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心裡暢快,不光是親眼看見那幾個人撂倒了日本大兵,還在肯勁兒的時候,燒了一把火兒。這燒火兒的意思就是幫忙,幫了那幾個人一把。那個日本大兵的鋼盔上捱了那麼一石頭,就是他白果甩出去的!
白果正以幾天來還沒有過的輕鬆一些個的心情向前蹽着,卻發現前方的樹林子中有了動靜,有人在疾走中刮碰着樹枝荒草的聲音嘩啦嘩啦傳過來,有些個零亂!白果忙閃進草叢中躲避,只見幾個人急匆匆地迎面奔過來,從他的身旁奔了過去!有一個小子的大頭鞋幾乎颳着了他蹲着的膝蓋。白果先是有些個納悶兒,這時山上咋還有人哪?待那些個人從他身旁掠過,他看清了,這是一夥子日本關東軍的大兵,其中有一個還是個軍官,另有一個是中國人的打扮兒!
白果那是啥人?他一看這些個人急匆匆地奔北面下去了,心裡就畫了魂兒。這夥子人這是從荊家溝來?到荊家溝幹啥去了?看他們一個個急匆匆的樣子,應該是奔柳條溝去的,可奔柳條溝應該走從荊家溝下溝溝口奔柳條溝的那條道兒啊,這咋從山上走呢?不好走不說,那也耽誤事兒呀!白果心中疑惑,猛然間卻明白了,這夥子人是奔着槍聲走的!一忽兒就拿定了主意,跟在這幫子身後,看看他們到底要幹啥!
剛從白果身邊過去的這夥子人,就是從荊志義家纔出來的那夥子人。打頭的,正是新近到柳條溝築橋工地做監理的王娟娥!
從荊志義家出來,王娟娥帶領着這夥子人直奔柳條溝。出了荊家溝的中街口,再往西走,就是荊家溝的下街了。她們從那中街口轉而北上,直奔柳條溝方向。可這時,王娟娥就覺得柳條溝方向的槍聲稀落下來了,同時還逐漸地向正北的方向移動。王娟娥那可是受過正規訓練的資深間諜,她一聽就明白了。從這一前一後的情況判斷,今兒個應該是有人襲擊了柳條溝築橋工地,兩下交了火,然後,襲擊關東軍的這夥子人有點兒頂不住了,就開始往柳條溝的東邊兒跑,柳條溝的東邊兒就是荊家溝的北山了!這樣想來,王娟娥把自個兒手裡的槍揮了一下子,命令道:
“走!上山!”
帶着一夥子人就下了道,上了山。王娟娥一邊兒聽着柳條溝方向的槍聲,一邊兒循着那槍聲向東北的方向奔下去了。
就是在這緊緊張張的時候,王娟娥心裡也還是裝着老多的事兒了!到了這會兒,王娟娥多多少少有點兒後悔!今兒個要是不到荊家溝來這一趟就好了!
今兒個到荊家溝來可純粹就是她王娟娥演出的一場戲!
王娟娥來到柳條溝築橋工地這兩天,對駐覃城關東軍守備隊巡邏隊六個日本大兵一下子就沒了的這個事兒那是左琢磨右琢磨。王娟娥想,覃縣守備隊每天派出若干個巡邏隊,隔着那麼一會兒就派出一隊,可別的巡邏隊都沒事兒,偏偏這個巡邏隊全員失蹤了!王娟娥想,這東北,這滿洲國人對這些個日本大兵肯定是恨之入骨的,但儘管恨之入骨,也不會憑白無故地把一個巡邏隊整整六個日本大兵一下子全都整沒了,而且還整得連個屍首都看不着,這不是怪事兒嘛!
王娟娥是個女人,她對日本關東軍的那些個大兵都是咋個一回事兒,那也是相當地瞭解。就那些個關東軍大兵時不時地幹出來的那些個事兒,放在誰的身上,那也是恨不能一下子就整死那些個大兵!問題在於,儘管你想整死那些個大兵,但你有那個能力嗎?就是那六個日本大兵沒幹人事兒,那你那些個滿洲國人有能力把那六個大兵一下子都殺了, 而且任啥痕跡也沒有留下?這咋可能呢?
接受了她哥哥王儒交給的任務,王娟娥利用整整一個晚上系統研究了這個覃縣,研究了這次日本關東軍下令施工的山區公路,對覃莊到荊家溝一線的沿途村屯也都進行了大致的瞭解。這條線兒上,有那麼十來個村屯,大多都是一些個不算很大的村屯,最大的就屬荊家溝了。王娟娥那也是一箇中國通,她對中國人說的啥淺水難養大魚,啥淺處無妨有臥龍的說法進行了權衡,她覺得,還是淺水難養大魚這個說法兒較比合情合理!她覺得,假如,那六個日本關東軍巡邏隊大兵現在已經不在人世,要說有幹這事兒可能性的還得是那些個大一點兒的屯子,要是在這覃莊到荊家溝一線,那可就得屬荊家溝了!
這樣分析下來,王娟娥就覺得他哥哥王儒在派給她任務時說的那句話,稍微留神一點兒荊志國的老家! 還真就不是白說的,哥哥說的有道理!就在這時,她又想起了頭天夜裡她射殺的那個中國人,好象就是從荊志國大爺家的後園子向北山跑過去的!開始,她聽到的有人在跑動的聲音,那可不是一個人的聲音,而是幾個人的聲音!但爲啥到後來就變成了一個人的聲音,而且她看到的還真就是一個人?這有些個讓她不解!她覺得,她有必要親自到荊志國的大爺家去走一趟。那得咋個走法兒呢?於是,她設計出了到荊家溝荊志國的大爺家去走那麼一趟的所有細節。這一趟走得基本成功,但有一得就有一失,她錯過了一次抓捕反滿抗日分子的重大時機!
她要是一直就呆在柳條溝那築橋工地,說不定,剛纔開槍的那些個人現在已經落入到她的手掌之中了!
不!現在還不能說就完全失去了這次機會!雖然確實是有些個晚了!
她們這一夥子人到得北山與柳條溝一東一西基本在一個水平線上的時候,負責柳條溝築橋工程警戒的那些個覃縣守備隊的大兵還在呼呼啦啦地從西向東追着,但已經只是星嘣兒地放上那麼一槍,射擊已經毫無目標。那些個大兵,經過重新組織,平端着長槍,還是習慣性地平鋪着從柳條溝方向,向荊家溝的東山方向推進。追擊已經變成了搜山。
與那些個搜山的關東軍大兵匯合,王娟娥已經無話可說!
這天夜裡稍晚時候,柳條溝築橋工地被偷襲的情報送到了日本關東軍駐奉天省特務機關機關長王儒的手裡。王儒看了一下情報電文,皺了一下眉,眼睛卻亮了起來。
如果說,那六個日本關東軍巡邏隊大兵已經被啥人所害的話,那一個或一幫害人的人,應該是外地人,不是覃莊到荊家溝一線的本地人,也不是高臺到柳條溝一線的本地人,應該是流竄作案!這一回偷襲,證實了他王儒的這一推測。 這幾個偷襲柳條溝築橋工地的人分明就是外地人!混蛋!還慣成癮了!又來了!
這一回,還真就讓王儒給說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