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晚之在客店住了兩日,大漠的風沙總讓她覺着身子不舒適。傅蒼闌從樓下打了點熱水過來,放在桌上。
“大漠乾燥,你多喝些熱水。”
她伸手盤算離開中原的日子,一晃這麼久了。
下人敲開了客房的門,將準備好的衣物交給她:“幸姑娘,這是鬆澤王子爲你準備的舞服,你先試試,如果不合適,我們再爲幸姑娘準備一套。”
“知道了。”幸晚之揮揮手,下人退了出去。
傅蒼闌還杵在原地,幸晚之嫌棄地乜了他一眼,道:“還不出去?我要試衣服了。”
他勾起脣角,笑了起來:“你這樣瘦弱的身子,我當真提不起興致來。”
幸晚之把他推了出去:“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好弟弟。”
傅蒼闌立在門外,隔着一扇門,幸晚之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只聽見他說:“算年紀的話,我是你的哥哥。”
幸晚之脫下身上的外袍,輕笑出聲來:“按照輩分說的話,我是你姐姐。”
門外的傅蒼闌沉默了半晌,始終都不曾說話。
姐姐?他可不覺得她這樣的小姑娘能真正成爲他的姐姐。
甚至,他本能抗拒喊她一聲嫂嫂,以往他還客氣地喊上一兩句,現在都直呼其名了。傅蒼闌被自己的變化給嚇到了,因此在幸晚之推門而出的時候,他愣了很久才反應了過來。
他知道幸晚之其實是長得好看的,只是她平常一貫喜歡素雅的裝扮,不至於能讓人一眼就察覺出她漂亮的五官和炯炯的眼睛。
他怔了許久,直到幸晚之喊了他幾聲之後,傅蒼闌才恢復了往常的平靜,即便他的聲音已經開始微微喑啞,他依舊保持着冷淡的姿態,挑眉道:“還行。”
不是還行,是很好看。當然這句話傅蒼闌是不會說出口的。
他亦不會說出口,方纔的那一瞬,他的心毫無預兆地顫抖了一下。
他已經不是情竇初開的少男了,而且他知道,這樣的心動不會是個好兆頭。
“真的還好麼?”幸晚之歪着腦
袋,狐疑地問道。
“嗯,一般。那個面具王子的眼光還不至於差的離譜。”
那是一件純白的舞裙,肩膀處是鏤空的,中原人極少會穿露肩的衣裳,因此幸晚之有些侷促:“我還是換了吧。”
“不用。”他率先拉住了幸晚之的胳膊,隨後發覺這樣的動作似乎有些不合規矩,便又迅速地放開了,傅蒼闌別過臉去,道,“就這樣吧,時候也不早了,不用再換了。”他走進屋子裡,將幸晚之的棉罩袍拿了出來,披在了她的身上。
這樣的她 ,竟讓他又移不開視線了。
已經有人在外頭候着了,大漠還在飄雪,洋洋灑灑落在地上,幸晚之伸出手,雪花飄在她的掌心,真冷。
車伕見到二人,躬身道:“我家王子讓我在此等候。二位請上車吧。”
幸晚之點點頭,隨後上了駱駝車。
大漠人出行一般都是駱駝,馬匹很少能挨凍,也受不了這樣惡劣的天氣,駱駝的速度慢,因此等幸晚之到王宮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王宮的正門外整齊排列了一列馬車,禮品也是堆了許多,看來今日王宮的盛宴排場應當是不小。
今日是給蘇和準備的接風儀式,不知那件事之後,塔木會不會受到牽連?若是鬆澤在大王面前有所言,塔木會怎麼樣?
幸晚之細細思忖了半晌,恰逢鬆澤迎面走了過來。
他上下把她打量了一番,爾後目光直視前方,道:“你們中原的女子穿上我們大漠的衣裳,別有一番風味。”
“王子不要忘記答應我的。”她不卑不亢。
“我自然是不會忘記。”鬆澤的脣角是似有若無的笑意,都悉數掩藏在他的面具之下。
他爲什麼會戴着面具?在這王宮之內,即便見到天子他也戴面具麼?這個鬆澤到底是什麼人……
不單單只是大漠衆多王子中的一個,他身上有讓人想要窺探的故事。
“我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前提是你做好我讓你做的事。”
幸晚之答道:“我會全力以赴。”
跟着鬆澤進了宮門,幸晚之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的蘇和,她的目光恰好也投了過來,隨後停在了鬆澤的身上。
他今日戴的銀質面具和那日救下蘇和時戴的不一樣,不知是否故意爲之,可蘇和卻早就已經注意到這裡了。
鬆澤佯裝什麼都沒有發現似的落了座,幸晚之和傅蒼闌站在他的身後,不多言語。
她的心始終不安,若是一會兒塔木來了,發現她站在鬆澤這裡,是否會招惹災難。
這個鬆澤雖然是個王子,但爲人陰狠,心機深厚,幸晚之如在虎側,片刻都不得馬虎。不論如何,她得留着一條命,要平平安安地見到傅朝生,他還在等她。
在鬆澤和塔木之間,她必須要做取捨,有舍纔有得。只是這樣她註定要虧欠傅蒼闌,他和塔木曾是朋友,可傅蒼闌卻爲了她站在了塔木的敵對方。
“你大可以不用擔心塔木。”鬆澤喝了口烈酒,道,“大漠人和親之前是不會見面的,塔木今日不會來,況且那日的事,父王已經知道了,塔木現在被關了禁閉。”
她知道鬆澤永遠話中有話,於是幸晚之答道:“我既然選擇了王子殿下,那就只會爲殿下一個人辦事,請殿下放寬心。”
鬆澤沒再追問,幸晚之提着的心終於是落了地。
這個人真是深不可測,每一句話都是暗藏殺機。
和塔木比起來,這個人才更有可能坐上大王的寶座,她不能白白放棄了這個機會。
她正愣神,忽的聽見大王叫他的名字:“鬆澤。”
“父王。”鬆澤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中間,躬身行禮道,“兒在。”
“蘇和公主,這位鬆澤王子是本王的第七子,其劍術大漠絕無可以與之媲美的。”意識到蘇和的目光一直追隨着鬆澤,大王便叫鬆澤來表演舞劍助助興。
鬆澤躬身領命,轉過身來朝幸晚之勾了勾手指。
她踩着婀娜的步子走上前去,楊柳般纖細的腰肢扭動,只一剎,就壓過了在場所有女子。
豔壓羣芳,風華絕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