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死人的東西不好吧!”我原本並不講究什麼忌諱,但是考慮到背後那具依然跟着我的“木乃伊”,我忽然覺得還是有必要忌諱一下。說不定他真的跟優希說的一樣,是因爲我摔了他纔會跟着我的呢。
優希對這個建議也不太贊成:“對啊,如果剛好那自殺的人是服毒,而且還是把毒藥放在水裡的呢?”
秦風兩手一攤:“那就只能喝泥水和自個兒的尿了,反正我聽說過河水是不能喝的。”
聽了秦風的一番完全“真誠”的話,真是正應了那句:我的內心是崩潰的。儘管我知道秦風說的方法必然是最安全的,但是我和優希都本能地立即反對。所幸我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這種噁心人的選擇題可以過段時間再說。
秦風和優希昨天一直在找我,都沒有機會睡覺,我便建議大家都先睡會兒再走。我們可以輪流休息,我姑且還不算特別困,可以替他們守着,以防萬一。
火堆“滋滋”地燃燒着,我的心情卻是寒冷如冰。除去剛纔秦風所說的餅乾和飲水的問題,還有件事,我在猶豫要不要告訴秦風,是關於優希的。不過我想秦風那麼聰明或許也注意到了。
我們在畫上記號的時候,我在左手腕畫上了手錶,因爲我是右撇子。而優希,她是在右手背上花了一朵小花,說明她是左撇子。然而剛纔我遞給她水和食物時,她卻主要是在用右手收拾東西。
我因此特意看了看她的右手背,那朵紅色的小花仍在。我懷疑過,也想過直接問她。但是她那笑容卻又讓我不忍問出口,這樣的話畢竟還是有些傷人。或許是我在這樣的環境下太過於敏感,也或許優希她原本就是左右手都會用的。
火光在黑暗的空氣中肆意地跳動着,彷彿在嘲笑着我們身陷絕境,想求生卻又苦無出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看到森林裡的每一處土地,樹木,都不再是最初時對鬼斧神工的大自然的敬仰熱愛。看到身邊僅有的兩個夥伴,也不再是完全的欣喜和彼此依靠的信任,反而轉變成了焦慮,恐懼和疑心。
我能感覺到,這樣的情況並不只是我有,秦風和優希也都在懷疑着我。似乎有一股看不見卻又詭異強烈的力量,在想方設法地分離我們。只是我們都在忍耐,沉默着互相觀察。可是這樣的我們,還能撐到走出這自殺勝地嗎?
天色的昏暗讓我們起初時還勉強能夠辨別距離我們最後一次看到陽光的時間長短,然而現在,我們已經完全失去了對時間的掌控。這樣的情況也讓我的情緒變得越來越糟糕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周圍自殺者的遺體似乎也漸漸增多。看見他們橫七豎八地躺着掛着,實在滲得慌。但是在這個詭秘的森林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也算不得稀奇吧!陰魂不散的除了最初遇到的那具乾屍,好像又多了一個。
準確的說,多出來的那個基本上已經談不上是屍體了,而是一個已經白骨化的骨架。我之所以能記得曾見過它,是因爲它的頭骨和胸骨部位發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死前曾經接觸過什麼有毒的物品,也或許它原本就是中毒死的。而且它的右手少了幾根手指,打起手電筒稍微細看一眼還能看見手掌部位的骨頭有清晰的啃咬齒痕,估計是被什麼動物把屍體給啃壞了,並非天生就是斷指。
在這自殺森林待得時間越長,我越發覺得,這裡每年搜出的上百具遺體,其實未必都是自殺者的遺體。也有可能是和我們一樣,因爲這森林裡某種奇怪的力量,使得大家都迷路了。或許因爲飢餓,或許因爲絕望,或許因爲中毒,也或許是因爲野獸攻擊,總之是再也走不出去了。
想到這裡,我的心裡也是惶恐不安。我決定去叫秦風和優希起牀,他們睡了也有一段時間了。
秦風顯然是沒睡踏實,幾乎是我剛把帳篷的拉鍊拉開,他就醒了。我又轉而去叫優希,她倒是睡得很實在。起來時還是迷迷糊糊的,問我爲什麼天沒亮就叫她起來,又問我的口音爲什麼怪怪的。到真是個心寬的人,要不是出來看見這外面的漆黑景象,沒準她還以爲睡在自己家裡呢!
