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圓寺公望從伊藤博文的家裡出來,本來準備坐車回自己的住處,沒想到車子開出沒多久就熄火了。
好在西圓寺公望也算是習慣了美國車大老闆的作派,安坐在車裡看着他的司機掀開車後蓋處理故障。
這又是美國車和中國車的不同之處,美國車的發動機後置,裝在汽車的後部,而漢陽廠的汽車發動機前置。
據說漢陽廠的設計是出於安全的考慮,發動機前置可以更好的保護開車的司機。但是西圓寺公望對於這個說法持懷疑態度,這年頭能乘坐汽車的人不可能自己來開車,真要是強調安全性,顯然坐在後排的人物要比司機重要得多。
發動機後置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當司機處理故障的時候,並不會遮擋車前的視野,所以西圓寺公望坐在車裡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隊士兵從車外經過。
西園寺公望雖然現在沒有軍職在身,但是他少年領軍,算得上身經百戰,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這支軍隊有些奇怪。
他又仔細看了一下,希望能夠發現讓自己覺得奇怪的原因,卻又發現這支部隊其實並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無論是軍裝還是槍械裝備,都與普通日軍的裝束一樣。
他自嘲的搖了搖頭,心說看來是最近想的事情太多了,居然變得疑神疑鬼起來。
既然沒有發現不對,他也就放下心來,靠在座位上閉目打起盹來。
過了一會,司機輕輕敲了一下車窗,向西園寺公望說道:“大人,車子修不好了,您看是不是去借伊藤大人家的馬車用一下?”
西園寺公望睜開眼睛看了一下,發現街道上空蕩蕩的,剛纔那支部隊早就已經走得不知去向了。
這個時候城裡正在鬧騷亂,街道上也看不到什麼行人,只有一隊警察剛剛走過,想來是專門負責在這一帶巡邏的。
西園寺公望想了一下,雖然覺得去借馬車有些小題大作,但是城裡正亂着,步行的話也很不安全,於是就點了點頭。
司機得了許可,和西園寺公望的兩個保鏢說了一聲,自己就往伊藤博文的家裡去。
西園寺公望知道司機一時回不來,閉上眼睛準備再睡一覺,就聽到一個保鏢說道:“大山走的方向不對吧。”
另一個保鏢笑道:“他走的是近路,從這條街的空隙中穿過去要近很多。”
西園寺公望在心裡一笑,知道剛纔說話的那個保鏢不是東京人,對於東京都城裡錯綜複雜的道路很不熟悉,所以纔會有此一問。
這樣想着,他突然心中一震,猛的坐起身來。他終於想到爲什麼會覺得剛纔那隊士兵的樣子有些奇怪了,他們的裝扮雖然沒問題,但是方向不對,城外的部隊不可能從西面進城,而且看剛纔那隻部隊打着揹包行軍的樣子,也不是執行警戒任務,而且就算是近衛師團調動,也不可能走到這個地方來。
他又仔細回想了一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推開車門向那支部隊消失的方向看過去,那邊可不正是皇宮所在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遠處傳來幾聲清脆的槍聲,心裡立刻浮現出一股不妙的感覺,急急說道:“都下車,我們去伊博大人家。”
兩個保鏢不知道西園寺公望發什麼神經,聽他語氣惶急,連忙替西園寺公望拉開車門,在心裡想着大人這是又想起什麼來了?
明治要出宮,當然是一件大事,除了要安排行程外,既然他要講話,自然還得給天皇找一羣聽衆來,所以桂內閣衆人一頓雞飛狗跳之後,總算是在離皇宮不遠的地方安排好了場子。
天皇要曉喻的亂民那是一個都不可能出現的,在場的都是從各位大臣富商家裡找來的僕人,大家作一下樣子,算是給天皇陛下捧場。
淺田信光是當仁不讓的安全部隊負責人,結果卻發現找不到寺內壽一,城裡的槍聲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眼看着天皇出恭在即,他只好從近衛師團的直屬部隊裡組織了一箇中隊的人馬,臨時負擔起外圍警衛工作,同時讓人去找寺內壽一。
現在城內平息騷亂的指揮官是寺內壽一,萬一明治要問起具體情況,當然要寺內壽一來回答,這算是一個在天皇面前露臉的機會,淺田信興雖然有點捨不得,但是也不願意得罪寺內正毅,倒不如直接送個人情。
明治被人簇擁着從宮門走出來,看到規規矩矩站在面前的平民們,自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頓時就覺得有些索然無味。想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準備接見。
這個時候,突然看到西邊一隊士兵趕了過來,負責外圍警戒的近衛師團士兵連忙迎了上去。
等淺田信興走過去的時候,他的士兵已經打聽清楚了,過來報告說是第四師團接防的部隊迷了路,這才走到這裡來。
淺田信興心中惱火,也不知道寺內壽一的活是怎麼幹的,揮手讓人趕走這些大阪來的土包子。
明治這個時候也看到第四師團的士兵們,頓時來了興趣,讓內相原敬打發人過來問了,然後示意原敬讓那支部隊的指揮官過來。
這支部隊看規模最多是個小隊,還是不滿員的那種,帶隊的軍官倒是個中尉,個子相當高大。
大阪城是最早和外國人做生意的地方,當地女人和中國人、西洋人結婚生子的不少,所以看到這個中尉身材不像日本國人,衆人倒也沒有太在意。
原敬過來親自叮囑那個中尉面見天皇的禮儀,雖然天皇不喜歡唯唯諾諾的人,不過爲了少惹麻煩,最好這個軍官還是不要亂說話的好。
好在這個名叫鬼冢英吉的軍官話並不多,聽說天皇召見,立刻就顯得很是驚喜,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原敬心裡嘆氣,卻還是把這個軍官把配槍交了出來。然後帶着他來到明治的面前。
明治一向以英主自居,露面的時候喜歡穿一身軍裝,看着向他敬禮的中尉軍官,發現這人比自己高出不少,心裡就不怎麼高興,開口問道:“你叫鬼冢英吉?”
中尉軍官擡頭看着明治,大大方方的說道:“報告陛下,我不叫鬼冢英吉……”他看着明治,微笑着說道:“我叫吳畏,可比鬼冢英吉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