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本子着實可恨!要說整那小日本子,無論咋整,佟剛都是舉雙手贊成!但到得這時,佟剛真真兒就有些個不明白了,咋?老五這是想重操舊業嗎?佟剛那可是過來人!要說重操舊業,這輩子再做一回鬍子,那也無啥不可!只是,這要打日本人的主意,可就不同於打那些個有錢人家兒的主意!當然,就是打那些個有錢人家兒的主意,那也是得小心些個!可那畢竟同整那小日本子不同!要是稍有不慎,真真兒就落在日本人手裡,這輩子可就到了頭了!佟剛想,日本人佔了咱這中國東北,殺了咱多少人先不說,就憑燒死咱那麼多的兄弟,咱早就該替咱那些個兄弟報這個仇啦!佟剛瞅了瞅白果,說道:
“要是依二哥的,咱也別等到晚上了!今兒個正好沒啥活兒,鄭三鄭四哥倆兒一會兒來了之後,讓他們在這貨棧裡呆着,咱哥倆兒先到西關那邊兒遛遛,瞅上一眼,心裡有了譜兒了,晚上再看看能不能想法子進到裡邊兒去!”
“那行!就依二哥的!”
大概是知道今兒個也沒啥活兒,那鄭三鄭四哥倆兒也沒着急往貨棧裡面來,趕着小泥鰍那臺大車,不慌不忙的,悠悠噠噠的,到了貨棧已經半個鐘頭以後了。因爲已經就同白果見過,又在一塊兒喝過一頓酒,大約也是性情啥的有些個對撇兒,一見面,那叫一個親切!哥倆兒五哥長五哥短地叫個不停。兩下兒扯了幾句閒篇兒,佟剛跟鄭三鄭四交待明白,讓他們上街去割點兒肉,掂兌倆菜,晌午在一塊兒喝點兒。交待完了,佟剛和白果遂從碩發貨棧裡走了出來。
太陽升得老高了!天兒瓦晴瓦晴的,竟如水洗一般!佟剛白果無事人一樣朝覃莊的西關蹭過去。
覃莊本就是一城一街。說這個話,是說覃莊的主幹街道只有一條,當然小一些個的街道衚衕那可還有不老少。碩發貨棧是在覃莊那條主幹道的東面,要去覃莊的西關,得穿過那條主幹道。約摸走了有二十來分鐘的樣子,佟剛和白果可就到了西關了!
被日本人佔了的那座院子就在西關的東南向,距西城門也就幾十丈遠的樣子。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真兒就讓白果開了眼了!那院子如佟剛所說,真真兒就是一座大院子,青堂瓦舍,也有一座門樓!如果說那座院子同荊志義家的院子有啥區別的話,是那座院子的格局。那座院子應該是依照京畿地區的民居建造的,是座二進的院子。當然這在院牆外邊兒是看不到的。但也不知爲啥,白果看那座院子並不覺得要比荊志義家的院子強,反而從氣勢上,照比荊志義家的院子要差了一些個!白果琢磨,大約是地形地勢所致!荊志義家的院子是就着山勢,而那座院子是坐落在平地上。
那院子的院牆足有一丈來高,上半載明顯是接上去的,頂端還扯了電網。這不用說,得是日本人佔了這院子後幹下的事兒啦!
院子坐北朝南。門樓的前邊兒是一片空場兒,周邊不遠處就是一戶一戶的人家兒了。覃莊的鋪子啥的大多都在城東,這一帶顯得有些個清冷。
佟剛和白果圍着那座院子轉了一圈兒,還好,並沒有碰着啥人。不敢近前,只能隱在對面民居的過道兒,遠遠地瞄上一瞄那院子門前。一個日本大兵,應該是個小頭兒,從那院子裡面走了出來,大門啓處,白果和佟剛都看到了,那門裡面是有着一道影壁牆的!大門門坎兒挺高,走車時得把那門坎兒擡起來挪到一邊兒!講究!看樣子,那真真兒就是一大戶人家兒,祖上是不是出過當官兒的,就不得而知啦!
