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摧毀行動的最初構想中,曾經是有那麼一種想法的,就是要有一支小股武裝隱伏在柳條溝與荊家溝的中途,一旦東山工程爆炸,要對柳條溝大鐵橋守敵出兵增援予以狙擊。隨着摧毀行動方案的不斷調整完善,中共滿洲省委最終同意荊志國經與秦藍反覆思考琢磨提出的最終方案,並沒有設兵埋伏。這樣做並不是對柳條溝大鐵橋的守敵出兵增援一事不予考慮,而是經過認真的分析和推演,把摧毀行動的戰法打在了速戰速決上。由特別行動組潛進工程,一俟炸燬工程成功,立時撤離,決不戀戰。也就是說,整個行動要在柳條溝大鐵橋守敵知悉東山工程被炸,派出兵力增援之前這段時間裡完成撤離。這樣一種戰法以時下中國東北抗日鬥爭的整體情勢爲基礎,正視敵我力量相差懸殊的實際情況,着眼於長遠鬥爭需要,充分考慮到當地羣衆的安全,切忌留有遺患。
吉普車一俟進到荊家溝東溝,王娟娥少佐彷彿遠遠地聽到前方有一種喊話的聲音傳過來!在吉普車的轟鳴聲中,聽不清是在喊着啥!但王娟娥少佐還是根據傳過來的聲音辨別出,那喊着的話是中國話!再向前,砂石路稍彎了彎,出現在王娟娥少佐和葛蕪中尉眼前的情景真真兒就讓這兩個人大吃一驚!
一溜兒四五臺車堵在了砂石路上。首先映入王娟娥少佐眼簾的是一臺跟她開着的車一模一樣的吉普車,往前一些個,是一臺黑了巴嘰的警車,再遠一些個,是一臺日本關東軍的卡車,更遠一些個的是一臺黑色轎車!最爲打眼的是那臺卡車駕駛室頂兒上架着的那挺重機關槍!兩個大兵伏在了那挺重機關槍的後邊!在那臺卡車的南北兩側足足有二三十個日本關東軍大兵橫列,個個兒端着長槍!在那臺轎車的兩側站着幾個穿着便裝的人,其中的兩個黑衣人尤其扎眼!
顯然,四臺車原本是相向而行的,到得這地兒,兩下兒相遇了,頂牛了!
雖說天已擦黑,天地之間一片朦朧,可眼前的這些個車和人,那還是看得出個兒的!王娟娥少佐不說是都認得也差不多!那臺轎車,王娟娥少佐是認得的!那不是將軍的車嗎?那兩個黑衣人,那還說啥了!那不是娟秀少佐和惠莫少尉嘛!至於那臺警車和那臺吉普車,王娟娥少佐也是認得的!那兩臺車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在這覃莊至荊家溝一線,那也不知跑了多少個來回啦!那是這覃縣警察局局長羅永的車和縣警察局的警車!
在這麼個時候,這麼個地點,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不能不讓王娟娥少佐大吃一驚!從情形上推斷,將軍那邊兒那兩臺車應該是從東山工程那邊兒向荊家溝這邊兒開過來,縣警察局那兩臺車應該是從荊家溝這邊兒駛往東山工程方向。這咋?難不成縣警察局的人要攔住將軍的車嗎?吃了熊心豹子膽啦?要造反?
就這一忽兒的功夫,王娟娥少佐的心裡可就轉了多少個個兒了!一時間有些個整不明白,咋會出現這麼一種情況!將軍是何時到得東山工程的哪?是在今兒個下晌兒嗎?
從眼下的情況看,這些個車和這些個人應該是已經就對陣了一會兒啦!
王娟娥少佐推斷,剛纔,應該是縣警察局的人在喊話!
窩在砂石路上的那些個人應該是已經聽到和看到了王娟娥少佐的這臺吉普車衝向前來的,所有人等都動也不動地站立着,眼盯盯兒地向王娟娥少佐這臺吉普車望過來。
王娟娥少佐把吉普車停在了不遠處。
喊話停下來啦!一時間,真真兒就靜了場兒了!王娟娥少佐一時間有些個拿不定主意,是繼續向前開哪,還是就停在這不遠處。停在了這不遠處,是下車哪,還是繼續留在車上!猶豫片刻,王娟娥少佐眼睛看着前方,低沉地命令道,下車!
