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捧着那盤核桃酥看後夕晝木然的身影詢問:“不放心趙七?”
那雨傘不知比那小人兒大多少倍,趙七如同一朵蘑菇穿過了桃花門,雨傘滑過一旁的桃枝,樹枝晃動,花瓣刮落幾許。
爲何總覺得那小人兒可憐?
“你先回……”
“你們站着做什麼呢?”空音雪的聲音從後邊的傳來。
趙明月回過身:“雪兒,風凜苑,你來回來得正巧,方纔趙七送了核桃酥過來,一起吃吧。”
“好啊。”空音雪翻身下了迴廊從趙明月手裡拿走了盤子,“正好,我們帶回來幾壺好酒,今晚月色不錯我們一起花前月下。”
風凜苑看着後夕晝不肯轉身的背影,話裡帶着笑意問:“鬼王這是賞花還是賞月?嗯,還是我與雪兒打擾到你的雅興不願與我們一道喝酒?”
碧霄園的人月下對飲。
隔壁的北苑園中有兩隻小山貓在花園深處睜着綠色的眼睛。
蛐蛐在叫。
可靠在門背上的人始終聽不見前來尋她的腳步聲。
趙七嘆了口氣,爲什麼她要等他過來解釋?
又憑什麼他會來跟解釋?
將雨傘靠在了門背,拴上門,趙明月走到窗前推開窗戶。
夜微涼,月光斜斜照過窗臺。
月影傾斜,她站在月光照耀不到的角落許久,忽而邁步走入月光裡。
朗月當空爲何要撐傘?
呵。
半邊臉在月光下的臉出現了龜裂的痕跡。
隨着她年歲的增長裂痕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從第一道裂縫出現在她身上時趙靖仇找過不少人幫她治,從大夫到陰陽師沒少請,因爲都是他的一些至交好友,所以沒人將她身體具體情況說出去。
七歲纔會走路,她終於擺脫也許一輩子不能行走的命運,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在奔跑跳躍,但在月光下曝光的時間越長,身上的裂痕就惡化得越快。
然後那些大夫說,以這樣的速度,這孩子活不過十五歲,儘量別再曬月亮。
趙靖仇沒跟她說這些,也以爲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每次見她在夜晚出來,就會大發雷霆將她關禁閉,在一個小黑屋裡一呆就是數天,而雨季到了她被關禁閉的次數就少了很多。
這麼一想,趙靖仇對她其實也真不算差。
只是即便他良苦用心,如今十四歲的趙七,身上這些裂縫也如同乾涸龜裂的戈壁灘似的,已經數不清是多少道。
她都已經想象到了,或許在某個月亮最明亮的夜晚,她會如同被砸碎的鏡子四分五裂。
她曾絕望憂慮過。
不過漸漸想明白了。
原本她或許該在市執行任務的時候已經死了,但卻穿越來到了蒼元大陸,又偷得了十來年的壽命,怎麼算也是賺了的。
所以,本來無一物,何必惹塵埃?
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
趙七關上窗戶如同關掉自己覬覦外界的心,躺回**上閉上眼。
睡吧趙明月,明日醒來月亮已經下山,太陽出來了,你就可以再陽光下肆意行走,像從未在意過任何人與事那樣。
日次一早後夕晝便來到了趙七的房門前。
不過他儘管來的很早,趙七卻也已經起來,當他走到門口她正好打開門,一個仰頭一個低頭看着對方。
趙七拱手在門內行了一個禮:“師父早安。”
看她這一身行頭,後夕晝問:“七兒一早要去哪兒?”
“找徐小寶。”
“吃過早飯了嗎?”
“約好了跟徐小寶一起吃。”趙七目光淡然看着他,並看不出她在意或沒在意昨天的事。
後夕晝:“核桃酥很好吃,不知還有沒有?”
“沒有了。”還敢跟她提核桃酥?早知道拿去喂大貓兒貓跟三毛。啊,這仨是她的三隻山貓,“師父若喜歡吃,我讓魏姨再做就是。”
“……”顯然他只是拿核桃酥來做藉口,不過好像適得其反了,“七兒生氣了?”
“師父爲何這樣說?”
是啊,爲何他會擔心她無悔,她一點趙明月的記憶都沒有,甚至她是有些討厭他的也未必。所以見到昨夜那幕她或許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他想多了。
“你整日幫着徐小寶練功,自己可有些長進了?不如今日爲師與你一起練習如何?”
他這是心虛嗎?
還是晚上與趙明月你儂我儂,白天換一個蘿莉口味的?
“可我已經答應徐小寶我不想食言。”
“那爲師連同徐小寶一道指點。”
他還要把徐小寶也算在獵物範圍之內?無恥的大騙子。
“我們兩個女孩子想在一起玩一會兒,師父一個大男人也要插一腳?”
“……”
“若是師父沒別的事徒兒就先出去了。”
趙七對他微微一笑從他身旁走了過去,後夕晝卻伸手攔住她人,趙七小小的個頭敏捷蹲下躲過了他的手,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趙七並沒有對他撒謊,她當真是跟徐小寶去做師門任務了。
只是,跟徐小寶去了齊雲山之後,明月覺得有些不對勁。
“齊雲山是有個歷練任務,但這貌似不是初級人物啊,將任務卷我看看。”
徐小寶從竹筒裡倒出一個卷帛,趙明月打開看,上邊寫着在齊雲山尋找到狼牙犬的牙齒,拿回來做三九門弟子的腰墜。
“狼牙犬……”趙明月目光一呆,問徐小寶,“誰給你的任務卷?”
“四小姐。”
趙七無奈看着徐小寶。
徐小寶問:“狼牙犬很難對付嗎?”
“嗯……不算厲害,但大概需要三四個你才能對付一隻,雖然他們的名字叫狼牙犬,其實是魔狼與狗的後代,擅長羣攻。”
“啊?”徐小寶大驚失色。
趙七:“這是一個團隊任務趙汝嫣怎麼讓你一個人過來?”
徐小寶一陣尷尬:“我那天用你教我的招式打敗了四小姐的婢女,她就說我練的是邪門歪道不是三九門的陰陽術。然後還告訴四小姐是你教的,我就多嘴說了一句,你是冥王的徒兒,她們說你就是在說冥王,然後……”
“然後四小姐說,既然冥王的徒弟徒孫這麼厲害,就去做師門任務吧。結果就給了這個給我。”
哎,這孩子怎麼就那麼容易被欺負?
趙七轉身。
小寶拉住她:“七兒你生氣了?”
“沒有。”要真跟徐小寶計較這些估計每天都得生氣。
“那你這是做什麼?”
“下山啊,不然等着給狼牙犬撕了?”
“可任務不做了嗎?”
勢必得給徐小寶上一下課:“傻妞,凡事量力而行,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其他任何在生命面前都是浮雲,師門任務也不例外,走,回家。”
“噢。”
兩人原路返回。
徐小寶一點意見都沒有,兩人還沿途摘野果子吃。
不過好景不長,走着走着發現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