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做臨時指揮部的帳篷門被掀開,浴血伊耿帶着個幾個盜賊團首領,懶洋洋的走了進來。
壯如公牛的霍斯丁·佛雷狠狠的瞪了這位好侄子一眼,他覺得上一次偷襲河安家的車隊之所以慘敗,主要就是因爲浴血伊耿不戰而逃。
浴血伊耿對這頭蠢牛的挑釁毫不在意,目光落在伊尼斯·佛雷高大的身影上,渾身肌肉一緊,馬上又強迫自己放鬆了下來,看似漫不經心的打招呼,“我回來了,父親大人。”
伊尼斯雙手擱在面前的桌子上,粗大的手指關節說明他是一個千錘百煉的戰士,發紅的眼睛裡閃動着狡猾與殘酷。
他盯着自己的長子看了一會兒,冷冷的問道:“看來你的計劃沒有成功。”
“算是試探了一下虛實吧。城防設置完善,守衛訓練有素。”浴血伊耿看向這一次戰爭的旗幟西蒙·考克斯,眼神有些冷,“鹽場鎮的防禦,可不像某人說的那樣不堪。”
這對父子的目光都讓西蒙感到心裡發慌,他忍不住嚥了咽口水,“我,我也是聽士兵說的,我會處罰那個胡說八道的傢伙。”
浴血伊耿輕蔑的一笑,把目光移向伊尼斯,“如果裡面這六百士兵都是港口那個水平,強攻的話,恐怕損失將會有點驚人,就算拿下來了,我那位好爺爺肯定也不會太高興。”
他突然咧嘴一笑,“而且還不一定能拿下來。”
矮胖敦實的黑瓦德很看不慣這位堂弟的做派,大聲說道:“瞧你那娘娘腔的樣子,鹽場鎮又不是赫倫堡,我們的兵力都快是他們的六倍了,有什麼打不下來的。”
浴血伊耿的目光像凜冽的寒冰一樣射向黑瓦德,黑瓦德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眼中的火焰足以融化冰雪。
他突然一笑,“你和霍斯丁叔叔統領騎兵,又不用去爬城牆,大話隨便說,反正死的又不是你。您說是不是,雷蒙德叔叔?”
雷蒙德·佛雷是老佛雷的第十一個兒子,本就比這兩位侄子大不了幾歲,這兩位又都是兇名在外的狠人,誰也不好得罪。他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也不敢裝作沒聽到,面色十分尷尬。
黑瓦德勃然大怒,猛的踏上一步,身上盔甲嘩啦作響,“等會我就帶頭攻城,你敢不敢去?”
“碰!”
不等浴血伊耿繼續挑釁,伊尼斯拍了一下桌子,帳篷裡安靜了下來。他是老佛雷的第三個兒子,經常作爲統帥,爲佛雷家領兵作戰,威望素著,是佛雷家少有幾個能壓住黑瓦德的人。
彷彿剛剛的爭吵沒有發生過,伊尼斯看都不看那兩人一眼,血紅的眼睛盯着西蒙,“西蒙爵士,你可是在家父面前保證過能夠攻下城牆的,有什麼對策,現在也該說了。”
帳篷裡的人聞言不由一起看向西蒙,心下好奇,想看看這個繡花枕頭,到底有什麼奇謀妙計。
西蒙伸手捋了一下小鬍子,躲開伊尼斯那讓他不安的目光,掃視着帳篷中的其他人,他很享受這種衆人矚目的感覺,“勒斯林·夏尼爵士是我的人,只要我們向他防守的城牆上發起進攻,他就會阻攔其他人,讓我們的士兵順利登上城頭。”
帳篷裡的人忍不住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有人興奮,有人質疑疑,只有浴血伊耿緊盯着西蒙。
西蒙被他看的惴惴不安,又不明所以。
“你怎麼保證他一定會這麼做?”浴血伊耿問道。
“他一直對老頭子任命唐納爾·培吉當侍衛隊長很不滿,早就暗中投靠我了。”西蒙顯得有些得意。
“就這樣?這個忠誠度,堪憂啊,”浴血伊耿搖搖頭,“要是等我們的人爬到一半,他再突然反水,攻上去的人就死定了。”
看到帳篷裡有不少人開始附和這個觀點,西蒙也不知道哪裡來了勇氣,眼一瞪,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你,你別瞎說,勒斯林爵士不會背叛我的。”
伊尼斯伸手示意浴血伊耿不要再說,“西蒙爵士,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我就讓你的人主攻那段城牆。”
西蒙楞了一下,然後看向迪馮·魯特和丹尼斯·內蘭。雖然這隻考克斯家的軍隊名義上歸他指揮,但這兩位老練的騎士纔是實際上的指揮官。
兩人對視了一眼,鬚髮都已經花白,看起來年紀更大一些的迪馮走到帳篷中間,恭敬的說道:“伊尼斯爵士,考克斯家的士兵只有兩百人,還有三百是僱傭兵,攻城只怕力量不足。”
“考克斯家的兩百人只是第一批,會有三百佛雷家的士兵作爲第二批次,傭兵們緊隨在他們身後。至少,傭兵打打順風仗還是可以的。”
迪馮不敢與伊尼斯對視,垂下眼簾,看着他前面的桌子,“勒斯林爵士這個人,我認識,能絕對聽他命令的不會超過半百之數。如果只進攻他防守的那段城牆,即使他全力接應,恐怕我們也很難在城頭站住腳。”
“不用擔心,我會先在其他地方佯攻。”伊尼斯看向帳篷的角落,那裡除了雷蒙德,還有老佛雷第四個兒子的長子,“雷蒙德,泰陀斯,你們率領一千名士兵,先進攻城門。”
兩個存在感很低的佛雷連忙點頭,齊聲回答:“遵命,爵士!”
伊尼斯把目光移向他的長子,“你們也有上千人,在城門處的攻擊發起後,立刻攻擊北側的城牆。”
不等浴血伊耿回答,他又看向垂首而立的中年騎士,“等這兩處地方的佯攻開始後,你們就開始進攻,怎麼樣,迪馮爵士?”
西蒙連連拍手讚歎,兩道漂亮的小鬍子都翹了起來,“這個計劃簡直太完美了。”
迪馮又和丹尼斯對視了一眼,也無奈的回答:“遵命,爵士。”
浴血伊耿哈的笑了一聲,“僅憑這麼一個不靠譜的內應,就決定去攻打城堅兵強的要塞?如果……這一下得枉死多少人?”
伊尼斯眼睛裡的紅血絲似乎愈發密集,彷彿一隻飢餓的猛獸,想要擇人而噬,“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伊耿,不要再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