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方纔村民口中所說的成海,談起他,村民們雖然有憤慨,卻更多的是不解。
因爲成海打小便把成元旭視爲眼中釘,肉中刺,隔三差五就找對方的麻煩,彷彿雙方有什麼深仇大恨似得,如同夙敵,又似是一山不容二虎。
可是,成元旭爲人禮遇有加,一副謙和模樣,極少惹事,雙方絕不可能有什麼深仇大恨。
一山不容二虎二虎更講不通,目前來看,成元旭在村民眼中,還算不上虎,最多隻算小鳥,羽翼未豐。
畢竟,他未曾修煉,根本就是一個十足的凡人。
因此,村民每次見到成海故意刁難成元旭時,他們均是不忿,敢怒卻不敢言。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即使是成海,若問起他爲何如此憎恨成元旭,他也無法作答,好似冥冥之中,有某種東西將他們纏繞,烙印上仇恨的枷鎖,就像既生亮何生瑜,註定一生都要博弈,除非棋盤破!
“壞狗不擋道!”成元旭擡頭,冷冷地看了對方一眼。
聞言,成海有些愣神,因爲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敢頂嘴。更重要的是,對方的言辭對他造成了極大的侮辱。
壞狗確實不會擋道,因爲它們只會咬人,絕不擋道!
“居然敢說我是狗,找死!”
成海冷哼時,突兀中轟出一拳,看似很隨意,實則力度不小,怕有幾百斤之力。
砰…
成元旭猝不及防,頃刻被擊中,隨之倒飛時,吐了一口血,之後重重地砸到地上。只見他雙手捂住肚子,面部扭曲,而嘴邊血跡未乾,很是悽慘。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就是不長記性呢!難道還沒被打夠麼?”成海晃晃的拳頭,俯視躺在地上的成元旭時,冷笑連連,好不得意。
誰曾想,成元旭卻忍着痛,緩慢站起,直視對方的雙眸時,一臉冷冰。
“哈哈...我就喜歡你這種頑強!”
成海拍腿大笑,右腳擡起時,一腳踢了過去,嘣的一聲,成元旭再次倒飛,臉色爲之漲得通紅,咳血不止。
“起來!”
成海笑吟吟走了過來,俯視面如土色的成元旭,一臉不屑。
此刻的成元旭,披頭散髮,已看不到他的表情了。不過,他聽到對方的話後,雙手隨之抓地,顫巍巍的起身,擦了嘴角的血跡時,依然直視對方。
“喲呵,身子骨硬朗多了啊!”
成海怪笑,手起腳落,左右開弓,他奮力揮動雙拳,越打越起勁,速度越來越快,似乎在發泄,仿若忘我。
幾個呼吸後,他才停下手中的動作,而成元旭的血,噴到了他的身上,致使他的長袍多處沾染了血色。
不過,他最喜歡這種感覺了,每次他遇到不順心的事,或者被爺爺訓斥,他都會快馬加鞭,即刻找到成元旭,進行一頓狂毆,直至解了怨氣後,心情舒緩了,纔會停止。
“看來他昨晚又被村長訓斥了!”
旁觀者清,在遠處觀望的村民,輕易便將成海看透。當他們瞄到成元旭悽慘的身體時,儘管目露同情,心中悲嘆,可他們卻不敢出手相幫。
這一刻,成元旭,全身多處淤青,骨骼斷裂,筋脈扭曲!甚至有些地方凹了進去,明顯是大力所致。
說難聽一點,他此刻就如土狗一般,趴在地上,臉色煞白,氣息微弱。
“有本事再起來!”見到成元旭奄奄一息,成海無動於衷,繼續開口嘲諷。
聞言後,面色猙獰的成元旭,咬緊牙關,先是十分艱難地蹲起,隨之他用顫抖的雙手撐住膝蓋,病怏怏般起身。
甚至在起身的期間,他的軀體不停地傳出噼裡啪啦的清脆之音,此乃骨骼的拉扯聲,也是骨骼散架的表現。
最終,他還是強忍住劇痛,憑藉堅韌的意志,徹底直立,雖然哆嗦的雙腿表明他撐不了多久,不過足以證明一切了。
我雖弱,但絕不低頭!
這一刻,成海愣了,村民們愣了。
這種疼痛他們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也頗有意會,如此傷勢,還能起身,已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範疇了。這等意志力,使村民們對其欽佩的同時,對成海野蠻的行徑愈加憤懣。
“給我倒下!”
成元旭的舉動,徹底激怒了成海,在他心裡,前者好似一隻螻蟻,假如一隻螻蟻都打不死,他乾脆撞死得了,免得丟人現眼。
開口時,他右手猛地擡起,隨即轟轟而落,朝對方的天靈蓋拍去,攻勢竟掀起了氣浪。
“成海,停下,這一掌下去,你會要了他的命!”
