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貴人簡直就是罪該萬死!”明貢聽完芳貴人的哭訴後,頓時龍顏大怒,情緒異常激烈,竟然將案上的茶盅一股腦兒掀翻在地。
“王上息怒,最要緊的還是趕緊制止謠言,洗雪掘突和皇后娘娘的不白之冤。”程榮言辭意切道。
“長順,當真是鳶貴人暗中指派你引誘掘突進後宮雨花宮?”明貢回首怒視着跪在地下的長順。
“王上,奴才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再騙王上了,確實是鳶貴人暗中讓奴才藉着御前宣旨太監的名號,騙掘突大人到雨花宮附近,等候召見,事後,鳶貴人還派手下來取奴才的性命,幸虧奴才躲得快,一晚上都藏在後花園假山內不敢出來。”長順戰戰兢兢地坦白道。
“好了,你們先下去,程榮,在水龍書人殿候着,一會子,寡人要親自處理後宮這種惡事!”明貢目光如炬,氣得幾乎是青筋直暴,他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吩咐侍立在側的程榮道。
“啓稟王上,鳶貴人是後宮嬪妃,即使她陷害皇后娘娘,也算是後宮的事,臣留下來不好吧。”程榮小心翼翼地拱手詢問道。
“程榮,你就在水龍書人殿,哪都不許去,這朝中,真正能夠清醒的,包括你,不超過十人,寡人偏偏要你看看,這後宮跟前朝究竟是不是一榮共榮一損俱損?”明貢怒目橫視道。
過了半晌,雨花宮的鳶貴人、雨晴宮的靜貴人,淑芳殿的芳貴人,以及秋雲軒的姜氏、重華宮的葛妃,正宮蒹葭宮的皇后褒姒、水龍書人殿的雪貴人,全部齊集水龍書人正殿前,依次嚮明貢請安。
望着視野之下,花枝招展,羣芳爭豔,明貢不由得陰沉着臉,注視了好一陣,方纔下來雙手執着褒姒的柔荑,緩緩將褒姒扶上了御座。
“皇后娘娘千歲。”下面的各宮妃嬪,趕緊向褒姒一肅三跪之禮,但見明貢目光炯炯,刻意針對着衆人說道:“皇后,是大周的鳳凰,母儀天下,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爾等應該尊敬侍奉的對象,何物小人,若是妄自在背後耍弄詭計,暗箭傷人,就是犯上,寡人希望後宮能夠在皇后的帶領下,賢良淑德,若是有人,執意跟寡人和皇后過不去,那麼寡人也就只好對她動之以懲了。”
衆人覺得明貢的話十分沉重,都低下了頭。
明貢目視着跪在後面的鳶貴人,緩緩說道:“鳶貴人,原本是寡人近前的人,但是她不思回報皇恩,一位的捕風作影,甚至不惜敗壞皇后的名聲,實在可惡,着急降爲宮女,發往浣衣局服役,衆人要以她爲戒。”
“王上,臣妾冤枉!”鳶貴人頓時嚇得面如土色,一個勁兒跪地叩首乞恩。
“晚了,這麼長的日子,你都把心用到哪兒去了?此次寡人越發不得饒你!”明貢忽然立起,揹着雙手冷冷說道。
明貢話音剛落,如狼似虎的御林軍便涌進殿內,將呆若木雞的鳶貴人攆出了水龍書人大殿。
玉階之下,妃嬪們都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多一句話。
明貢溫情地握着褒姒的皓腕,衝着褒姒欣然一笑,然後目視着衆人道:“以後誰要是再敢在背後散佈流言,耍陰謀詭計,誹謗皇后,寡人必然要加倍懲處,爾等謹記!”
