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情
雪孛早已哭不出聲音,木木地看着父母被守衛拖走,神情呆滯……
世界上最大的遺憾,莫過於我本可以。
本想離開荒原,帶着父母開始嶄新的生活,夢纔剛剛開始,卻慘淋淋地醒來。而這一切本可以不會發生,一家人本可以留在另一側。
是多麼想逃離過去,還是對新生充滿了期冀……
恍惚間,雪孛說出了一個名字,月中她在嶺內見過了這個人,他的身邊有女人陪伴,她依舊躲開了。內心翻江倒海,躲在暗處看了良久。
自己在荒原,他的觸角觸及荒原全域,自己舉家潛身嶺內,他也尾隨而至,自己此刻身陷囹圄,對方也只是爲了想得到他的訊息。
這是巧合,還是故意?命運爲什麼要如此安排?
她的心裡不解,是愛是恨?怕是這一世逃離不了與他的關係了。
元旭這才豁然開朗,心中的謎團一瞬間徹底打開,就像壓抑的暗室陽光突然照進來一樣通透,又像河水決堤那一瞬間的淋漓。
此刻,他明白爲什麼抱朴山當晚爲什麼會有荒人殺手了,他也明白爲何文傑近來主動與撚諾走近了,他更能理解爲何最近匯泉頻繁來訪,督促對荒原人的處置了。
本以爲撚諾聯合鎏諾,搬倒斯諾,甚至能有文傑在大漠的支持是得償所願,原來自己也是這驚天陰謀鏈上的一部分。
元旭震驚不已。一直以爲自己在掌控所有局勢,而自己卻也是棋子。
聰明如他,元旭轉念一想,會不會是爲了情急保命故作玄虛?隨後,他立刻拷打了魏丹,在這裡,他得到了印證。
真相大白,元旭長出了口氣。
因爲,雪孛說出的名字叫做凡心。
再次受刑後的魏丹目睹着獄裡的一切,她沒再喚出雪孛的名字,只是自顧自地看着欄外的獄卒,膽戰心驚。
雪孛也沒再說出什麼,一直呆呆地坐在那裡。
第二日,當獄卒進來查看情況時,雪孛已身體僵直,臉色蒼白,已然失去了生跡。
春觀夜櫻,夏望繁星,秋賞滿月,冬會初雪。她有過這樣的夢,然而卻活在了顛沛流離的人世。
拷打突然停止了。這一次撚諾主動約見了文傑,第二天傍晚,匯泉就風塵僕僕地到了。
事實擺在眼前,匯泉沒再隱瞞什麼,只是話裡話外間,匯泉仍在故意淡化了荒原的實力,誇大大漠的力量。
撚諾從大漠再一次印證了他想要的消息。
既然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匯泉一番鋪墊後拿出了文傑給撚諾的親筆信。撚諾認真看完了書信,安靜了良久,隨後將之交給了元旭。後者仔細咀嚼信裡的每一個字,從字裡行間表達的意思來看,之前雪孛所說都是真的。而且信中也表達大漠欲與北川聯手之意,且將雙方的益處說得一清二楚。
更詳細的是,最後一頁夾帶了凡心的畫像,明確指出了凡心很可能就在北川的獄中!
大漠希望能夠立即處死凡心,如此一來荒原必將大亂,北川和大漠儘可圖之。
信中的內容確實引起了撚諾和元旭的興趣,可遠在凌霄峽外的文傑不知道的是,和文傑急於處死凡心的心態不同,此刻撚諾產生了另外一個想法:既然荒王在我的獄中,那我何不借題發揮,利用好這些蠻人的力量呢?
兩個各懷鬼胎的人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盤。
第二日,獄卒開始格外仔細對照畫像查找凡心,然而連續幾遍查看,都未能發現任何相似之人。
撚諾迷惑了。第三日,嶽俜和元旭親自帶隊,以掘地三尺的架勢,對大牢中的犯人又覈對了一遍,連已經殺掉的人,都仔細覈對了屍體。
爲了強化效果,沒幾日,匯泉帶着一隊北然商隊再次從大漠入關,運來大量玉翡珍寶送給撚諾,私下裡送給元旭的也不在少數。程青和嶽俜兩人不愛錢財,但也各得所愛,一個收穫了關外美女,一個得了字畫古玩。
幾百年來,大漠和嶺內的關係走到了最高點。
文傑費盡了心思,他的訴求依然是處死所有荒原人。
荒原既然利用不上,那麼處死幾個荒人,能收穫文傑這樣一位盟友也是難能可貴的,看得見的好處總比縹緲的期冀強。
確定獄中確實沒有凡心的蹤跡,撚諾乾脆地答應了文傑的提議。
隨後,元旭迅速出訪大漠,來而不往非禮也,雙方互至禮書,迅速升溫,一時稱兄道弟。
此時的中州,北境之內肆意屠殺荒人,鯨吞這些數量不在少數的財富。之前對荒人的私下接納完全被官方的輿論所誘導,自詡文明的黃金平原更似茹毛飲血。
凡心這邊生死未卜,莽浮城那邊自從辰軒一行人動身後便沒再有消息傳回,時機似乎還尚不成熟,文傑需要進一步的確定。因此,他一方面抓緊了與撚諾的聯繫,另一方面只得向荒原起身,去參加“晨曦大會”。
建元七年仲冬初七,“晨曦大會”在莽浮城如期召開。
凡心一統荒原後,並沒有大興土木,只是在原少和部的宮殿的基礎上進行了簡單的整修,凡心重新提名的紫光殿經過返修煥然一新。
殿頂滿鋪青琉璃瓦,鑲綠剪邊,正中相輪火焰珠,寶頂周圍有八條鐵鏈各與八條龍相連。殿身廊柱方形,望柱下有吐水的螭首,紫柱金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