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戟河上,逆流而上的船隊走着“之”字形的路線,在水面上緩緩前行,遠方鹽場鎮高聳的方形要塞若隱若現。
光明女士號的甲板上,威廉和本納德並肩而立。
看到港口一點點出現在眼前,侍衛隊長興奮的拍了拍船舷,“鹽場鎮馬上就要到了。”
這一次北方之行用了大半年時間,而且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呆在寒冷單調的絕境長城上,頗有些想念溫暖多彩的河間地。
威廉笑了笑,正要附和兩句,突然要塞上傳來了急促的號聲。
接着各種聲音飄過河面洶涌而來,人們的叫喊,馬匹的嘶鳴,武器的撞擊,弓弦的震動。
有人在攻擊港口!兩人馬上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威廉擡頭掃視着天空,天色有些昏黑,只有片片烏雲,連一隻鳥兒也看不見。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開始想念起玖健的雪鴞。
停泊在港口的十來艘商船也紛紛動了起來,逐漸離開碼頭,河面上一時間異常繁忙。
光明女士號的船長盧科·普萊斯坦匆匆來到了甲板上,邊走邊扭頭看着港口方向。
“威廉爵士,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是布拉佛斯人,不過常年在狹海兩岸往來,通用語說的也非常好。
“盧科船長,我正要去找你。通知後面的船的停止前進,我們儘快靠岸。”
盧科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港口似乎正在交戰,我們是不是先等一等,看看情況。”
“放心,港口很安全。”威廉指了指港口,港口西邊冒起了幾股黑煙,“呃……敵人一時還不會攻入港口,我們下船之後,你再離開港口也不遲。”
最近兩年盧科和赫倫堡的業務往來非常多,雖然有些擔心,他還是咬了咬牙,“好的,威廉爵士。”
高高的石牆環繞着鹽場鎮的港口,給進攻者帶來了巨大的麻煩。城牆下橫七豎八的躺了幾十具屍體,滿地都是被焚燒的攻城器械,冒着滾滾濃煙。
剩下的盜匪們哭爹喊娘,倉皇逃入了離石牆不遠處的樹林裡。
“浴血的”的伊耿·佛雷蹲在一片茂密的灌木後,輕輕咀嚼着嘴裡的草根,看着城牆上的士兵們歡呼慶祝。
枝葉晃動,帶着眼罩的獨眼強盜躡手躡腳的來到浴血伊耿身邊,
“老大,其他幾個盜賊團都說守衛太強,不打了。“說完他也向城牆上張望起來。
浴血伊耿沒有回答。不一會兒,只見城牆上人影晃動,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被扔了下來,頸間套着的繩索猛然繃緊,屍體在牆頭左右亂晃,彷彿在做垂死掙扎。
很快城牆上就這樣掛了一排,在風中微微搖晃着,好像一隻只待售的烤鴨。
“瞎子他們完了。”獨眼強盜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熟悉的同伴,語氣中有着濃濃的兔死狐悲之感。
盜賊團的計劃是派人潛入港口,然後外面的人攻打城牆吸引衛兵,裡面的人縱火製造騷亂,再趁亂打開城門。
浴血伊耿不想和城牆較勁,選擇派人進行潛入破壞,其他盜賊團負責進攻城牆。
本以爲即使計劃失敗,他這羣強悍的手下也能趁亂脫身。只是沒想到守軍更加強悍,雖然潛入很順利,但這羣積年老匪卻一個也沒能跑回來。
浴血伊耿吐出嘴裡的草根,秀氣的臉上毫無表情,“十五個人,這筆買賣有點虧。”
獨眼強盜深有同感,點了點頭,問道,“現在怎麼辦?”
浴血伊耿似乎沒聽到小弟的問題,目光移向牆頭那面金底黑蝙蝠旗幟,喃喃自語,“每次遇到蝙蝠,都沒什麼好事。”
獨眼強盜跟不上老大的思維,不明所以,“老大?”
“偷襲失敗,那就看看我那位父親大人有什麼辦法吧。”浴血伊耿眼角閃過凜冽的寒光,如同匕首一般,獨眼強盜心中一寒。
環繞鹽場鎮的石牆是這兩年才修建的。
早些年鹽場鎮只有一道低矮的城牆,自從赫倫堡的開始發展工業,對外的貿易量急劇上升,鹽場鎮那個碼頭就有些不夠用了。
沃爾特親自來到鹽場鎮,和男爵昆西·考克斯密談之後,河安家出資擴建了鹽場鎮的港口。
不僅碼頭的規模擴大了數倍,圍繞着碼頭也修起了一道高高的石牆,河安家還派出兩百名常備士兵在港口駐紮。
埃伍德·派柏是河安家的誓言騎士,三十多歲,高大健碩,性格沉穩。他負責指揮那兩百名河安家的士兵,以及港口的防禦工作。
剛剛結束的突襲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從前考克斯也許不算什麼強大的家族,但這兩年從港口和貿易中獲得了巨大的財富,鹽場鎮男爵不僅擴建要塞,加固了城牆,也招募了更多軍隊。
現在兩家加起來有接近七百人的常備軍隊,還有堅固的城牆,埃伍德一直考慮的是如何應對來自孿河城的軍事壓力,從沒想過會有盜匪來打鹽場鎮的主意。
他站在城牆上,看着樹林中影影綽綽,逐漸遠去的盜賊們,隱隱感覺事情並未結束。
鹽場鎮城堡上響起了低沉的號角,埃伍德不由把目光投了過去,右手緊握劍柄,喃喃自語,“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他走下城牆,帶着幾個衛兵匆匆向要塞趕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頭一看,又驚又喜,“威廉爵士,本納德爵士!”