“王上聖明,臣妾謹記。”在場的妃嬪,紛紛叩首應和道。
此時,殿外已經降下了大雪,漫天鋪地,剎那間,已經是銀妝世界,褒姒圍着大紅出鋒薰貂披風,雲鬢上戴着金鳳簪子,眉清目秀的面頰旁,閃耀着晶瑩的流蘇。
“小主,仔細外面風寒,着了涼,王上又要心疼了。”關懷備至的阿喜,趕緊給褒姒遞上了手爐。
“阿喜,鳶貴人現在怎麼樣了?”褒姒驀然凝視着阿喜。
“小主您放心,惡人自有惡報,這個鳶貴人沒有什麼好下場的,聽說她被拉入浣衣局,失勢失寵,自然沒有好果子吃,那些奴才都是勢利眼,小人之心,有一番折磨是必然的了。”阿喜嘆氣道。
“其實鳶貴人也是這深宮之中的受害者,她小小年紀,便如此境遇。”褒姒黯然神傷道。
“小主,您也別太過好心了,像鳶貴人這種人,興風作浪,壞事做絕,正所謂機關算盡,她有今天,都是她自己自找的。”阿喜沒好氣地撅着小嘴道。
“啓稟皇后娘娘,鳶貴人在浣衣局割腕自盡了!”這時,忽然浣衣局的一名太監慌慌張張前來請安,向褒姒稟報道。
“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人剛到浣衣局,就出事了?”褒姒不由得面色蒼白,手中的帕子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小主,會不會是殺人滅口?”阿喜詫異地望着褒姒。
“阿喜,我們趕緊回蒹葭宮,暫時別管這事。”褒姒只是緩緩地搖搖頭,啓步踏進了雪地裡。
雨晴宮,受到驚嚇的靜貴人,在宮女淑兒的攙扶下,頭也不回地向宮門步去,卻意外碰到了姜妃的肩輿。
“姜妃娘娘在此,你是哪宮的宮人,還不快快行禮?”盛氣凌人的重華步到肩輿之前,痛斥着當面的靜貴人。
“臣妾靜貴人,給姜妃娘娘請安。”靜貴人嚇得面無人色,趕緊和淑兒跪下乞恩。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靜貴人,你不用怕,本宮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人,外面怪冷的,本宮又正好從你宮外路過,倒不如往你宮中一敘,你看如何?”姜妃衝着靜貴人莞爾一笑道。
“謝娘娘恩典。”靜貴人趕緊福了一福。
進了淑芳殿,卸下斗篷和披風,興致勃勃的姜氏不由得和靜貴人有說有笑,執手進了寢宮,姜氏一眼望見淑芳殿內,幾乎是家徒四壁,幾乎一樣像樣的擺設都沒有。
“喲,靜貴人,你好歹也是王上欽封的貴人,怎麼這宮裡如此素雅,連牆壁都是素的。”姜氏不由得詢問道。
靜貴人赧顏一笑道:“啓稟娘娘,臣妾自入宮以來,王上一次都沒到臣妾這裡,沒有寵幸,哪裡會有奴才看得起咱們,所以一直便是每況愈下,現在,又碰上鳶貴人事發,或許,連這個宮,臣妾也住不下了。”
“聽說鳶貴人的密謀,你也參與其中,哄騙過皇后?”姜氏突然提及道。
只聽得撲騰一下,靜貴人已經戰戰兢兢跪在姜氏的腳下,一個勁兒叩首道:“請娘娘救我,若是皇后娘娘追究此事,臣妾就死定了。”
姜氏微微一笑道:“好孩子,這個你且放心,本宮知道,你不過是受鳶貴人要挾,纔會被迫替鳶貴人辦事,到後來免不了殃及池魚,只要你以本宮馬首是瞻,替王上誕下子嗣,本宮保你安然無恙,如何?”