院子門口一邊兒一個,站着兩個日本關東軍大兵,荷槍實彈!距那門樓不遠處的兩側,多少個麻袋包摞起了防護牆,西邊兒的麻袋牆上架着一挺重機槍,東邊兒的麻袋牆上架着一挺輕機槍!
要想進到院子裡去,那可就費了事兒了!
回到了貨棧,也就快晌午了!鄭三鄭四哥倆兒已經就準備了幾樣小菜。酒都燙好了!得!啥也別說了,喝酒!
喝上了酒,鄭三瞅了瞅佟剛,又瞅了瞅白果,遂說道:
“掌櫃的,剛纔你和五哥到哪兒蹓躂了一圈兒?”
“噢,就是在街上轉轉!你五哥也難得有這麼一回功夫!誒?三兒,你們上次替日本人拉貨,日本人那院子你們是進去過的。你說說,那是個啥樣兒的院子?”
“掌櫃的!那院子可真真兒就是座好院子!青堂瓦舍的!眼下,那院子裡和那房子裡都裝滿了日本人的東西,真真兒就白瞎了那麼好的一座院子!”
鄭三鄭四哥倆兒遂把他們看到的那院子裡外都是個啥樣兒,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一遍。
“咱閒嘮嗑兒說話,那日本人的槍支彈藥都放在了那兒,別的啥人要想進那院子,肯定是門兒都沒有吧?”
鄭三鄭四住了口,佟剛問道。
“那還說啥了!”
鄭三說過,突然一下子就頓住了,似乎悟出了啥,遂愣愣地瞅了瞅佟剛,接着說道:
“掌櫃的--”
“沒事兒!咱就是閒嘮嗑兒!”
“掌櫃的!你要想進到那院子,想來也並不就是個啥難事兒!哪天那些個犢子再抓咱的差,你頂着咱的名兒,跟車,不就進去了嘛!誒?掌櫃的!咱這麼說,可不是咱不願意幹活啊!”
鄭四也聽出了佟剛的話裡有事兒!
聽得鄭四說出了這話,佟剛看着鄭四的眼神兒可就不一樣了!
“誒?你還別說!真真兒就是這麼個事兒!可是--那也不知道那些個犢子啥時才能再找咱貨棧給他們拉貨呀!”
“噝--可也是!等來等去,猴年馬月不說,啥事兒也都耽誤了!”
佟剛心裡話,這倆犢子,能看出咱在想啥!
“這事兒好辦!正好咱貨棧這一段兒不是活兒不多嘛!明兒個,咱把車趕到那軍火庫去,問問那些個日本人,還有沒有活兒讓咱幫着幹!他要是有活兒,到時,你就說咱有病了,你是替咱去的,這不就結了!”
“掌櫃的!四兒說的這個法子還真真兒就是個不錯的法子!那咱還等啥明兒個!一會兒吃完了飯,咱就比劃他一下子不就得了!”
佟剛一聽鄭三鄭四哥倆兒說出的主意還真真兒可行,只是有一樣兒,日本人抓他們的差,那可都是白出力,一個子兒也不給的,咱這要是上趕着到他們那兒找活兒幹,說不定日本人會起疑。但這個事兒好辦!到時咱就跟他們說,咱願意給你們幹活兒,但咱得養家餬口,你們不能總讓咱們白乾活兒,多少得給倆錢兒。
主意已定,那還喝啥酒了!反也吃喝得也差不多了!何不現在就去!白果說道:
“二哥,還是咱去吧!”
佟剛琢磨了一下子,搖了搖頭。
“老五,你去也不是不行,但二哥琢磨,你對咱這貨棧上的事兒不熟,那日本人別再問你個啥,整叉皮了!還是咱去吧!你和四兒在貨棧裡呆着,睡一覺兒的功夫咱就回來了!”
“那行!二哥!你和鄭三兄弟可得小心些個!”
“你就放心吧!對你二哥你還有啥不放心!”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