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的相處,已經習慣了他的陰柔冷傲,直接無視於他。眼光掃上條案上的膳食——
一大碗米湯似的白色液體,有酒的氣味,又有一股腥味;一盅油油的黑色液體,兼有油和茶的氣味;兩個饃餅,一白一黑。還有一樣我認得,是烤熟的羊肉,放在一個方形的銅盤之中。紅亮油光的肉質,還散發着陣陣肉香。平時不愛油膩的我,看見它竟然有立馬啃上一口的食慾。遺憾的是每個人的條案上並沒有準備箸子,只是烤肉旁放有一把短刀,讓我猶豫。
沫兒看了看我,低頭輕聲道:“這是我們雲龍國招待客人的最好食物,黑白餈粑、馬奶酒、酥油茶、烤全羊。你看我怎麼用你就怎麼用!”
我點點頭以示應允。
擡頭,只見一名手拿托盤的女子從帳外進來。少女梳着一條髮辮,頭頂分出一小撮以花布紮成一個三角形的架子,上面綴着珊瑚、鬆耳石等飾品。胸前戴着一個佛盒。兩耳前面掛一雙魚形耳掛。同樣穿着無袖套袍,只是下襬一直拖到腳邊,袍邊上鑲着金絲花邊。既美觀又別具一格。
少女娉婷而至,把托盤中疊的整齊還冒着熱氣的面巾一一送至每人的手中。原來是用來擦拭手用的,面巾上面用五彩絲線繡着各種繁複的圖案,精美別緻。我仔細的辨認這些精美的圖案:有的像鳥獸,有的像花草,但又像是兩者兼有。整個面巾的的圖案組合起來又成了另一種完整的圖形。我看得太過入神,沒有注意到那少女已經再次轉過來收拾已經擦拭過手的面巾……
“靈兒!”沫兒輕聲提醒我。我醒神,只見那少女尷尬地站在我的旁邊,看着我手裡的面巾。沫兒用手指了指少女手中托盤裡已經盛滿擦髒被重新收回的面巾,示意我把手中的面巾遞給那位少女。
我愣怔了片刻,剛醒悟怎麼回事,手中的面巾已經被墨璃奪了過去,扔在了那托盤之內,並用戲謔,譏誚目光看着我笑。我側目瞪他,卻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我的身上。
“哈哈……”金戈雲恆大笑一聲,“這是我一位兄弟的家人,第一次來我們雲龍國,所以什麼都不懂!大家不用奇怪!”
“哪裡,既然遠道而來就是客人!”伽馬舉起盛滿馬奶酒的鉢碗道,“各位弟兄們,我們先敬安王爺和各位客人!”
帳內立刻熱鬧了起來。嘲雜的暢談、朗笑聲似要把整個帳篷掀開一般熱烈。我也學着他們開始吃起來。原來他們吃飯更簡單方便,因爲只需要用手就行了,根本不需要筷子。羊肉是連骨頭一起烤出來的,所有比一般的肉更香。而且火候掌握恰當,裡面的油脂密密地滲透出來,全剩嫩滑鬆軟的肉質,一點也不油膩。那短刀是專制用來剔肉的,就叫剔肉刀。看着一個個滿手滿嘴都弄得油膩膩的,我禁不住偷偷的笑。
無
意中瞧見金戈雲恆,他正看着我,嘴角也噙着笑意,而且少了一貫的陰翳,也沒有一絲的戾氣。我愕然,這是他嗎?他見我愣住,擡起一碗酒,喝了下去,擡頭繼續給我一個笑容。
“水姑娘,怎麼這麼快就對金戈雲恆感興趣了?”墨璃戲謔的語氣拉回了愕然的我。我睨了他一眼,撇過頭不理他。他突然舉起他的酒碗站起來大聲道:“水兄弟!你是第一次來這雲龍國,來,我們喝一碗怎麼樣!”帳內隨着他這大聲一喊,漸漸安靜了下來。
“對,對,我們幾個也該敬一敬小兄弟!”對面立刻有幾個人附和起來。沫兒的眉頭糾結在了一起。其餘的都是看戲的表情。
“你!”我知道他是有意爲難我,也不知怎麼招惹了他,不會就是因爲剛纔睨了他一眼吧!但看見大多數人都等着我,被逼無奈,只好端起那一大碗還一點也沒有動過的馬奶酒。手有些打顫,在洛聖都是用酒籌盛酒,量少多了,而且我每次都只是飲一小口。這樣一大碗,叫我如何喝下去?我怒目瞪着墨璃,但又不好發作。
他一點都不讓步,繼續大聲道:“莫非水兄弟不屑與我喝酒,要等我們這兒的主人伽馬親自來敬,或者是安王爺!”他有意急我,在別人聽來卻似有怨伽馬待客不周之過。
伽馬端起酒碗站起身,欲有應和之意,金戈雲恆伸手阻止了他,就又坐了下去。其餘士卒見安王爺阻止了伽馬,也明白了其意,不再應和。對於金戈雲恆竟然沒有趁機爲難我,心中有着一絲感激。不過墨璃可惱了,他一咕嚕喝下那碗酒,並把碗翻轉過來,給所有的人看過後對我道:“該你了!”
