望着一年後迴轉臺灣呢!哪裡有如此遠大的志向?

※※※

飛機場離着孟撤鎮還有十公里的路程,柳慶元帶了兩輛吉普車過來,張賢和田秀秀被安排着與他坐在一輛車上;而熊三娃和袁少華被安排着坐在另一輛車上,車子沿着一條彎曲的土路駛下平壩子,進入了遮天蔽日的森林之中,順着一條小河向西開去,雖然此時已然進入十一月了,但是在這裡卻沒有一絲要入冬的情景,便是連秋天的景色也沒有,張賢原本在雲南呆過不少的日子,自然知道這裡就是亞熱帶的森林,在這片異域的土地上,也從來不分什麼春夏秋冬,四季輪換,這裡區分的只有雨季和旱季,就兩個季節。

“這個飛機場和這條路都是我們新開出來的!”汽車一邊在森林中顛簸地開行着,柳慶元一邊向張賢作着介紹:“呵呵,你來的還算是不錯了,我來的時候,這裡什麼都沒有,別說飛機,就是路都沒有一條!”

“那你又是怎麼過來的呢?”張賢隨口問着。

柳慶元道:“我是先去了曼谷,然後裝成商人,跟着馬幫向北走了十多天到達清萊,在那裡等了些時日,賄賂了邊境的哨兵,纔到達了緬甸的大其力,然後又走了兩天,纔來到了這裡,呵呵,從頭到尾,走了半個多月!”

一邊聽着柳慶元的介紹,張賢一邊欣賞着路兩邊的風景,這裡的風景雖然不錯,可是想了想柳慶元說的話,國軍殘兵當初從雲南跑出國境,來到這陌生的叢林裡,那種爲了生存的艱辛定然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說得清楚的,必定有着無數的血與淚。

“這條路安全嗎?”張賢看着有些寂靜的森林,作爲軍人的他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問道。

“當然是安全的!”柳慶元十分肯定地道:“這一片的地盤都是我們的,這條路實際上是在一個山谷中過來的,兩邊的山上都有我們的崗哨,附近只有兩個傣族的村寨,不過這兩個村寨外面也有我們的駐兵,如果有陌生的人進入,早就會被發覺了!”

聽到柳慶元這麼一說,張賢才稍有些安心。

兩個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主要還是柳慶元問了張賢最近臺北的動態,張賢也只是將從於長樂和韓奇那裡聽到的事講出來,實際上,他在臺灣的時候大部分的日子還是關在看守所裡,對很多的情況也不瞭解。

也許是沒有從張賢的口裡打聽到他想要聽到的一些消息,柳慶元有些失望,又有些懷疑地問着張賢:“參謀長,你好象對臺灣並不熟悉呀?你在被派到這裡來之前,在做什麼呢?”

張賢看了他了眼,反問着他:“怎麼?難道我的履歷表國防部沒有遞過來嗎?”

柳慶元尷尬了一下,還是解釋着:“哪裡,那份履歷表太籠統了,也看不出什麼來!”

張賢笑了一下,那份履歷表本來就是韓奇僞造的,他只能隨口敷衍着道:“在被派到這裡來之前,我一直在共軍裡搞情報,其實我也是才從朝鮮回到的臺灣沒多久!”

“哦,原來是這樣!”柳慶元點了點頭,同作爲國軍的少將,他當然明白張賢所說的在共軍裡搞情報是怎麼回事,那就是間諜,既然張賢原先是被情報部門所領導,那麼許多的事情他是不能夠問的,這種保密制度他還是知道的。他想了一下,又想到了什麼,對着張賢道:“不過,好象李彌將軍認得你的喲?呵呵,他對你可是讚不絕口,還說把你派到這裡來,就是上面派了一個諸葛亮過來了!看來,你們兩個人的交情不錯呀!”話語裡雖然滿是恭維,卻也多出了幾分的醋意。

張賢只能一聲苦笑,老實地告訴着他:“哪裡哪裡!我只是一個小人物,跟李將軍還談不上交情的!”

