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車門開了,從車裡陸陸續續的走下來好幾個人,高矮胖瘦不一,這些人毫不遲疑,眨眼就進了店裡。
“師父,我怎麼覺得這些人有點眼熟…”我怔怔的道。
“怎麼,你見過他們?”師父問。
我恍恍惚惚的搖了搖頭,從我們這裡,根本就聽不到小店裡的說話聲,只能看到一個個晃動的影子。
“我想起來了!”我在額頭上敲了一下,“他們是那些人販子!”
沒錯,這些人就是我和娜娜那晚,在梅州廢宅裡看到的那幾個人販子。
“你確定?”
“嗯。”
我點點頭,師父沒見過這些人販子,我們第二天報了警,那些便衣中了邪術,差點全軍覆沒,球毛都沒抓到。後面師父留在梅州雖然找到了蕭山,但蕭山再沒和那些人販子碰過頭。
我忽然想到,當初向娟被賣到陳木升家,送親的據說就是一輛‘子彈頭’,難道便是眼前這一輛?可是,這些人又過來幹嘛,販人的也有售後服務?…
我和師父小心觀望着,過了大概七八分鐘,店裡一黑,幾個人走了出來,爲首的是陳木升的老婆,那女人看起來精神挺正常,並不像那晚一樣。那幾個人販子手裡拿着各種吃食,老鼠一樣,嚼的‘咯吱吱’響。
“到時候,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一個胖子說道,“至於錢嘛…”
“錢好說,我明天就把店裡的東西處理掉,你們後天來拿錢。”女人道。
“嗯,記着,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好啦,我們走吧。”
這些人走後,師父說:“冷兒,你留在這裡,我跟上去看看。”
“我也去吧。”
“不,這些人可能會邪術,警惕性比較高,容易發覺,我自己去吧。”
師父揀起一根桃木棍子,便追了上去。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明月當空,院子裡空空蕩蕩的,亮白的就像下了雪一樣。
左等右等,師父還沒有回來,那些人販子也不見蹤影,我心裡越來越忐忑,該不會有什麼事吧。這樣想着,我出了院門,警惕的來到街上。
月色皎潔,眼睛可以望到很遠,街上空空的,不見一個人影。涼風從遠處橫掃過來,我打個冷顫,正要往師父離去的方向追過去時,我忽然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
嗤…
我嚇了一跳,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迅速朝四處一望,我的目光落在了那輛車上。
難道是車胎漏氣?可是,漏氣怎麼只漏一下子?這樣想着,我擡腳朝那車走去,來到跟前,俯下身聽了聽,根本就沒有漏氣。
我正要起身,‘嗤…’又是一聲,這一次我聽清了,那聲音是從車裡面傳出來的,車裡有東西!
猶豫了一下,我伸手去拉車門,沒拉動。車兩側裝的是有色玻璃,往裡面看,什麼也看不到。我繞到正前方,雖然擋風玻璃不是有色的,但由於房子遮住了月光,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裡面的座位。
我用打火機照了照,車裡空空的,什麼也沒有。我搖搖頭,熄滅打火機,正要往口袋裡放時。
我忽然看到,一個人從後座上一下子坐了起來,緊接着便是‘嗤’的一聲。我嚇了一跳,急忙用打火機去照,那人又不見了…
“幹什麼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我一回頭,那些人販子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陳木升老婆手上捧着一個框子。我朝後面望了望,不見師父,看這些人身上都沒有打鬥的痕跡,估計師父躲藏在暗處。
“我…”
我忽然想到,這些人根本就不認識我,於是打了個哈欠,裝出一副很隨意的樣子。
“晚上沒吃飽,半夜餓醒了,來買點吃的,看到一輛車停在這裡,怎麼,老闆娘,家裡來客了?”
陳木升老婆沒說話,那胖子狐疑的看着我,小聲問,“這人是你們這裡的?”
“嗯。”那女人點點頭。
胖子笑道:“我們是來送貨的,買東西就進去吧。”
來到店裡,幾個人都不說話,一個黃毛叉着腰,不懷好意的看着我。我很隨意的瞥了一眼,只見那女人手上拿的是陳木升的遺像。
挑了幾樣吃食,我付完帳走了出來,朝那車又瞥了一眼,便匆匆朝街角走去。
“師父…”我小聲喚道。
“我在這裡。”
師父從一棵樹後走了出來,帶着我來到一條窄巷子裡,我迅速把我的發現告訴了師父。
“你是說,車裡還有一個人?”
