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身後事(五)
那年,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似乎除了自己身上的某種氣勢以外的幾乎一無所有的男子竟然俘獲了自己最親近的兩個女子的心——苒藜,茵彤,凌家的兩個女孩。若非不是自己母親喜歡苒藜,又以遺願的名義,自己提親的對象應該是茵彤了。
“傻丫頭,怎麼還是改不了口呢。”他輕輕地拍着這個小姑娘的頭,目光裡無限繾綣。
黃昏時分,一個疲憊的身影拖沓着走進齊府的側門,她看來時累極了。但想起昨晚心裡卻是滿滿的歡喜。
昨晚,齊臨雲如往常一樣送她回自己的側院休息。夜風拂來,屋檐上的風鈴清脆地響起來,也似乎打破了她的理智。
“你不同我一塊進去嗎?”話一出口,自己的臉迅速地燒紅了,這樣的話似乎是有引狼入室的成分。但藉着夜色看不到自己臉上的紅霞,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不是已經娶了我嗎?”
“誰說的。”齊臨雲面不改色,“我只是派人來接你暫時到府裡來住一陣子,似乎不像是娶=你。”
就算隔着夜色,他也能猜到面前那個人由紅變紅,再變紅,然後變青再變青的臉色,在他變白之前不緊不慢卻又溫柔地說:“因爲,苒藜,我還欠你一個婚禮。”
空落落的手腕被一雙堅定有力的手掌握住:“即便沒有了那個鐲子,我們婚約的仍在。”
他一直以爲送給她的鐲子被偷了或者被當了,其實,兩年前,爲了避免鐲子落入賊人之手,她親手將鐲子埋在了北山山腳的一棵合歡樹下。
只想着早日進屋去歇一會,但卻不願光明正大地走正門讓別人瞧見她這幅模樣。自己掏出鑰匙悄悄開門進去。昏暗的光線下,疲憊的她並沒有注意到一個單薄的人影迅速地閃過。
她住的院子本就偏僻,一路上沒有遇到下人也並不奇怪,此時也十分合她遮醜的心意。進入熟悉的房間,她便準備解下衣釦泡個熱水澡。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她想也沒想地說:“你先出去,我一會給你驚喜。”
“是我,小藜。”蕭祈瑞站在門口,有些尷尬地說。
苒藜不可置信地看着來人,繼而是眉開眼笑,然後是有些彆扭——眼前這個人不但與從小一塊長大,而且還是自己的,前夫。饒是如此,這樣的重逢,她的話語裡也是由衷地帶着喜悅:“祈瑞,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先坐吧,
我給你倒杯水。”
“好。”蕭祈瑞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神態。兩人的神態舉止都恍若闊別多年的至交好友,好似並沒有那種尷尬的存在。
打從苒藜回來,蕭祈瑞的目光都未曾從苒藜身上移開,上午見了茵彤,她告訴他苒藜糊里糊塗地嫁給了齊臨雲,但齊臨雲對她並不好時心中還有幾絲不信,但看見衣衫襤褸略顯狼狽的的她,心中也有幾分信了。可她的眉宇間雖有倦色,但卻是有幾分熟悉的神色,那樣的神采,他是見過的,是她與齊臨雲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裡纔有的神采。可如今看來,難道茵彤是騙了他嗎?他忽地也覺得有些不安,但一時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
苒藜爲蕭祈瑞倒了一杯茶以後自己方纔坐了下來。畢竟兩年未見,心中對他爲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有些疑惑,但此時最關心的還是對方的近況。
“這幾年,你過得怎樣了,書信竟也不來一封?”
蕭祈瑞的嘴邊浮起一絲苦笑,這兩年自己並非沒有寫過信,只是這沂城是他齊臨雲的地盤,即便自己有心,這信是無論如何也到不了苒藜手中。但這些話,他並不願多說。
“倒是寫過,想是戰亂,這信到不了吧。小藜,你終於如願了,可我卻不知道我是否應該恭喜你。”
想到那張剛毅的臉龐,苒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笑道:“當初你離開沂城的時候說要帶我和茵彤一起走,可是我一直覺得他會回來的。我的等待是值得的。你呢,在外這兩年可還好?”
“呵呵,也就是從頭開始罷了,比不上以前,但還不至於落魄。”苒藜也明白,蕭祈瑞自幼對經商頗有天賦,比起齊臨雲的剛硬他自是多了幾分圓融。看他如今的風采以及衣着也明白他所言的不至於落魄是有些過謙了。她想起齊臨雲曾經故意打壓蕭祈瑞的事情,心裡也有幾分歉意。
“好了,小藜,我在這裡呆久了對你而言並不合適,知道你過得好,我也該走了。”蕭祈瑞忽然覺得想起什麼了,起身要走。
“不方便?怎會,你既然來了,是見過臨雲了吧,不是他讓你來見我的嗎?”不對,凌苒藜也覺察到了幾絲異常。
說話間,門卻被人猛地踹開了,轟然洞開的門外出現一張盛怒的面孔,而蕭祈瑞也不卑不亢地與他僵持着。
苒藜知道事情正要朝着壞方向發展了,正想着要如何打破這種僵局。
“你今天去哪了。”本是一句關心的話語,但卻沒有絲毫溫情。
“我去找回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凌苒藜覺得自己該明智地選重點說。
“是嗎?”齊臨雲似笑非笑,從腰間抽出伴他三年的軟劍,輕輕指向一旁的蕭祈瑞,“你是指這個‘重要’的東西?”食指輕輕釦動扳機。
“別!”凌茵彤此時出現在了門口,似乎是匆匆跑過來的。“姐夫,你怎麼來了?哦,我是說祈瑞哥。”
這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齊臨雲嫌惡地推開了凌苒藜,低沉着聲音道:“以前在倒是沒發現你還有這樣的本事,可以在現在的丈夫家裡和拋棄你的前夫幽會。”
“小藜,這就是你所謂的很值得的等待,當初他不信你,如今依舊還是懷疑你。”許久沒有說話的蕭祈瑞說這番話時卻是把目光投向了一旁咬着嘴脣的凌茵彤。“你別忘了,當年我託小藜的福,有幸到你們府中幾次,這次也是我自己獨自一人來看她的。想來,堂堂齊軍少帥也只有這般的心胸。”
“都別說了。”凌苒藜忽地從自己的手腕上拔下一個環狀的東西,狠狠地往地上一擲,掉落在齊臨雲腳邊的是幾塊白玉手鐲的的碎片以及玉碎時發出淒厲的鏗鏘。
“這就是我要找的那件重要的東西。凌苒藜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一直以爲,破鏡可以重圓,可你看啊,所有的東西都像這鐲子一樣,你可以重新讓它恢復以前的模樣嗎?”
此時她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美麗的眼睛裡是一片空荒,潔白的貝齒死死的咬住嘴脣,肩膀卻忍不住地顫抖。此時在沙場上所向披靡的齊軍統帥竟然如同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失措地擁住了顫抖的人兒。
“讓他走,你也走。”過了半晌,齊臨雲只聽到這樣的聲音,如同柔風拂柳一般。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天了,感覺有些像自己剛剛搬來齊府的時候一樣,自己所住的院子仍是一派冷清,除了早中晚前來送飯的人以外,整個院子空落落地就只有她一個人了,當然自己也是出不去的。
忘了那晚是怎樣收場的,只記得齊臨雲很聽話的照着她最後一句話辦了,他們都走了,留下她一人在自己的房間。她也並不着急,每天該吃就吃該睡就睡,當真把自己當成了某種豢養的動物。
“姐姐。”門外起了輕微的腳步聲,緊接着就是熟悉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