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
中尉上身前傾,兩腳一併,應了一聲,返身向堵在砂石路上的那兩臺車跑了過去。
中尉跑到距那臺警車也有兩丈遠的地兒停了下來,大聲詢問道,唉!你們是覃縣警察局的人嗎?態度有些個不耐煩!
要說,既然已經就到了警車的前面,爲啥不再走近一些個,那說起話來不是更方便嘛!是膽怯?是氣惱?還是--不得而知!
後在接受日本關東軍奉天憲兵司令部問詢時,那中尉的答覆是,當時,心裡非常氣憤,這幫子中國人,不!滿洲國人!該殺!
聽上去,這答覆有點兒象是所問非所答。
看到一個日本關東軍的尉官向警車跑過來,警車駕駛室裡坐着的劉胖子打開車門下了車啦!
劉胖子一邊兒朝前走了兩步,一邊兒把自個兒的右手摁在了挎在腰際的駁殼槍槍套上!隨即又移開來,伸向了自個兒的帽檐處,那可就是敬了禮啦!對面已經站定的那中尉看到警車上下來一個胖胖的警察把手按在了腰間的槍套上,愣了一下子,接着又看到那警察把手伸向了帽檐兒,放了心啦!還真真兒不錯,隨之也向自個兒右額頭處伸出了右手!兩下兒這可就是相互敬了禮了!中尉問道,車!爲什麼停在道路中間?你們去哪裡?做什麼事情?將軍請你們長官前去問話!那中尉也不容劉胖子開口,一口氣把要說的話都禿嚕了出來!
將軍?啥將軍?你們是啥人?劉胖子黑着臉看着眼前的那個中尉,接着又朝那個中尉不遠處的那臺卡車看過去!嘴裡禿嚕出了這麼兩句話。
中尉明顯煩燥起來!眼前站着的這個警察,從樣子上看,對大日本關東軍有些個敬重,可聽他說出的話卻又是那麼輕描淡寫!分明是對大日本關東軍不敬!
中尉是隻會說幾句中國話的那種日本人,並不能很好理解中國東北這地兒的民間語言。他聽劉胖子說出啥將軍的話來,以爲對面站着的這個警察是在問,是哪個將軍,也就是將軍的姓名啦!一時竟然也愣住了!據他所知,後面轎車裡坐着的那個老頭兒可是大日本關東軍駐奉天特務機關的機關長!那身份是不是可以隨意對外人說出,還是個事兒哪!再者說,就是可以說出,他還真真兒不知道那老頭兒的姓名,無論是那老頭兒的中國姓名還是那老頭兒的日本姓名,他只是知道,那老頭兒的中國姓是一個王字!
我們是大日本關--中尉更加不耐煩!
中尉跟那些個日本人一樣,打心眼兒裡看不上中國人,心裡早罵了一句!八嘎!他此時心裡想着的事兒,那要是用中國東北話說起來,那就是,你說你一個臭警察哈!讓你的長官到將軍面前去回話,你就找你的長官去就得了!在這逼斥個啥!這逼斥一詞是中國東北土話,跟那個瞎斥斥的說法意思差不多,但說瞎斥斥是表達對對方說出的話不滿,要說逼斥可就是罵人了!
據那中尉看來,這個胖子警察不會是啥長官,雖說也是個警官,但真正的長官應該是坐在後面那臺吉普車裡的人!
那中尉接下來的所作所爲,要是按照中國人的道德觀看起來,應該就是那種缺德的人了!
那中尉一時說不出將軍姓啥名誰,心裡恨恨地罵了一句“八嘎”,想道,跟這些個滿洲國人那也說不清道不明!得!不跟你扯了!還是讓將軍的手下過來說話吧!這樣想着,中尉可就轉身朝後跑了回去。他這一跑不要緊,倒把劉胖子整懵了!噝!這小日本子是咋個事兒?這咋神神叨叨的哪!大爺咱還不陪你玩了!遂轉身上了車啦!
那個中尉再次跑到王儒少將的轎車前,給王儒少將敬禮,然後大聲報告道,將軍,他們長官拒絕前來接受問話!
嗯?
聽到那中尉說出這麼一句話,但見王儒少將本是靠在後排座位上的上半身立時就挺直了起來!大聲吼道,大膽!王儒少將這一聲斷喝真真兒就把那中尉嚇了一跳!那中尉分明看到王儒少將的眼睛裡有紅光閃了一下子!
王儒少將正欲發作,卻頓住了!前方傳來了有人喊話的聲音!
那警車裡是有一個鐵皮話筒的,啊!也就是鐵皮喇叭啦!
劉胖子坐在那警車副駕駛的位置上,把那鐵皮喇叭從車窗一側伸出來,用那鐵皮喇叭向外喊話!
前方的人聽着!覃縣警察局正在此地盤查過往行人,緝拿反滿抗日分子!
要說,這劉胖子整出的這套事兒這不是扯麼!明睜眼漏,前邊的那些個車和人就是日本關東軍,你把人家堵在了道兒上,還整出啥緝拿反滿抗日分子!
聽到前面警車上的人喊出了這麼一套話來,王儒少將的肺都要氣炸了!遂在車裡惡狠狠地罵了一聲!八嘎!話音未落,卻見前面那臺卡車上的大兵,一個個地拎着長槍,都從那卡車上朝地上蹦哪!
誒?這又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請娟秀少佐過來回話!
站在前面卡車上的王娟秀少佐眼睜睜地看着發生在面前的這一切,早氣得是不行不行的了!是不是在心裡已經就罵了多少回“八嘎”,那也是說不清的事兒了!這時,可就實在是忍無可忍啦!遂對同她站在一處的那些個日本關東軍守備隊大兵命令道,下車!橫向列隊!
在這一忽兒,王娟秀少佐想到了一個詞兒,一個將軍強調了多少回的詞兒,震懾!
王娟秀少佐知道,對面停着的那兩臺車上的人真真兒就是覃縣警察局的人,這一點不會假。但如果說那兩臺車僅僅是縣警察局的人,那可就錯啦!那車上一定還坐着荊家溝保安隊的那些個人!這些個,正是她從荊志義家後園子上邊兒的北山上親眼所見!要說,就那些個人膽敢跟大日本關東軍對抗嗎?那咋可能哪?根據她的推測,在東山工程出了事兒的情況下,將軍親率一卡車大兵奔荊家溝這邊兒闖過來,應該是奔着荊家溝這些個人而來的!現在,這些個人就在眼前,那要想幹啥,那就幹吧!還啥這個那個的!王娟秀少佐本已就有些個抻不住了的那股勁頭兒進一步有些個往上衝的意思啦!
要說,血緣這個東西真真兒就是不得了!王儒少將王娟娥少佐和王娟秀少佐本爲一母所生,長相各異,性格各異,但在關鍵時刻的表現卻有驚人的雷同之處!
這些個雷同之處有啥人敢說跟血緣沒有任啥關係哪!
就在一應衆大兵剛剛下完了車,在那卡車的兩側橫向裡站定,個個都端起了長槍的時候,王娟娥少佐和葛蕪中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