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羅婭看着帕門,眼眸微微收縮,冷冷的問道:“你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嗎,帕門爵士?”
帕門嘴角動了動,蒼白的面孔上浮現出苦笑,“正是因爲感覺到了,我纔會回來。剛剛我又感覺到了和昨晚做夢時一樣的感覺。”
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畏懼,頓了頓,小聲的問道:“是您吧,莫羅婭小姐?”
莫羅婭不置可否的一笑,“說說你的夢吧。”
猶豫了一下,帕門說道:“昨晚我做了一個非常真實的夢,”帕門邊講邊回憶一些細節,“您,威廉爵士,我,還有布蘭和玖健,我們一起在冰天雪地裡翻山越嶺,跋涉了很遠,最後來到了一個山洞前。”
接着他又補充了很多細節。聽完帕門的講述,威廉確信他確實做了同一個夢,但他不明白爲什麼是帕門,連瑪格麗都沒有做這個夢。
他看向瑪格麗,正好瑪格麗也望了過來,兩人眼中都充滿了疑惑。
“看來你有易形者的天賦。”莫羅婭用審視的目光看着他,“一個克連恩。”
帕門愣了一下,接着連續吞嚥了幾口口水,口乾舌燥的樣子,“家族裡確實有這種傳言,先祖們能夠與鶴溝通,克連恩家族的家紋正是源自於此。但據我所知,家族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人了。”
“現在你面前就有一個機會。”莫羅婭的語氣波瀾不驚,“你之所以做這個夢,是有一位綠先知在召喚你,如果你和我們一起應邀而去,應該會有豐厚的回報。”
看到帕門臉色蒼白,眼神遊移不定,瑪格麗微微一笑,走到他面前,注視着他的眼睛:“帕門爵士,這件事情確實有點詭異,所以我們纔不願諸位同行,以免蒙受不必要的損失。跟隨我來到北方的騎士,都是守護家族的重要力量,保護好他們,也同樣是你的職責。”
帕門的嘴脣動了動,欲言又止,眼神中充滿了感激。
威廉也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胳膊,“到長夜堡還有一天的路程,不用着急做決定。”
帕門點點頭,然後告辭離開,去做出發的準備。
當灰藍色直線在遠方的地平線上遙遙出現時,衆人還只有看到絕境長城的興奮。隨着距離漸漸拉近,那磅礴的氣勢也撲面而來,廣闊的天宇下,一道看不見端點的高牆橫亙在北方的大地上,頂天立地,無窮無盡,彷彿那就是世界的盡頭。
即使在夢中見過長城的布蘭也安靜了下來,衆人默默的向着巨大陰影下一個小小的黑點前進。
夜幕即將降臨的時候,堡壘的輪廓在衆人眼前清晰起來。
布蘭大聲的說道:“看,長夜堡,那是長城上的第一座城堡,也是最大的一座。”
也是第一座被廢棄的,威廉心想。
看到古堡的輪廓似乎依然完好,他突然來了興趣,“布蘭,我們先去偵查一下怎麼樣,如果情況允許,今晚我們就在長夜堡過夜。”
布蘭連連點頭,滿臉興奮。
當威廉帶着布蘭,身後跟着兩個騎兵加速趕到長夜堡前面時,不禁大失所望。
堡壘的主體依然挺立在呼嘯的寒風之中,沉默而倔強;庭院已經被連綿的荒草和樹木佔領。茂密的樹木互相交錯着光禿的枝杈,就像是一片森林。
威廉看到了那顆白色的魚梁木,扭曲的樹幹衝出其他樹木的包圍,孤獨的指向天空。
布蘭踢了踢腳下的一塊碎石,遺憾的說道:“看來我們只能在外面過夜了。”
第二天一早,陽光透過淡淡的震氣,溫柔地灑在藍色的冰牆上,晶瑩明亮,別有一番賞心悅目的感覺。
目送迎着朝陽出發的隊伍消失在視線的盡頭,威廉回過身,看到莫羅婭面容沉靜,瑪格麗莞爾而笑,兩位風華絕代的佳人一齊注視着自己。
壓下心中那個大膽的想法,威廉聳聳肩,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然後他就看到了站在布蘭和玖健中間,抱着一個大包呵呵傻樂的朵拉。
隊伍啓程時,三位提利爾少女都乖巧的聽從安排,上了馬車,但朵拉死活不願意離開莫羅婭,一定要隨行服侍。
