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你我相交一場,怎麼如此無情?”李淵知道若去江都只有死路一條,忙道。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難道叫我把你放了,自己去江都請罪嗎?”裴寂道。
“此事你不說,我不說,誰人能知曉?”李淵急道。
“說的輕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我去出首,說不定還可免得一死,否則被人告發,也是誅滅族的罪。”裴寂道。
“那……”李淵急出一頭的汗來,噼啪的落地上,“那你看你我朋友一場,送我去江都之前,讓我看一眼世民。”
“若是隻有他一個人,倒也可以商量。”裴寂道。
“只他一人就行。”李淵忙道。
“那好,你先後殿委屈委屈,我派人去叫世民來。”裴寂說完,轉身離去。四個侍衛把李淵擡起,丟後殿的角落裡,一旁虎視眈眈的看管這。李淵心裡只盼望着李世民能想出好主意來救自己,忐忑的等待着。
渾渾噩噩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李淵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道:“父親,孩兒來了。”猛地一睜開眼睛,果然見李世民一臉悽惶的跪自己面前,至於裴寂和侍衛已經不見了。
“玄真呢?”李淵以爲裴寂去報官了,慌忙問道。
“裴總管說叫咱們父子聊幾句,以爲告別……”李世民說着落下淚來。
李淵聽了,心裡悲痛,老淚縱橫道:“爲父一生英雄,哪知道臨到老了做出這種丟臉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給李家丟臉。世民啊,若是事情沒有轉機,你就去求玄真,讓他許我自好了。”
李世民聽了也痛哭道:“父親不要這麼說,孩兒這就去求裴總管放你一條生路。”他說着站起身來奔出殿去,李淵瞧他遠去,止住了哭泣,自言自語道:“你們兩個倒演的好一齣戲,不過也算成全了我的忠義,哼哼。”話帶着洞悉一切的冷靜。
過不多時,李世民和裴寂一起進來,一見李淵,裴寂就道:“唐公啊,你就算叫世民哀求我,可是國法難容,一旦事泄,咱們就要一起人頭落地啊。”
李淵愴然道:“玄真,我做了如此下流之事,觸犯國法,如今不求免罪,但求速死,以保全李家的名譽。”
裴寂默然不語,望向李世民,李世民憤然道:“父親,既然橫豎都是個死,不如反了算了。”
李淵一驚,怒斥道:“你胡說什麼。”
裴寂一旁不作聲,看着父子二人對話。李世民激昂的道:“如今楊廣昏庸無道,百姓困頓不堪,且不說天下離亂,但說太原附近也是響馬遍地,戰亂不已。上有昏君嚴刑,下有羣宼滋擾,就算父親今日不犯重罪,只怕隨時也有覆亡之災。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順應民心,興義兵,或可轉禍爲福。”
李淵怒道:“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你怎敢胡言亂語,快和裴總管賠罪。”
李世民道:“孩兒觀天時人事,大隋已無可爲,纔有此言。若是父親不聽,孩兒願意和父親一起就死。”
李淵哭道:“我怎麼忍心叫你和我一起送死,等我死後,你可千萬小心,記得禍從口出的道理纔是。”
一旁裴寂聽了,猛地道:“唐公,你當真願意去江都送死?”
李淵道:“人豈有不怕死的,事已至此,我能如何?”
裴寂一跺腳道:“罷了,我和你朋友一場,實不忍心看你受此大難。”他說着,拔出腰間佩劍,將李淵身上的繩斬斷。李淵連忙爬起來道:“玄真,你這是?”