“天還是沒亮麼?”秦風出來以後嘆了口氣。
“是啊。”我已經無力去思考爲什麼天始終不亮,或許這根本就不是科學邏輯能解釋得通的事情。我假裝不經意地指了指前面,低聲道,“那兒又多了具跟着的。”
秦風斜眼瞄了一下,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似是安慰般地道:“我會想辦法帶你出去的。”
我強裝鎮定地笑了笑:“沒事,我不怕。咱們會一起出去的。”
“有什麼事嗎?”恢復神智的優希也趕緊過來問。
“沒事。趕緊收拾一下出發吧。”秦風只是簡單地答道。
爲了方便和安全,我們的東西都是能簡就簡。這樣即便在我們不得不停下來休息的時候發生什麼意外,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逃跑。不過至少目前看來,雖然這個森林處處透着詭異,卻也似乎沒有緊急到要立刻逃跑的地步。
因爲對優希的懷疑,我一路上一直留心她的狀態。秦風似乎也有些在意優希,不時地回過頭來看看她。果然如我所想,秦風也注意到優希行爲上的一些不對勁了。
秦風一邊走,一邊檢查着周圍的土地,植被等等,以查看是否能找到河流經過的痕跡。而我和優希從體力上就不及秦風許多,早已疲乏了。
“等會兒!”優希忽然止了腳步,驚喜道,“有水聲!”
我和秦風立刻停下來,仔細聆聽。果然從遠處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嘩嘩”水流聲,可見這附近的確是有河流,瀑布一類的。秦風認真地辨別力許久,終於指着我們前方一點鐘方向道:“是這邊!”
我有些猶豫,因爲我聽到的方向和秦風不同,甚至完全相反。“我聽到是這邊。”我提出了我的意見。
“不對,是這邊。”秦風很肯定。
優希看看秦風,也道:“我也聽到是這邊。”她指的方向跟我一樣。
“相信我,肯定是這邊。”秦風絲毫不爲所動,依舊十分的堅定。
我看看優希,優希也看着我,該怎麼辦呢?對於秦風的能力,我毫不懷疑。相反,我對於自己的能力倒是經常會不自信。但是優希聽到的方向跟我是一樣的,我還要選擇相信秦風嗎?畢竟這不是平常,這或許是一個生與死的選擇。
我糾結了半天,優希剛纔的表現有些怪怪的,果然還是秦風更可靠一些吧?我終於還是摒棄了自己的想法,對秦風道:“走吧!”
秦風很是興奮,也不知道爲什麼他這麼欣喜。或許是因爲我們終將跟計劃的一樣,找到水源了吧。
然而走着走着,我卻愈發地疑惑了。因爲水流的潺潺聲並沒有離我們越來越近,而是越來越遠。我數次跟秦風提起,他卻沒有一點猶豫,執着地向前走着。然而不管是從野外生存的經驗還是我們之間的情誼,我終究不可能扔下秦風獨自去尋水源,只能硬着頭皮跟上。
優希的眉頭也越皺越深了,想必她和我有同樣的疑問。趁着秦風使勁趕路,她悄悄地走到了我的身邊:“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我沒有答話。我當然覺得奇怪,可我們倆能自己去找到水源嗎?優希又指了指秦風,低聲道:“看看他的後頸。”
我猛然醒悟,竟然忘了這茬了!我再次想起了之前的遭遇,只是這次秦風的表現並沒有像上次那麼明顯,因此我一時沒有注意到。優希這麼一提醒,倒也真是。爲什麼明明我們聽到的水聲都是在我們身後,而秦風卻要堅持走前面呢?他真的和我們聽到的不一樣嗎?
疑心再次升起,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秦風的後頸。那作爲我們本人標記的深紅色三角形不見了!我感到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這意味着走在我們面前的不是秦風!秦風去哪裡了?!前面這個傢伙要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
優希顯然也察覺到了,有些驚慌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們不敢打草驚蛇。若是秦風,我們自然是不擔心的。可若不是秦風,我們並不知道得罪了前面這位不知道是誰的傢伙會有什麼後果。
可是水流聲離我們越來越遠了,我和優希都暗暗覺得必須儘快做出決定。否則一旦再次丟失了水源的方向,秦風又不在身邊,再找起來,會相當的麻煩。
“爲什麼還是沒有找到呢?”前面的“秦風”停了下來,似乎有意說着些迷惑我們的話,“應該在這附近的啊……”
我和優希都沒有回答,相互暗暗做了個手勢,轉身撒腿就跑。我雖然體能不佳,但單論跑步的速度至少還是比優希強點,不時地回頭看她是否跟上來。只見她也是一臉驚慌失措,拼了命地狂奔,生怕沒有跟上我,彼此再度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