發現魔法對她好像也沒什麼用,莫羅婭就乾脆的答應下來,反正也是威廉去頭疼。
威廉本來希望戰力不俗的帕門能夠同行,沒想到最後卻變成了一個需要保護的小女孩,但連瑪格麗都笑吟吟的不反對,他也只好同意。
朵拉比較能吃苦耐勞,其他人都只背了一個小包,帶着必要的物品和少量的食物,她卻背了一個和威廉同款的大戰術包,還塞的滿滿當當,都是爲瑪格麗和莫羅婭準備的,爲了讓她們在艱難的旅途中,能夠稍微舒適一點。
最後又檢查了一下行裝,抖了抖背上的雙肩包,調整了下武裝帶上長劍的位置,威廉着對布眨眨眼,“等一會兒,看見什麼都不要奇怪哦。”
“鬼……嗎?”布蘭又興奮,又害怕。
既然來到了長夜堡,自然不免要聊一聊發生在這裡的傳說,晚餐之後,衆人也圍坐在篝火旁,興致勃勃的講起了故事,鼠廚師,七十九守衛,瘋斧等等,布蘭也聽的津津有味,只是全程都抱着朵拉,不敢撒手。
威廉笑而不語,拉着瑪格麗的手,率先向城堡走去。
他們一接近城堡,布蘭就差點驚訝的叫出聲來。
那些礙事的雜草和藤蔓,在他們面前好像參拜國王和王后的臣民,紛紛匍匐在地;隨着兩人前進的腳步,身後慢慢形成了一條正好供兩人並行的道路。
走在中間的布蘭和朵拉先是震驚,接着讚歎,表情十分精彩;莫羅婭和玖健則一直從容不迫,面上如古井無波。
一行人踩着那條綠色的地毯,毫無阻礙的朝着那顆白色的魚梁木徑直前行。
他們穿過堆滿枯葉和積雪的庭院,經過嘎吱作響的殘破鐘樓,走過只剩一面牆、地板也破裂的大廳,最後進入了那幢八角形的石頭房子。
這座房子意外的看起來還不錯,除了拱頂上被魚梁木刺破的部位,其他地方還相當完好。
屋子中央有一口巨大的水井,扭曲的魚梁木正是從井邊的石地板上冒出,細細的樹幹斜着伸向拱頂,從那個破洞穿過,去仰望藍天。
威廉走到井邊看了看,寬大的水井全由石頭砌成,側面建有階梯,盤旋而下,井壁溼乎乎的,覆滿青苔和水垢,往下一點的地方全被黑影籠罩,彷彿深不見底。
“就是這裡!”威廉拍了一下水井,鐵手套在石頭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走到水井的底部,是很長的一段路;陽光從井的頂端射入,但越往下走,光線就越黯淡,“嘩啦”“滴答”之類的水聲越來越響。
就在布蘭對這黑暗感到有些不安的時候,突然身後的牆壁上亮起了一團柔和的白光,不等他回頭去看,那白光就移動到了他眼前,他驚恐的看見一隻長滿觸手的眼睛舉着一枚戒指,白光正是那戒指發出的。
眼睛細小的觸手飛快的蠕動,在潮溼的井壁上飛快的爬行,經過布蘭時,還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也不停留,一直爬到最前面才慢了下來,保持和最前面的威廉一個速度。
他在鄙視我。布蘭怔怔的,機械的向下踏出一步,就在他準備叫的時候,威廉回過頭,把手指豎在嘴脣上,眼裡是促狹的笑意。
布蘭就安心了下來,咧嘴一笑。
就這麼一圈一圈的走着,當布蘭踏足平地的到時候,他擡頭向上望去,井口變得非常小,似乎連一個人都無法通過。
水井底部有一顆散發出朦朧光芒的魚梁木,那光是如此微弱,一離開樹幹,就被吞沒在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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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在積水的石板上,腳步有些遲滯的感覺,“噼啪”之聲不絕於耳。衆人輕輕的走到那魚梁木的前面,藉着微光,威廉看清了他們要找的那扇“門”——樹幹上雕刻的那張蒼白古老、滿是褶皺的臉。
“你是誰?”門問,井輕聲呼應,“誰——誰——誰——誰——誰——誰——誰?”
“少廢話,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