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朝暮小頭直搖,小手背在身後,一副遇上色狼的表情。
夜色裡,她這副模樣倒真得挺可愛,一如既往,蠢萌蠢萌的。
沈遲的心一動,眉梢間的冷意頓時就褪去了幾分。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許朝暮一步一步往後退,跟見了貓的耗子一樣,退了幾步後,她撒腿就跑。
跑啊,跑啊,跑啊跑……
其實,想想之前對他說的話,她還是有點後怕的。
她居然讓他滾……
現在,就是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哪來的勇氣……
“砰”的一聲,沈遲踹開車門,連走幾大步,拎着她的衣領就把她拽上車。
“我說的話你也不聽了,許朝暮,你是要造反。”語氣很霸道,卻帶了無奈。
“你倒是給我一個聽話的理由,你是不是不管我,渾身不自在?”許朝暮跟他對着幹。
“是。”
許朝暮聽着他的話,語氣裡多少有幾分無賴。
“……”許朝暮倒啞口無言了。
被他拎到副駕駛的位置上,他就把車門、車窗都關了起來,車燈也熄了。
許朝暮拍打車窗,拍的“砰砰”響:“我要去看薇薇,我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這。”
“有厲北廷在,你當什麼電燈泡!”沈遲沉着一張臉。
“那我今天的工資還沒拿!”
“多少?”
“端茶遞水五百,陪酒一千,陪睡五千,你說多少。”許朝暮努努嘴。
沈遲眼裡剛熄下的怒火又躥了上來,他一隻大手扣住許朝暮的後腦勺,將她拉到自己身側。
“陪我睡,五萬!”他冷着嗓子,說不出的惱意。
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扯得許朝暮脖子疼。
她咧着嘴,疼得直抽抽。
可她就是不服氣,小爪子撓上他的衣領,動手就去解他衣服釦子。
“五萬嫌少,以你沈四少的身價,怎麼也得十萬。不過看在第一次合作的份上,五萬就五萬!”
就衝沈遲這賣相,她也不吃虧的。這男人,長得這麼耐看,怎麼說都是她賺到了。
“你倒還真不客氣!”沈遲眸子一暗,處處透着危險的訊息。
他捉住她亂動的小手,一把將她按在座椅上。
許朝暮明明知道,她越是用小爪子撓他,他越是不會放過她的。可她怎麼就咽不下這口氣!
“沈四少,你這戒指真好看,你別忘了,你是快要訂婚的人了。下個月初八,我沒記錯日子吧?”許朝暮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他碰到她的時候,她的目光就正好落在他的戒指上。
很簡約的戒指,戴在他的手上,真的挺好看。
“你打算送我什麼禮物?”沈遲反問,暴戾的語氣卻收斂了很多。
他的手放開了她,重新在駕駛位上坐好。
坐好了,也不開車,只是跟她並排,靜靜坐着。
“你不是不要禮物的嗎?”她記得他說過“不要”的。
不過她還是給他準備了幾瓶依蘭精油,效果肯定棒棒的。
她低着頭,也不看他,只是悶聲把玩衣服上的扣子。剛換上的乾淨衣服,紀盛宣的外套卻丟在會所裡了。
心裡頭照例是五味雜陳。
“不過是客氣話,有人送禮物,哪有不要的道理。”沈遲冷哼一聲。
“哦,我會給你準備禮物的,保證讓你滿意,祝你幸福。”許朝暮垂着頭,聲音很低。
她會給他準備禮物的,她不會食言的。
等他訂完婚,她就該走了……
在沈家,縱使沈策先、柳如眉、沈燕柔都對她冷眼相待,哪怕周染、厲北廷都勸她不要黏着沈遲,但其實只要沈遲不趕她走,她都不會走的。
臉皮是厚了些,但好歹,他是她的唯一寄託。
這個寄託,足以讓她融化掉所有的白眼。
哪有人願意臉皮那麼厚呢,不過是太愛他罷了。
可她的愛太廉價,不值一提。甚至,被她愛,他覺得是一種恥辱。
“虛情假意。”沈遲轉頭看了她一眼。
許朝暮扶着額頭,一臉怨念,她哪有虛情假意了。
即使他不愛她,她也希望他可以過得好好的,永遠幸福。
她說的是真心話。
本想反駁幾句,可要是再反駁,不免又會跟他吵起來。這段時間,沈遲就跟吃錯藥了似的,對她,根本就不憐惜。
說的話,也是真難聽。
想來,他也是煩她了。
她不說話,車子裡就安靜了,又是深夜,根本聽不到一點聲音。
足足沉默了好幾分鐘,誰也不開口。
沈遲轉過頭,目光定在她的臉上。
她低着頭,一手扶額,一手把玩着鈕釦。反反覆覆把玩,沒有任何其他動作,臉上也是平平靜靜的。
這樣子的許朝暮,哪裡像晚上那個指着他讓他滾的野蠻丫頭。
但,沈遲卻是最怕看到這樣子的許朝暮。她一不說話,他就莫名煩躁。
盯着她看了幾分鐘,她就像啞巴了似的,一言不發。小腦袋瓜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沈遲憋了一肚子的火,便用力踩下油門,將車開出了未央的大院子。
“安全帶繫上!”他沉聲道。
許朝暮便拉過安全帶,繫上。
繫好後,她又低頭把玩着自己的鈕釦。
紀盛宣讓人給她找的這件衣服還挺好的,鈕釦很精緻,每一粒上面都繡着不同的花。
她就數着花的花瓣,一片,兩片,一片,兩片……反反覆覆,也不覺得無聊。
就是有點黑,數了一會兒,眼睛就疼了。
她也不知道沈遲要把她送到哪裡去,學校還是沈家?
車子開到一半,她就放棄玩鈕釦了,一手撐着頭,倚在車窗上。
折騰了大半夜,挺累的了。
她又是那種一坐上車就喜歡睡覺的人。
於是,不一會兒,她就開始打盹,小雞啄米似的。
沈遲轉頭看她的時候,她已經睡着了。減緩了車速,他把車開得很平穩。
瓷娃娃般的一張臉,白皙紅潤,收斂起了倔強和鋒利的小爪子,沉睡中的許朝暮總是這樣天然無害。
但,不合時宜的,許朝暮說過的話又跳進了他的腦海。
“對,要是能嫁給他,我就什麼都不愁了,所以我喜歡他。不,所以我攀着他,黏着他。只要能嫁給他,我還要什麼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