裴寂朗聲道:“唐公,實話告訴你吧。二公子近年來秘密積攢兵馬,早就想高舉義旗,反抗暴君。如今天下大亂,太原之外,全是響馬盜賊,唐公若是想要赴死,亦有輕重之分,爲兩個女子去江都送死,是輕如鴻毛之死。若舉義兵,成則王侯,敗了不過也是同樣一死而已。現情勢緊急,唐公你要早做決斷啊。”
李淵聽了,低頭不語,李世民又道:“父親,就算沒有今日之事,如今太原城外,盜賊繁多,剿之不。我等受命征討,終日無所獲,以楊廣脾性,等閒之事便可獲罪。我李家早年就是楊廣的眼釘,如今要依靠我們抵禦突厥剿滅響馬纔有重用,可終不是辦法。何況我早聽民間傳聞,說李氏當應圖讖,所以李渾當日纔會被抄家滅族。此豈非天時予我李家?還請父親決斷啊。”
李淵沉思半晌,臉上陰晴不定,終於一點頭道:“罷了罷了,隨你去吧。今日起,破家亡軀由你,化家爲國也由你。”
李世民大喜道:“父親,你管放心,孩兒一定謹慎從事。”
李淵嘆息一聲,對裴寂道:“玄真,你定是和世民一起算計我。”
裴寂笑道:“唐公,二公子天資絕倫,胸懷錦繡,大公子,三公子,柴紹也都是萬無一的人傑。太原兵多將廣,人才鼎盛,風水又佳。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齊備,他日一統江山,裴寂還要爲今日之事邀個頭功呢。”
李淵無奈的道:“聽天由命吧。”
李淵雖爲太原留守,掌握軍政大權,手下握有重兵,但密謀造反,非有私兵不可。李世民有萬人的親兵,畢竟不足控制廣大的太原和西北地區。父子二人既然已經定計,當下連通裴寂密謀籌兵。李家父子定下的反隋大計剛一啓動,劉武周似乎爲了配合一般,馬邑鬧的不可開交,殺死了太守王仁恭,聲勢浩大的勾結突厥,攻下了汾陽宮,一時風頭強勁,對太原虎視眈眈。
太原留守李淵的議事廳裡,李淵,高君雅,王威,劉靜,李世民等太原城頭腦雲集,商量如何應對劉武周。李淵請衆人獻計,李世民起身道:“大人身爲留守,如今盜賊竊據離宮,若不早定大計,前往征討,大禍頃刻之間便至。”
李淵點頭道:“說的是,不過朝廷用兵,需得報請兵部節制,如今響馬就數百里外的馬邑聚集,而江都三千里外,來往之間道路險要,響馬密佈,若去江都請兵,只怕來不及啊。”
高君雅和王威聽了,連聲道:“大人說的是,賊衆氣焰囂張,佔據離宮,若是往江都請兵,只怕皇上怪罪。”
李淵見二人上當,便道:“二位大人既然也認爲往江都請兵絕非上策,我看咱們應當就地徵兵,召太原,西河,雁門,馬邑等地召二十以上,五十以下壯年男子入伍。如何?”
高君雅王威一起道:“但憑唐公作主。”
矇騙住高君雅和王威,李世民會同劉靜,長孫順德,劉弘基等人太原開始募兵,遠近民衆被突厥和響馬苦之久矣,聽聞太原募兵,紛紛來投,十幾日間竟然就募得萬人之多。
李淵一面叫李世民募兵,一邊將兵馬鎧杖,戰守事機,召募勸賞,軍民徵發的權柄全都攏進自己手,暗架空高君雅和王威的權力。派秘使前往大興,通知李建成,李元吉,柴紹,李顏櫻等人趕回太原一起舉事。
太原興兵,箭弦上,李家興衰成敗,此一舉,而此時的河南金堤關,也成就了一位李姓英雄的功業。
離開瓦崗山,李密以翟讓爲先鋒,王伯當爲後軍,晝夜兼程,不過四日,就來到了扼守河南和山東交界之處的金堤關。當年這裡瓦崗羣雄斬殺花公吉花公義兄弟,破出山東,投奔瓦崗,如今瓦崗軍捲土再來,已不是昔日的百數十騎,而是兩萬精兵。而金堤關的守將也換了隋將房則,他見瓦崗軍勢大,不敢應敵,緊閉城門,任憑瓦崗軍如何叫罵,就是不肯出戰。
李密帶兵圍城,一連數日,並無進展,不過瓦崗軍的浩大聲勢,卻叫河南百姓震動。以往瓦崗軍據守瓦崗,只守不攻,如今先破長蛇陣,又出兵伐隋,儼然是天下響馬的頭一份。瓦崗軍此番出征,使得不少落魄的士人和胸懷大志而懷才不遇的能人心生仰慕,紛紛來李密軍投奔,其齊郡房彥藻,滎陽賈雄,興洛趙仁基,故縣邴元真,宿縣祖君彥幾人都是天下聞名的名士猛將。李密見這許多人來投,大喜過望,款待優厚,優加禮遇,一時名聲大噪,聲望竟然超過瓦崗山上的程咬金秦瓊等人。
這日李密和房彥藻衆人軍商量如何攻打金堤關,有親兵進來報:“啓稟將軍,營外有一女子求見大帥。”
李密臉色一變道:“行軍戰陣,女子不吉,如何能夠見她,速速叫她離去。”
親兵苦着臉道:“我們也叫她離去,可她會些拳腳,打傷了好幾個兄弟。我看她不是普通人,這才前來稟告。”
李密一驚,心知江湖上有些女俠,身懷絕技,他怕錯過能人,忙引衆人一起往營門而去。李密來到營門前,只見一個女子,二十五歲的年紀,清秀面孔,修長身材,一身勁裝,背上還揹着一柄長刀。李密心知是異人,忙上前道:“李密此,唐突了姑娘,不知道姑娘找李密有何事?”
那女子一見李密,上下打量一番,嘆道:“難道民間傳言李氏當爲天子,原來取代隋家的就是你啊!”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