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上有一道巨大的裂縫,好似被天神用長劍一分爲二。下方是讓人望而生畏的深淵,能看到嶙峋的怪石和陰森的樹木,陡峭幽深的地層,像億萬捲圖書,層層疊疊堆放在一起。
一條藤蔓編織成的綠色吊橋,橫跨在峽谷之上,又一個看似不可逾越的天塹,變爲通途。
威廉和瑪格麗回頭看了看吊橋,心有靈犀的相視一笑,放下護目鏡,攜手前行,在他們前方是從容不迫的莫羅婭和玖健,更前面一點,自詡爲嚮導的布蘭拉着朵拉,在無人涉足的雪地上,留下前所未有的足跡。
這一路威廉和瑪格麗一起搭建了無數條這樣的綠色橋樑,越過無數的高坡和峽谷,在這被冰雪覆蓋的森林裡,連接出一條几乎是直線的道路。
在這一百多裡格的漫長道路上,均勻的分佈了幾十個樹屋,最新的幾個樹屋還能看到屋子的輪廓和斑駁的綠色,之前的都已經完全被冰雪覆蓋,看起來像一個個巨大的雪堆。
爲了避免和霜雪之牙的野人們遭遇,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威廉沒有選擇更好走的乳河沿岸,而是選擇了直接穿過鬼影森林,這本是一件連塞外野人都不敢輕易嘗試的事情,在魔法和科技的雙重加持下,也變得似乎沒那麼可怕。
他們遇到過的最大危機,是一羣飢餓的森林狼——白色的防寒服可以迷惑大多數生物的眼睛,卻無法欺騙嗅覺靈敏的狼。
這羣狼非常狡猾,居然懂得聲東擊西,幾隻森林狼吸引高大強壯的威廉,剩餘的狼瘋狂撲向看起來軟弱無力的女人和孩子。
但這羣可憐的狼完全不知道它們遇到了什麼樣的存在。
莫羅婭只是看了衝過來的狼羣一眼,彷彿被人用錘子狠狠的砸了一下腦袋,頭痛欲裂的森林狼幾乎是在一瞬間全部栽倒在雪地上,還在慣性的作用下滑行,激起片片雪花。
當頭疼剛剛有所減輕,森林狼還來不及從地上爬起,地面上又冒出了十幾根帶刺的藤蔓,轉眼之間把它們捆的嚴嚴實實。
然而藤蔓上的刺並未就此停止生長,一點一點的繼續刺入森林狼的身體。被無數根尖刺從身體的每一個地方刺入,劇痛讓它們想嘶吼、掙扎,但藤蔓如此堅固,讓它們無法張開嘴,也動彈不得。
被困住的狼安安靜靜,沒有聲響,沒有抽搐;血默默的從藤蔓的縫隙間涌出,把白雪染成了鮮紅。
威廉把三隻森林狼砍成了六截之後,正好看到其他森林狼被藤蔓捆住,不由鬆了一口氣。
在他的評價裡,莫羅婭和瑪格麗這一對看似弱不禁風的美女,其實有着很高的戰鬥力,但畢竟從未經過實戰檢驗。看到這一幕他才放下了心,甚至開了個玩笑,說這些狼都變成了刺蝟。
不過沒有人被逗樂,布蘭和朵拉都驚訝的張大了嘴,莫羅婭和玖健面無表情。
瑪格麗臉上毫無血色,白的像雪一樣,眼睛也失去了神采,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威廉連忙跑過去緊緊的抱住她,柔聲安慰。
這是她第一次親手殺死動物,沒有經驗的她似乎有點用力過猛,自己把自己給嚇住了。好在她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依然是那朵散發着夏天般溫暖的玫瑰。
而玖健的心情一直不怎麼好,隨着不斷的接近目的地,他看起來也更加悲傷和抑鬱。
威廉知道他通過綠夢看見了自己的命運,儘管那不是個好結局,但他不想嘗試去改變它,因爲綠夢已經成了他的信仰,這也讓威廉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十幾天前他們幸運的遇到過一個山間的溫泉,所有人都興奮不已,瑪格麗和威廉興致勃勃的花了半天時間,搭起了一個小巧精緻的溫泉旅館,在那裡修整了兩天才重新上路。那兩天玖健顯得比較放鬆,也許泡在溫暖的泉水裡讓他有家鄉的感覺。
