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
鑑於北線和南線的形勢,鎏諾覺得不可再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是時候實現自己之前的戰略主張了,同時也是爲了轉移內部的其他矛盾。
建元八年正月初五,農曆新年剛過不久,千家萬戶還沉浸在新桃舊符的喜悅之中,距離拿下燦陽不到半年的時間,鎏諾對經年用兵!
鎏諾便令千葉守護燦陽,自己帶着千機營右營,兵分兩路,南下對洞玄城和招搖城展開了攻擊。
進攻招搖城的左路軍由亦安帶領,轄近五萬人,不同於斯諾的小心謹慎,鎏諾更近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除去了沿線各鎮的制掣,給了亦安調動支配沿線部隊的權力。這項舉措無疑對於行軍打仗的效力具有明顯的提升,待亦安率軍抵達招搖城,兵力已達十二萬。
亦安,北川元蒼人,一直追隨鎏諾。
右路軍則由鎏諾親率,人數在八萬左右,直指洞玄城。
經年軍在洞玄城大開殺戒的事被再次提起,無疑是擊中了經年的軟肋,他立即發佈了罪己詔,向天下坦承自己的過錯。
可是,如果道歉有用的話,就沒有那麼多紛爭了,更何況,很多事情的目的往往就不是爲了一句道歉。
由於南線戰事暫緩,爲了緩解洞玄城守將卿塵和招搖城守將陸鳴的壓力,經年令楚英北上,統領兩城防務。
至此,經年徹底陷入了南北兩線作戰的境地。
不久後,月支高地對南川發動了打擊。兄弟倆天各一方,各自苦苦支撐。
建元八年正月廿五,北川大軍前鋒到達了洞玄城。第二日卯時整,鎏諾便率軍展開了攻擊。洞玄城守將卿塵原是智遠縣一獄守,跟隨經年、楚英起事,一路走來,洞玄城破後被經年提拔至守城主將。爲人踏實果敢,生性機警,歷經大小十餘戰,未嘗退縮畏懼。
任憑敵軍如何叫陣,卿塵就是堅守不出,而這樣一來,鎏諾北川鐵騎的威力根本無法發揮,只得依靠原燦陽軍進行攻城。但是,只憑借燦陽軍的力量顯然難以撼動據險固守的洞玄軍,儘管幾次爬上城頭,都被一次次地打退了下來。任憑鎏諾撤換了前軍主將,仍是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接連十幾日,燦陽軍的猛攻仍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戰局不得不陷入了僵持,鎏諾每天只得襲略洞玄周邊腹地。好在洞玄一線向來苦寒,居民作業大多集中在城內,北軍的襲擾未給守軍帶來多大傷害。
反倒是卿塵進行了幾次出其不意的反擊。在相持階段偷襲了兩次北軍大營,但是北川鐵騎的反應迅速,守軍的出擊也未給北軍造成致命的打擊。
鎏諾更加小心,用兵佈防更加謹慎。
經年的注意力全在鎏諾身上,反倒是另一路北軍取得了意想不到的進展。亦安領軍抵達招搖城後,和鎏諾一樣,立即組織了兩次攻城,均未成功,便在城外下寨,不再攻城,只是每天派出小股人馬,不斷搦戰。
對於北軍的這種做法,陸鳴的應對也簡單幹脆,想搭理時便派出人數相當的人馬打擊驅離一下,不想搭理時就任憑你叫去。
楚英也悄悄地來到了招搖城,督察戰況敵情。
面對敵軍的有條不紊、井然有序,楚英總覺得哪裡不妥,隱隱感到不安,但又說不出哪裡出了問題。
時入清和,也就進入了綿延不絕的雨季,看着時緩時急的降雨和泥濘溼滑的地面,陸鳴憑着自己對北軍的瞭解,認爲敵軍不會有太大的動作,心情開始放鬆了不少。
事實也確實如此,這樣的天氣情況下,別說攻城,就是行軍都很困難。因此,陸鳴多少覺得楚英的提醒有些杞人憂天。
陸鳴,北川朱瑕人,三十五歲前一直在拓蒼城任職,後“四王之亂”爆發,幾經輾轉投到了興王帳下,職守九華城。應該說,在這個大廈已覆、羣雄逐鹿的年代,沒有爲了榮華富貴,投奔趙金、鬲津、文軒等地方霸主,而是投奔了皇室血親,已然是忠義可嘉,陸鳴便是其中一個。後來九華城兵變,陸鳴從大義出發,又歸到經年帳下,收復招搖城後,負責招搖防務。能擔任一城之主將,可以看出經年對陸鳴的器重。
但是,不同於文東、溪楓這樣從始跟隨在經年的部將,也不同於慕斯、雲廷那些本就是經年封地的將領,陸鳴是後加入經年麾下,總覺得經年對自己不夠重視。同樣是看待守將的任命,陸鳴就覺得在邊緣化自己。
這種觀點也反映在陸鳴對楚英的認可上,不同於卿塵的令行禁止、使命必達,自己是堂堂軍旅出身的名門,竟然矮了草莽出身的楚英半頭!楚英的正常指令都變成了頤指氣使。因此,對楚英的命令,陸鳴並未怎麼放在心上,落實起來多少都有折扣。
才人見忌,自古已然。吳幹越鉤,輕用必折,匣而藏之,其精乃全。
這種芥蒂是極其可怕的。
烏蜩下旬,巡查了兩個月後,楚英離開了招搖城,時間不長不短。太短看不出問題,太長容易激化和陸鳴的矛盾。
但楚英的感覺是對的,表面上風平浪靜的亦安大營,每晚夜深人靜後都不消停。各營都收到了明確的指標,要在溽暑到來之前,各營準備好一千個沙袋。
儘管數量很大,也不知道什麼用途,但在漫漫兩個月時間裡,完成這項任務並沒有什麼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