當然,王娟娥少佐的這一聲命令是下達給葛蕪中尉的啦!
王娟娥少佐覺得,應該下車!就對面縣警察局的那些個人,他能咋?他敢咋?
王儒少將親率一卡車大兵直撲荊家溝,那可真真兒就是殺氣騰騰!可讓王儒少將沒有想到的是,剛剛進到荊家溝的溝口兒,也就剛過齊奇和荊蜇家不遠處,衝在前邊兒的那臺卡車就停了下來!就在前邊兒不遠處,兩臺車停在了砂石路當間兒!一臺黑乎乎的警車在前,一臺黃了巴嘰的吉普車在後!
那兩臺車就那樣靜悄悄地停在前方的砂石路上!
兩邊兒四臺車相對着靜靜地站立!
縣警察局的那兩臺車已經在此地站立了多久?他們這是要去哪裡?要幹啥?
要說,出現這麼一種場面那不是可笑嘛!縣警察局的車停在了這砂石路中間兒暫且不論,王儒少將親率的那卡車大兵,要是覺得前面堵住去路的那兩臺車可疑,那儘可以派人前去詢問!或者就直接讓那臺卡車上的大兵,王娟秀少佐和惠莫少尉等一應衆人衝下車去,直接就把那兩臺車圍住,想怎麼着就怎麼着不就結了!要是不覺得縣警察局的那兩臺車在這麼個時候,當不當正不正地出現在這地兒有啥可疑,那你就走你的不就完了!在這麼個情勢下,縣警察局的那兩臺車還敢不讓路?還敢對大日本關東軍守備隊做出啥出乎意料的舉動?那咋可能哪!
卡車爲啥要停下來,坐在卡車駕駛室裡的那個中尉是出於啥樣的考慮讓卡車停下來?不得而知。但實際說來,應該是那個中尉打心眼兒裡還是對他們這些個人由王儒少將親率前往荊家溝的本意已經就揣摩得差不多了!因而,一見到從荊家溝出來了這些個縣警察局的人,一時就有些個想見的人突然出現在了面前,有些個不知所措的意思在裡面!
坐在後邊轎車裡的王儒少將一看衝在前面的卡車停了下來,一時不知出現了啥情況,挺了一忽兒,還不見走動,遂向開車的那個少佐,他那個跟班兒問道,前面出現了什麼情況?少佐早已把腦袋探出車窗向前觀看,遂回答道,前面有兩臺車擋在了路上!車?什麼車?一臺警車,一臺吉普車!少佐回答後,遂接着說道,我下去看看!就在這時,坐在卡車駕駛室裡的那個中尉已經就下了車,朝後邊兒這臺轎車跑過來了!
縣警察局的兩臺車爲啥要停在了這麼個地兒哪?後經日本關東軍奉天憲兵司令部派員調查,得到的答覆是,聽到東山里先是響了槍,後又發生了爆炸,推測是大日本關東軍駐覃縣守備隊在東山里受到了襲擊。正趕上縣警察局局長羅永帶着縣警察局治安股的人陪同省警察廳特務科科長荊志國在荊家溝辦案,聽到槍聲和爆炸聲,就齊齊地趕過來,堵在了這溝口處,欲對有可能從這裡逃竄的反滿抗日分子進行堵截!那,憲兵司令部的人又問,爲啥不再向前走,進到東山里配合大日本關東軍守備隊對那些個反滿抗日分子進行清剿哪?回答說道,開始時,是那麼想着來的,但考慮到,襲擊大日本關東軍的人,那些個反滿抗日分子,有,也就是星頭兒巴腦兒的,那哪是大日本關東軍守備隊的對手!一經交手,不說就得一敗塗地也差不多!哪還用咱們這些個人伸手!遂就停在了荊家溝溝口處欲對敗後逃竄之敵進行有效攔截!
言辭鑿鑿,真真兒令那些調查的憲兵哭笑不得!
那個中尉下了車,向後邊兒王儒少將的座駕跑了過去,向王儒少將報告道,前面路上停着兩臺車,看樣子應該是縣警察局的車。噢?縣警察局?他們要去哪裡?爲什麼停在路上?帶他們的長官過來回話!王儒少將說道。
王儒少將真真兒不得了!就是在這麼個時候,不說是急得火上房也差不多!可依然不失風度,表現得那是相當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