“埃伍德爵士,”威廉也不廢話,直接問道:“知道是什麼人在攻擊港口嗎?”
“看手法像是盜賊,但現在鹽場鎮城堡直接遭到了攻擊,恐怕是佛雷家指使的。”埃伍德也回答的很乾脆。
以鹽場鎮如今的軍力,既想攻打,又有能力攻打的,也只有佛雷家。
威廉回頭看看身邊的侍衛們,大聲喊道:“巴里爵士。”
慈眉善目的巴里·萊格上前一步,“在,爵士。”
“通知船隊靠岸,讓格魯先下船,然後帶他來見我。”
“遵命,爵士。”
“走,我們去看看到底是誰來了。”威廉轉過身,當先朝鹽場鎮城堡走去。
威廉等人來到城門上時,正遇到老邁的鹽場鎮男爵。
他臉色焦黃,兩腮深陷,尖尖的下巴向前探着,手似乎在微微的哆嗦,渾濁的眼睛裡卻帶着一絲從容。
“您好,昆西大人。”威廉趕緊行禮,這位老男爵可以算是河安家的鐵桿,被劃到了佛雷家旗下十多年了,卻一直想着重歸赫倫堡。
“威廉爵士,非常歡迎你來到鹽場鎮。”老男爵苦笑了一下,“可惜今天很不是時候,讓你看笑話了。”
威廉正在疑惑,就聽到城下有人喊了起來,“考克斯家的爵士們,我是西蒙·考克斯。”
只見一個穿着華麗鎧甲的中年騎士策馬佇立在城門前不遠處,手中舉着一面和城牆上一模一樣的旗幟,也是藍色背景上菱形排列着四隻白色海鷗。
西蒙·考克斯是老男爵的兒子,但與佛雷家走的非常近,威廉頓時瞭然。
老男爵搖頭嘆息,“這個混帳小子。”
混帳小子繼續大喊,“諸位,我父親已經年老體衰,神智不清,無法管理領地,因此我奉佛雷侯爵的命令,回來繼承鹽場鎮。你們最好趕快打開城門,否則後果自負。”
老男爵咳嗽了幾聲,揮退上來攙扶的侍衛,看着考克斯家的侍衛隊長,“唐納爾爵士,告訴那些混蛋,讓他死了那條心。”
唐納爾·培吉點點頭,走到城牆邊喊道:“考克斯家的事,還輪不到佛雷家做主。西蒙爵士,如果你現在就下馬認罪,我會在昆西大人面前替你求情。”
西蒙·考克斯冷笑了一下,拔馬就走,馬蹄揚起了一片灰塵。
“佛雷家怎麼敢這麼做?”威廉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干涉封臣的繼承問題,在維斯特洛這種封建制度下,這可不是小事,即使是國王想幹這種事情,都得再三思量。
現在考克斯家家主尚在,佛雷家這麼做完全沒有任何法理依據。
而那個西蒙·考克斯也是傻,他是考克斯家的嫡長子,即使什麼都不做,鹽場鎮男爵也早晚是他囊中之物,但他這麼一鬧,繼承權反而可以被合法的剝奪。
“可能是因爲他們知道了消息。”老男爵面上古井無波,“這次奔流城召集封臣,佛雷家又是遲遲不到,霍斯特大人已經決定以此處罰佛雷家,將考克斯家,魯特家,佩林家重新劃歸赫倫堡統轄。”
「乾的漂亮!」威廉暗讚一聲。這應該是沃爾特策劃的陽謀,讓佛雷家無話可說。
只是沒想到老佛雷居然如此果斷,一看西蒙這顆棋子馬上就要失去作用了,馬上就丟出去搏一把。
突然他意識到一個問題,連忙問道:“奔流城爲什麼召集封臣?”
“徒利家的凱特琳抓了蘭尼斯特家的小惡魔。蘭尼斯特那可是有債必償,西境在金牙城集結軍隊,奔流城也召集封臣。我就讓那個混小子帶了兩百人前去奔流城。可很快艾德慕又讓封臣們各自返回封地,沒想到這個混小子直接去了孿河城,還帶來了佛雷家的軍隊。”
老男爵嘆了一口氣,“唉,都是些不成器兒女,不讓人省心。”
「艾德慕中計分兵,那離勞勃被暗算,艾德入獄不遠了,時間緊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