“那他對你怎麼如此得推崇呢?”柳慶元奇怪地問道。

張賢想了一下,道:“我最早的時候是在整編十一師,當年在山東戡亂的時候,和李將軍所率領的整編第八師比肩戰鬥過,當年的南麻與臨朐之戰,我們互相支援,所以纔沒有被共軍得逞,要說認識,也是從那個時候認識的。當初我們整編十一師的師長鬍從俊與李將軍的關係不錯,李將軍之所以誇讚我,我想應該是他們到臺灣之後,多半還是從胡長官那裡聽來的!”

“原來如此!”柳慶元這才恍然大悟。

張賢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來,對着柳慶元鄭重地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想要說一下!”

“什麼?”柳慶元問道。

張賢道:“如今我是剛剛來到這裡,人生地不熟,而且許多人也不認識我,呵呵,在這裡,我想換個名字,我的本名雖然叫做張賢,但是我還有一個字,叫作慕白,這個字卻從來沒有用過,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如今在這裡,還是請大家都用我的字,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了!”

柳慶元愣了愣,問道:“爲什麼呢?”

張賢閉上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才睜開眼睛看着他,發出了一聲長嘆:“其實也不爲了什麼,只是想跟過去有個區別!呵呵,張賢這個名字可是在共軍那裡掛過號的,是他們的戰爭罪犯,而且也被他們認爲是在徐蚌會戰中擊斃了的,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一直這麼認爲好了!”

“這裡是我們國民黨的天下,你還怕這些做什麼?”柳慶元更加得不解了起來。

張賢轉頭看着他,目光有些閃爍,還是無奈地道:“如果他們知道我還沒有死,一定會追查原因,我是怕這樣會連累那些還在國內、曾經救過我的人!”

柳慶元這才如夢方醒,連連點着頭,有些敬佩地道:“是呀!是呀!還是你想得周全!人嘛,就是要常懷報恩之心,尤其是對那些曾經救過你的人,就算是不能夠及時報答,也不能連累人家!呵呵,李彌將軍就對這件事很後悔!”

“他後悔什麼?”張賢有些奇怪地問道。

柳慶元道:“我這也是跟他閒聊的時候才知道的,當初的徐蚌會戰,國軍敗得太慘了,李彌將軍所率的十三兵團也沒有逃脫厄運,在最後突圍的時候,李將軍化裝出逃,幸虧了一些老百姓的好心掩護,他才得以回到了青島,並且重新組建新軍。但是後來有人從山東跑來找他,就是因爲共軍知道他從戰場中逃脫了,所以追查起來,還連累了很多人被槍斃了!爲此,至今李將軍都十分後悔。呵呵,要是他跟你想得那麼周全,如果改個名字,或許會好了許多!”

聽着柳慶元的話,張賢的心裡越發得發毛了起來,他真得害怕那些幫助過自己的人,也會得到同樣的結果。不過,想一想後,卻又有些心懷僥倖,畢竟自己與李彌將軍相比,不是同一個重量級別的人,李彌可是兵團總司令的角色,而且是個中將,名聲在外,就算是李彌當時就改名換姓了,只怕也難以不被共產黨方面注意!而自己相對來說,卻要隱蔽得多了。

“慕白,張慕白!”柳慶元卻在喃喃地念着,又如同拍馬屁一樣地誇讚着:“嗯,這個名字起得好,很好聽!”

張賢只得一邊解釋,一邊自嘲地道:“這是我父親起的,他喜歡李白,希望我能夠象李白那樣,成爲一個詩人!呵呵,哪裡知道,如今我是一首詩都不會作,只會舞槍弄棒,沒有成爲文人,倒是成了一個武夫!”

聽到張賢這麼一說,柳慶元也笑了起來,想來他也是深在體會,父母的望子成龍,到頭來總是事與願違,誰也不知道自己的子女將來會成爲什麼樣的一個人。

“對了,鈞座,你給我講一講如今我們這裡的具體情況吧?”張賢把話轉入了正題。

“好!”柳慶元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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