有幾個村民大驚失色時,終於鼓起了勇氣,跳了出來,開口大吼間,旋即以最快的速度奔來。
不過,成海卻充耳不聞,手掌依然猛烈拍下,彷彿鐵了心要殺了成元旭,有恃無恐。
攻勢眨眼及至,大部分圍觀村民先後閉上了雙眼,不忍直視。
“海兒,夠了!”
危急時刻,在成海的手掌即將拍到成元旭天靈蓋的剎那,一句蒼老的呵斥聲傳來,令成海動作一頓。
隨後,一道殘影劃過時,只見一隻滿是褶皺,指甲微黃的手掌握住了成海的右手。定睛一看後,場中已多了一位駝背的老漢。
“爺爺,他又不是本村之人,死了就死了,爲何每次在緊咬時刻,你總要出手阻止!?”
見到來人,成海不甘,雙眸緊盯眼前的老漢,頗有怨氣。
“閉嘴!跟我回去。”
老漢沒想到自己的孫兒居然敢頂嘴,讓他臉面不太好看,他怒斥一聲時,隨之拉住成海,將後者硬拽了回去。
可是,在成海離開時,不忘回頭瞅了成元旭一眼,隨即向那位青袍少年匆匆一瞥,使了個眼色。
青袍少年會意,如蒙聖意,嘴角立時露出一抹冷厲的笑意,旋即朝成元旭,走了過來。
“嘿嘿...死吧!”
青袍少年大喝間,手上立即有了動作,明顯是要完成成海交託於他的任務了。
遺憾的是,方纔前來相救的幾位村民已至,瞬間瓦解了他的攻勢,將其推開。
“成九澤,不要太過分了."有人怒瞪青袍少年,厲聲開口。
“你們...哼.”
青袍少年甩了下袍袖,無言以對。他深知今日是無法達成所願了,畢竟他實力有限,自是敵不過眼前的幾個長輩,只能作罷了。
“你這沒爹教,沒娘養,不知死活的野孩子,未來的仙人也敢辱罵,活該捱揍!”不過,如果讓他這樣灰溜溜地離開,他又有些不甘,因此開口奚落成元旭,逞口舌之快。
聽到此言,成元旭瞳孔猛地圓瞪,擡頭間,他的雙眸之中,精芒頓時閃爍,更是怒髮衝冠,殺氣四起。
“你..再..說..一..遍!”
不知從哪得來的力氣,噌的一下,成元旭倏地邁開沉重的步伐,逼進對方。
一字一步,只見他每走一步,對方便退後一步,一共走了五步,步步緊逼,將成九澤逼到了旁邊屋角。
此生,成元旭最受不了別人說他沒爹沒孃,更聽不了“野孩子”三個字。
有些人在背後議論也就罷了,可千不該萬不該在他面前提及,幸好如今的成元旭暫時奈何不了成九澤,否則肯定後者已身首異處了。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人有底線,觸之剎那,不在沉默中懦弱,便在沉默中爆發!
成元旭的心中,有一個永遠揮之不去的執念,他一直想不明白,父母爲何棄他於此,是嫌棄他,還是別有苦衷?這個一直深藏在他心底,讓他耿耿於懷。
反觀成九澤,冷汗淋漓,方纔那一剎,讓他有種被深陷囫圇千載,方得以脫困之猛獸盯上之感,令他頭皮發麻,噤若寒蟬。
“你是否還要擋我去路?”
成元旭直視成九澤,眸子之中寒芒閃爍,殺意不減,有飲血吃肉之意。
見此,成九澤大駭,心裡發毛時,已然呆住,哪裡還會出手阻攔。甚至有些村民無意間瞧見他的眼神,都倍感驚訝。
看到對方沒動作了,成元旭便咬緊牙關,拖着殘破的身軀,艱難地向前挪行,往書閣走去。
一步一頓,雙腿打顫,可他不會停下。
途中有熱心的村民過來攙扶,也被他禮貌婉拒了,他有他的路,有他自己的執着,而且,他心中還藏着一個外人不知的秘密。
從小到大,他遭到了成海無數次的毆打,受盡了折磨,若是一般人,早就斃命了,甚至有些心智不堅者,都有可能自殺了。
可是,他卻活到了過來。
因爲,他屢次遭毒打後,無論傷勢多嚴重,可過了一個月後,他必定恢復如初,蹦跳如兔,但是個中原因,儘管他不盡明瞭,卻也能知曉一二。
他依稀記得,在他四歲那年,在他遭到成海第一次毒打時,他的爺爺便逼他吞下了一顆石塊,還是一顆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的石塊。
從此,他便有了自行恢復的體質,毎當他追問爺爺那是何物之時,得到的答案總是模棱兩可,草率搪塞。
有時說是高人所贈,有時又說是偶然拾到的,使成元旭一直充滿好奇,但時隔多年,他依舊無法撬開爺爺的嘴,也漸漸淡忘了。
值得一說的是,每逢毆打之際,在那一個月內,這爺孫倆都會使出瞞天過海的雙簧之術。
老的經常外出搜尋療傷草藥,小的則躺在牀上裝死,倒也不讓村民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