“嗯,那些人剛纔去了哪裡?”
“陳家祠堂,他們在裡面不知道弄什麼,後面把陳木升的遺像給拿了出來。”
“我也看到了,可是,那車裡的人會是誰呢…”我喃喃道,“對了,難道是這些人的老大,那個叫盧什麼順的?”
‘轟’,引擎聲,我和師父探身去看,只見那輛車和來時一樣,大燈也不開,轉了個彎,就像一隻雪白的大兔子,搖搖擺擺的走了。
“走,去店裡。”師父手一揮。
“跟那女的攤牌麼?”
“攤牌。”
店門還沒關,櫃檯上燃着蠟燭,搖曳的燭火下,那女人正聚精會神的擦拭相框。
“老嫂子。”
那女人擡眼看到師父,慌忙收起相框。
師父朝四處看了看,冷冷的說:“這個點了,還做生意呢?”
“嗯,晚上有人買東西。”女人慌亂的笑了笑,指了指我,“剛纔,小冷師父不是也來了麼?”
師父‘哦’了一聲,話題突然一轉,“那些人販子到底來做什麼的?”
“啊!什麼,人,人販子?”
“別裝了。”我冷笑道。
師父說:“你們剛纔去祠堂,我就在後面,說吧,爲什麼之前把陳木升的遺像和骨灰都弄到祠堂裡。”
女人臉色灰白,渾身發抖,我和師父直直的盯着她。
片刻,那女人哭道:“我是被逼的啊…”
女人說,陳木升死了以後,她想把房子和貨物全部賣掉,回鄉下孃家過清靜日子。沒想到,晚上一閉眼就夢到陳木升,說這些東西全是他的,讓她到時候把賣家業的錢全部燒了給他。
初時,她認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家裡剛剛死過人,風氣不好,躲到鄉下住段時間就沒事了。沒曾想,回到鄉下也是如此,天天做惡夢,折磨的她整夜睡不着。
找了個算命的看了看,那算命的說他們夫妻原本相剋,她這是被鬼給纏住了,只有兩種辦法才能解決,要麼把賣家業的錢燒給陳木升,要麼就找個高強的法師把陳木升招出來,打的魂飛魄散。夫妻本是同林鳥,必須讓陳木升魂飛魄散,不然還會進她夢裡。思來想去,女人一咬牙選擇了後者…
(我聽的直皺眉頭,這是什麼夫妻,活人和死人爭財產)
她便想到了師父,於是回到了臨江村,準備找師父解決。但她又猶豫了,她想到,師父之前幫她家裡又是驅鬼又是誅邪,連一分錢都不收,寧可自己受傷,也不願傷害她兒子陳阿興的鬼魂。以師父的爲人,肯定讓她破財消災,而不會將陳木升打的魂飛魄散。
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那些人販子找上了門。因爲上次通過陳木升,那些人把小煥賣給了陳包皮。因此,他們準備給陳木升點好處,讓他做皮條,再幫忙尋找買家。(這是販賣人口的規則,買家經常會成爲人販子的皮條)
過來一看才知道,陳木升已經死了。聽了陳木升老婆的敘述,上次送向娟過來的那胖子微微一笑,說,只要她肯花點錢,對付陳木升鬼魂的事他可以解決。
一聽花錢,女人很不情願,但相對於把家財全部燒光,還是忍痛答應了。胖子命她找一些人,在晚上子時的時候偷偷把陳木升的骨灰挖出來,用遺像鎮在一處香火超過三十年的地方。
然後,每晚十二點以後,打開店門,燃起蠟燭。到了第二天早上,去陳木升的遺像前焚燒黃紙。前十天燒黃紙,中十天燒紙錢,後七天燒紙元寶,二十七天燒完以後,訂一隻百寶箱,晚上準備一碗倒頭飯,還有香蠟,守在店裡,喝一碗符水,屆時會看到陳木升的鬼魂。徵詢他的意見,他如果同意燒百寶箱,就成功了…
胖子說,這是騙鬼術,在那二十七天中,陳木升的鬼魂每晚都會來店裡轉悠,打理‘生意’,然後就用紙東西代替人民幣燒給他…
“邪術,這是邪術!”師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