“謝娘娘的恩典,臣妾日後,一定唯娘娘馬首是瞻,替娘娘鞍前馬後效力。”靜貴人感激涕零,趕緊又叩了幾個頭。
“褒姒,你等着,本宮自然不會讓你就這麼好過,爲了我的修兒,本宮這回必須心如磐石,你可別怪我!”姜氏暗地裡詭異一笑,胸中充滿了怨毒。
刑部大牢,白白做了幾天牢獄的掘突穿着一身白衣,終於又被放了出來,剛剛出了牢房,頓時外間的刺眼陽光,照射得掘突好不驚心。
“公子!”這時,不遠處,興高采烈的安童正牽着棗紅馬,樂呵呵地來到掘突的跟前。
“安童,這幾日可難爲你了,爲我擔驚受怕。”掘突拍着安童的肩膀,喜滋滋道。
“公子,這回要不是程榮大人,或許咱們又說不清,真可謂,伴君如伴虎,巴巴的來京城述職,沒想到又遭到了陷害!”安童嘟着嘴,沒好氣地抱怨道。
“安童,這裡是刑部大牢,別亂說。”掘突善意地提醒安童道。
“掘突公子,別來無恙!”這個時候,上大夫程榮已經自個兒駕馭着馬,來到了掘突的面前。
“程大人,這回多虧了您,掘突在此謝過了。”掘突趕緊春風滿面地迎上前去,拱手致謝道。
“哪裡哪裡,其實這都是皇后娘娘的神機妙算,關鍵時候,她讓阿喜混出皇宮,給我帶來密信,我不過是依計行事而已。”程榮自謙道。
掘突不由得黯然神傷,長嘆一聲道:“沒想到,我又給姒兒惹來了一場禍事,姒兒進宮也超過十年了,爲什麼這麼長時間,她還是要在風刀霜劍中忍受着,到底,這種日子哪天會有盡頭!”
“掘突,宮中爭權奪利,自然少不了陰謀陷害,再加上這後宮的爭鬥,跟前朝又是息息相關,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是當場可以停止的,這次事件,錯不在你,也不在皇后娘娘,你就放心吧。”程榮趕緊安慰道。
“只可惜,爲了權力和富貴,他們爾虞我詐,不惜刀光劍影,而對於國家和百姓,他們卻是極爲冷淡,不屑一顧,朝廷改革已過十年,實在讓人擔心呀。”掘突撫弄着棗紅馬,喃喃自語道。
“掘突,聽你的口氣,你是有歸隱之心,不打算去鎮守邊關了嗎?”程榮聽出了弦外之音,不由得大驚失色道。
“正是,程榮大人,我已經想好了,與其在官場墮落,倒不如歸隱老家。”掘突點頭道。
“這可不行,掘突,方今邊關危急,能夠像你這樣能夠威震胡人的戰將,朝中超過你的,有幾個?你若是心灰意冷,豈不是置社稷於不顧?”程榮驚駭地目視着掘突。
“程大人,拜託了,歸隱回鄉的辭呈,我已經在獄中寫好,請大人代爲上呈天子。”掘突雙眉緊鎖,迅速從懷裡取出了一封書信。
“這?”程榮頓時啞口無言。
“什麼?掘突又跟寡人耍起了脾氣?竟然要辭官歸隱?簡直胡鬧!”水龍書人殿,怒氣衝衝的明貢翻閱到程榮遞上來的奏摺,不由得大爲光火起來。
“王上,請您息怒,這回,不是王上先誤會了掘突大人,纔會引起這個風波的嗎?掘突大人如果像王上耍起小脾氣,不是正好說明,他心中,是沒有異心的嗎?”這時,笑語盈盈的雪貴人一邊研着磨,一邊饒有興趣地勸說道。
“嗯,你這個小妮子,這些日子,倒是越發有長進了。”明貢不由得衝着雪貴人悠然一笑。
“但是,王上,您還是必須給掘突大人一個臺階,讓他有叩頭的機會,否則,事情就僵着,雙方豈不是都開不了口?”雪貴人嬌憨道。
“不錯,是該找個人,私下裡好好勸勸掘突,改變主意,不過,應該找誰呢?”明貢不由得眉頭緊鎖道。
“看來,只有找皇后娘娘出面,才能馴服掘突了!”朝陽宮朝房,值班的程榮一拍案几,豁然開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