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卻蟬叫他。
傅朝生回頭道：“還有何事？”
她頓了頓，在想究竟是說還是不說。若是不說，傅朝生這又要去同那公主洞房了，可若是說了，那又能如何呢？
她一時間又有些後悔這般莽撞了，可還是硬着頭皮說了出來：“大少爺，我家小姐嘴上不說，但是她現在心裡真的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的，大少爺你知道嗎？況且，小姐現在還懷着身孕，若是傷心到極致……”
卻蟬說着，梨花帶雨，恨不得要哭出來。
傅朝生愣了許久，直到他腦袋裡的那根弦突然斷了似的，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耳邊還縈繞着方纔卻蟬說的話。
……身孕？幸晚之懷孕了？他的夫人懷有身孕了嗎？
內心的狂喜驟然間如同潮水般席捲而來，這讓傅朝生幾欲摔倒。他不可置信地問卻蟬，聲音竟也抖了起來：“晚之在哪？”
“小姐在成歡院啊……哦，是另外一間房。”
成歡院作爲新房，幸晚之今日是不得去的，只得在院子裡的偏房。
卻蟬驀地想到九皇子好像還在院子裡！糟了，莫要讓大少爺誤會纔好……可哪裡來得及等她說話啊，傅朝生老早就大步流星地往成歡院去了。
成歡院現下有兩個女主兒，不曉得他是要娶找哪個……
卻蟬一路憂心忡忡地跟着傅朝生進了院子，只見他想都沒想，直接進了掛滿紅燈籠的主屋，連猶豫都沒有一下。
……他竟還是去找沈凝煙！卻蟬覺着自己彷彿吃了蒼蠅一般，心裡早就把傅朝生罵了千遍萬遍。雖然今日是他與沈凝煙成婚，可幸晚之懷孕了啊！他怎麼連看都不看一下？！
看一下會死嗎？！
他看一下不會死，可是他不看，她家小姐就要難過死了啊！
她越想越委屈，蹲在樹下也不知接下來該如何做。按照她這暴脾氣，真應當衝進去把傅朝生拉出來，可她若是這麼做了，不僅丟了自家主子的面子，還讓沈凝煙看了笑話。她受委屈沒事，她可見不得主子
受委屈。
卻蟬嘆了口氣。
若是她知道屋子裡發生了什麼，恐怕就不會如此唉聲嘆氣了。
傅朝生推門進去的時候，沈凝煙蓋着蓋頭坐在牀邊，脣角是似有若無的笑意。
沈凝煙聽見了聲音，柔聲道：“相公，你來了。”
他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指骨被自己捏得發白，卻感覺不到疼。
見他不答話，她又喊了一聲：“相公，你在嗎？”
他走了過去，輕聲道：“公主。”
沈凝煙有些不悅，強調說：“以後你不用喚我公主，現如今你是我的相公，我便是你的娘子，以後……你喚我凝煙，或是娘子，都好。”
隔着紅色的蓋頭，傅朝生此刻的表情沈凝煙看不真切。正因看不真切，她纔在揣測。
她夢裡想過無數次嫁給傅朝生。如今，她得償所願，她想，傅朝生定然是明白她的心意的，不然他不會娶她。傅朝生的性格她太瞭解了，固執的可怕，沒有人能改變他的心意，若是他不願，誰都逼不了他。
她篤定，他也是對他有所感情的。只是他之前成婚了，僅此而已。
“我覺得不妥。”他的語氣冷冷的，如同一月的雪，無法消融，“公主，你我之間身份懸殊，如此不好。”
沈凝煙未曾料到傅朝生回如此說，她略微一愣，隨後道：“可現如今我已是你的妻，與身份再無干系。”
傅朝生一聲“公主”叫得不卑不亢：“迎娶公主進門之前我便同公主說過，公主想要的，臣這一生都給不了你。”
他靜靜地望着她，沈凝煙扯下紅蓋頭，目光同他對視。
明明兩個人近在咫尺，她卻覺得兩個人之間隔着一條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不，不是這樣的。
她的婚禮不應當是這樣的！
“你還知道我是公主，你就不怕我降罪於你？！”
“朝生若是怕，便不是說出這席話。朝生一早便從公主坦白，此生不會再有二心，我已是有妻子的人，即便今日公主嫁進我
傅家，我也只能給你一個名分，其他的，我什麼也給不了你。”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很淡，彷彿這一切都是旁人的故事，與他無關。
他總是這樣的，固執的可怕。
可這正也是他最迷人的地方。
沈凝煙思忖了半晌，問道：“你與我之間，究竟是不是發乎情，止於禮？”
“止於禮不錯。”傅朝生念道，“發乎情，情也不過是兄妹之情。”
他此刻說出口的話當真是冷酷無比，她真應該賜死他才能發泄心頭的怨怒。
但他是傅朝生啊……誰叫她此生，就認定傅朝生了呢。
她不信傅朝生的心是鐵做的，也沒有人這一生只會愛一個人，她總有辦法讓傅朝生的心從幸晚之那邊挪到自己的身上。
傅朝生的性子她太瞭解了，他總是這樣固執，他認定的事沒有任何人能改變。即便是有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依舊會說不。若是他不願意娶她，就算是與全世界爲敵，他也不會娶她，沒有人能勸得動他，所以他娶她，不是別人相逼的。
他是對她有感情的，她篤定。只是他先前有了妻室，這並不重要。
於是沈凝煙笑道：“你這樣說，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今日既然踏進了你們傅家，那麼我便是傅家的人。但畢竟我沈凝煙是個公主，萬千寵愛，在旁人面前你我是傅家長房的大少奶奶，你也應當給足我的面子，至於你我之間，我們是怎樣的，就另當別論。我已是傅家的人，此生必然會爲傅家籌謀，不論你對我是怎樣的。選擇是我自己做的，我沈凝煙一生不求名垂青史，只求坦蕩無愧，瀟灑無悔。我嫁給你，是我無愧亦無悔的選擇。你不用爲此感到沉重，傅朝生，我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與你無關。”
她說完這些，傅朝生的眉頭微微動了動。
他的心頭顫了一下。
爾後他轉過身，聲音喑啞：“多謝公主，臣先告退。”
沈凝煙望着他的背影，一言不發，全然不顧自己的手已經被深陷的指甲掐出了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