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吃飯，吃飽了我帶你去看看他們。”沈遲深情地看着她，一隻手撫摸上她的腹部。
感受到沈遲的撫摸，許朝暮按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也許，她該慶幸，在這場惡戰中，他還好好的……
“眼睛都哭紅了，走吧，附近有家餐廳，我帶你過去。”沈遲擦了擦她的淚水，牽起她的手。
這一次，許朝暮沒有拒絕，她吃不下，肚子裡的寶寶還要吃。
同醫院裡的昏暗比起來，外面的天氣更加晴好，太陽一動不動地掛在半空中，光線直直地照射下來，五彩斑斕。
大草坪上有小孩子在追逐打鬧，那是鮮活而年輕的生命。
許朝暮回望了醫院一眼，心口又是一陣劇烈的抽痛。
這是家很普通的小餐廳，沒有太多的奢侈和華貴，只有普普通通的飯菜香。
沈遲點了幾樣菜，又給她點了一杯新鮮的果汁。
“沈遲，爲什麼這麼殘忍……爲什麼……”許朝暮呢喃地問道，眼神有些恍惚。
她無法想象那場惡戰，當時一定是鮮血滿地，火光沖天。那樣的場景她經歷過，很殘酷。到了那樣的時刻，生命不過是微小可無的東西，抵不過槍林彈雨。
子彈的可怕她也曾經體會過，所以，她比誰都更懂得這疼痛。
同樣，她比誰都不希望身邊的人出事。
這一次，都是她認識的人，而且都是她最親密的人……
“暮暮，好好保重自己。”沈遲沒有多說，給她夾了菜。
許朝暮低下頭，扒着碗裡的白米飯。
都是平日裡愛吃的飯菜，都此時吃進嘴裡卻味同嚼蠟。
一想到重症監護室裡的聶承朗，她的淚水就止不住。
這些事，她無能爲力。她也知道，如果這一次沈遲沒有出來阻止沈世寒，也許日後受傷的就是她和沈遲。
只不過，爲什麼無辜的人要受到這麼多的牽連……
肖莫、聶承朗、莫水芙……
“暮暮，這件事必須有一個了結。承朗的出現我非常意外，在我的計劃中，沒有他。”沈遲沉聲道。
對於這件事，他真得很抱歉。
而且，他猶記得那一晚聶承朗替他擋了一顆子彈後跟他說的話。
聶承朗說：“朝暮的心裡只有你，你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真心待她。如果你虧待她一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這些話，沈遲沒有告訴許朝暮，這是他們兩個男人之間的約定。
就算沒有聶承朗的囑託，他也不會辜負許朝暮。
“我對三哥好失望……但現在我一點都恨不起來……”許朝暮垂下眼睫毛。
想起還在做手術的沈世寒，她真得一點都恨不起來了。
從前，她也很黏沈世寒的，尤其是沈遲兇她的時候，她就跑去找沈世寒。和沈遲吵架了，她也跑去找沈世寒。
猶記得沈世寒帶她去爬山的那一次，他帶着她看篝火晚會，他陪着她跳舞……
她給他講小白兔的故事，他送了她一條手鍊……
彷彿還在昨日。
許朝暮一粒一粒吃着碗裡的飯，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流。
“我和你一樣。”沈遲道，“認識這麼多年，我也曾經叫過他一聲‘三哥’，只是到如今的局面，大概誰也不曾想到。”
“他爲什麼不想想水芙……他究竟知不知道水芙懷孕了……”
沈遲搖搖頭：“那條短信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也許，將永遠成爲一個謎。”
“我還是不希望他死……”許朝暮忽然捂住臉龐，泣不成聲。
生與死的距離，是無法跨越的。
她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發生任何的意外，哪怕是曾經傷害過她的沈世寒。
她不想他死，他還要陪着水芙，還有他們的孩子……
沈遲抿緊雙脣，沉默不語。
“沈遲……我還記得我們一起坐在沈家花園裡曬太陽聊天的情景，好像……還是昨天啊……”許朝暮哭了。
“別哭。”沈遲心疼了，用大拇指擦去她的淚水。
“沈遲……爲什麼這麼殘忍，爲什麼……”
沈遲無法回答她，有時善惡皆因一念起，有必然，也有太多的偶然。
“傻瓜。”他撫摸着她的頭。
有些利益的紛爭永遠不會是她能懂的，當然，他也希望她一輩子都不要懂。人心，是個無法揣摩的東西。
如果可以，他願守護她心中最美好的純真。
……
許朝暮還是哭了很久，要不是她懷着孩子，她真想喝酒，也許喝醉了就真得不用再去考慮這些複雜的事情了。
中途，沈遲出去接了一個電話。
回來的時候他告訴她：“肖莫醒了，去看看他嗎？”
“嗯。”許朝暮點點頭。
沈遲拉過她的手，和她並肩一起往醫院裡走去。
許朝暮的心裡還是很緊張，手心裡一層的汗，她不知道肖莫的傷有多重。
“別怕，肖莫只是一些皮外傷，而且沒毀容。”沈遲道。
“有肖莫這樣的屬下，是你的福氣。”
“我知道。”
他們往樓上走去，走到一間病房的時候停了下來。
病房的門虛掩着，有護士剛剛來替肖莫換了藥。
許朝暮推開門的一剎，心裡有激動也有緊張。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肖莫了，沒想到再一次見面是在病房裡……
肖莫正拿着手裡的平板瀏覽新聞，每看一條，他的眉頭都緊緊鎖着。
“肖莫！”許朝暮一進門就喊了一聲。
肖莫擡起頭，有幾分訝然，但很快臉上帶了笑意：“朝暮你來了。”
“你傷到哪裡了？嚴不嚴重？醫生說什麼了？”許朝暮連連問道，很緊張。
“沒什麼大事，皮外傷，不過也得在醫院休養一段時間，暫時怕是回不了國了。”肖莫笑道。
“那你就在醫院好好休息，我也不回國，我可以照顧你。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做。”許朝暮急切道。
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雖然這些同肖莫爲她做過的比起來微不足道。
“咳咳。”沈遲輕咳一聲，“那我呢？我想吃什麼你也做嗎？”
“大騙子！你想吃什麼自己做啊！”許朝暮白了他一眼。
“……”沈遲嘴角一抽。
當着肖莫的面說他大騙子，真得厚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