“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找到一個溫泉。”威廉喃喃的說道。
瑪格麗卻有些會錯了意,想到那兩天的旖旎與纏綿,櫻紅染上兩頰,眼神也迷離起來,只是被嚴嚴實實的裝備擋住,沒有人能看見。
不過他們的好運似乎都用完了,又走了好幾天,也沒有遇到溫泉。
當布蘭又一次嚷嚷“快到了”的時候,威廉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這幾天他已經這麼說了不下十次,不過當他爬上這個山坡的時候,不禁被眼前突然出現的景象深深震撼。
沒有暴風雪的時候,塞外的天空總是晴空萬里,一片湛藍。
遠處的一個山丘上長滿了魚梁木,最頂上一顆更是巨大到覆蓋了整個山頭,滿山紅葉似火,風中搖曳,整座山看起來好像都在燃燒,熊熊的火焰照亮了藍色的天空和白色的大地。
布蘭高興的跳了起來,朝朵拉大笑:“這次不是吹牛,是真的到啦。”
朵拉拉下圍巾,衝他做了一個鬼臉。
玖健凝視着那個紅色的山丘,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
瑪格麗和莫羅婭也被眼前的景色吸引,只不過一個眼含欣賞,另一個目光冷漠。
隊伍再次開始前行,接近山谷的時候,威廉走在最前面,小心翼翼。這裡的魔法波動狂暴而雜亂,也許綠先知只是想幹擾夜王的追蹤,但無形中也給威廉感應屍鬼造成了困擾。
雪地靴踩下,腳下的積雪發出咯吱的聲響,整個人也有一種微微下陷的感覺。
突然威廉感覺到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他一手伸向腰間的瓦雷利亞鋼短劍,一邊喊道:“危險!”
他跳着躲開了突然從雪裡冒出來的一隻手,接着是胳膊,雪花飛濺中,一個披着鏽跡斑斑的鎖甲的屍鬼整個從雪中冒了出來,漆黑的利爪抓向威廉。
寒光閃過,帶着魔法的短劍把屍鬼斬爲兩斷,不等乾枯變形的腦袋掉落在雪地上,屍鬼眼睛中的藍色就開始熄滅,無頭的屍體頹然的倒下。
看到瓦雷利亞鋼短劍的效果,威廉信心大增。
一個又一個的屍鬼帶着雪花從地上爬起,威廉在雪地上依然能高速的奔跑,離隊伍太近的屍鬼往往剛剛冒出頭,就被他一劍一個,如同切菜一般砍到。只是爲了保持和瑪格麗的精神連接,他不能離開隊伍太遠。
而遠處的屍鬼雖然想要衝過來,但往往跑不了幾步就會被地上冒出的藤蔓纏住腿腳,倒在雪地上不停的掙扎,想要擺脫束縛。
無論腐爛的程度如何,屍鬼散發出來的濃重死氣都讓瑪格麗非常不適,她強忍着噁心的感覺,控制着藤蔓纏繞住不斷從雪中爬起的屍鬼。
所幸上山的路還比較平坦,朵拉一手拉着布蘭,一手拉着玖健,緊緊的跟在莫羅婭身邊,莫羅婭走的不緊不慢,臉上的神情從容不迫,只是偶爾會摸一摸手上的戒指,點燃零星幾個從威廉和瑪格麗手中漏過的屍鬼。
當威廉砍倒尾隨的兩個屍鬼,最後一個踏入山洞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他們前進的路線上倒了一路的乾屍,彷彿一條黑色的道路;成百上千被纏繞住的屍鬼在瘋狂扭動,幾乎鋪滿了整個谷底,看起來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