我瞅了瞅碗裡米湯一樣的馬奶酒,心一橫,得了,就當它是一碗解渴的米湯吧!一仰頭連吞幾口——
“咳咳……咳咳……”腥辣、刺鼻,喉頭燒灼得難受,如同放在烈火上燒烤一般。這酒比我以往嘗過的任何一種酒都要烈上好多倍。剛喝下一少半,嗆得我不斷咳嗽,臉脖子一下子紅透了,滾燙得厲害,眼淚也被嗆了出來。狼狽之極!
沫兒一把奪過我手中的剩下的酒,一口氣喝了下去,把碗狠狠地往桌案上一放,怒聲道:“墨璃,你給我出來!”說完就往帳外走去。
“沫兒!”金戈雲恆怒喝,“既然酒喝了就行了,給我坐回去,你現在真不把我當你的主子了!”他這一怒喝,帳內頓時鴉雀無聲。沫兒埋頭乖乖的坐了回來,不敢再有任何造次。
主子?這兒除了墨璃和那老者,誰敢不拿他作主子。他雖然嘴上說,我是沫兒的主子,變相的是降低了沫兒的身份。因爲我這個主子都是他用來籌劃送人的禮物,連主子都沒有自由可言,何況服侍主子的下人。不過我們這樣的主僕實在少見,親如姐妹的主僕,呵呵!金戈雲恆對我們之間的稱呼,遠沒有當
初在太子府時要求嚴苛。可能是不屑計較這些小節,說不定哪天我沒有價值了,就一劍把我殺了。爲了泉兒,我也是抱着必死的心態,竟然連死的心態都準備好了,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只要不作弄我就好!
思及此,我忍着難受,側目掃了一眼帳內所有的人。墨璃還是一副無所謂的冷傲之態,那老者也悠閒自若。不得不令人對他們的身份生疑。
“來,來,王爺,我們繼續痛快暢飲!”
“對…對…對…”
伽馬一聲召喚,衆人也跟着應和起來,帳內又恢復了喧鬧……
本就不善飲酒的我,頭一次這樣喝酒,頭真有些暈了,全身虛軟之極。也不知是被醉暈,還是被吵暈。眼皮有些困,想歇息,今夜不會又睡馬車吧?想到馬車,倒真想先去榻上躺會兒。起身,虛浮地向外面走去。
剛出得帳來,泉兒也跟了出來,她扶住我道:“靈兒,你沒事吧!”
“沒事,我想回馬車躺上會兒!”突然想起剛纔金戈雲恆要她呆在那兒,“姐姐,你回去吧,否則金戈雲恆又得……”
“王爺看見我們出來的,他現在不會爲難你……”沫兒並沒有繼續說出緣由,頓了一下道,“來,靈兒,你先在這坐一下,我去找人安排住處。好不容易到了這驛站,怎能還睡馬車啊!”
“呵呵”我傻傻的向她笑笑,順勢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姐姐,水靈兒有你這樣的姐姐真好。不知泉兒到底怎麼樣了,待會他們散席你記得叫我,我要問問金戈雲恆!他再不說我就不再跟他去了,就讓他把我殺了好了!我知道他記恨我害死了洛銘,早想殺我的!”本是傻笑,說着竟然變成了哭泣。
“靈兒!”沫兒蹲下身來,雙手搭在我的肩上,“你本是我的主子,不但不顧一切救我,還認我爲姐姐,所以照顧你是應該的。竟然靈兒曾經說過,泉兒是靈兒的妹妹,那也就是沫兒的妹妹,只要有機會,姐姐一定想辦法救出泉兒妹妹的!”
她伸手爲我拂去淚水,對着我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如同剛盛開的鬱金香一般美好,兩滴晶瑩卻從美好的鬱金香裡滑落而出,在清淺的夜色中輕觸了我的心絃。我伸手把它接在掌心:“姐姐流淚了……靈兒知道,姐姐過得一點也不快樂!靈兒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姐姐能夠快樂!”我嘟噥道,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腦海裡閃着沫兒含淚燦笑的俏臉,這是我第一次見沫兒哭,也是唯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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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