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兒,你竟然讓寡人放過靜庶人,並恢復她的封號?你這也未免太多宅心仁厚了,畢竟,靜庶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暗施詭計,謀害於你,寡人怎麼能輕易將她放過?”蒹葭宮,明貢聽完褒姒的建議之後,不由得雙眉緊鎖,一再質疑道。
“王上,臣妾這麼做,是爲了後宮的長久安寧,畢竟,頭破血流了那麼久,臣妾不能再看到,後宮依舊是風刀霜劍了,爲了後宮的風氣,請王上寬恕靜庶人吧。”褒姒向着明貢深深地行了一禮,真誠地請求道。
“姒兒,你今日倒越發俏皮了,有寡人在,你怎麼會頭破血流呢?既然你寬仁賢德,那寡人就寬恕了靜庶人,回覆她的貴人封號,也讓你做一回好人,你看如何?”明貢目視着褒姒驀然神傷的面容,不由得心花怒放道。
“多謝王上。”褒姒趕緊向着明貢福了一福。
“好了,姒兒,你是賢后,寡人是明君,上古的君王都是多子多福,寡人和愛卿也該誕育龍子纔是。”明貢情深意切地執着褒姒的柔荑,溫言道。
“王上,臣妾還有一個請求,希望王上聽從程榮大人的建議,儘快宣佈,大周從此不立太子,儲君由王上自己下旨,直接宣佈。”褒姒忽然想起了什麼,趕緊提醒明貢道。
蒹葭宮的窗櫺,一陣刺骨的春風,吹得帷幕嘩嘩直響。
次日早朝,明貢在朝陽宮大殿召見羣臣,開門見山地提出,本朝不立太子的決定,一時間,羣臣洶洶,議論不斷。
“啓稟王上,萬萬不可呀,臣以爲,我大周立太子是武王時就定下的家法,社稷延綿,皇位傳承,就是靠太子來穩定天下,一旦朝廷沒有儲君,一旦發生意外,朝廷必然羣龍無首,社稷危矣,程榮有私心,之所以提出這種毀滅社稷的餿主意,必然是他結黨營私,企圖獨攬大權,所以臣認爲,太子之位,萬萬不可撤掉,朝中超過八成的重臣,都參與反對,顯見得是不得人心,請王上務必三思!”這時,諫議大夫周靜上前激烈反對道。
“周大人說的是,臣等也是此意,國無儲君,必然江山社稷不穩,請王上收回成命。”此時,三公九卿紛紛上前附和道。
明貢把眉頭一皺,沒好氣地一揮手,宣佈退朝,自己悻悻然回到後宮,步進水龍書人殿,宮女們打了細簾子,喜氣洋洋的雪貴人趕緊上前請安。
“起來吧。”明貢陰沉着臉,坐在書案之前生悶氣。
“王上,究竟是怎麼了?誰敢給您氣受?”雪貴人發現明貢今日面色不對,不由得奇怪起來,怔怔地問明貢道。
“小孩子不要管這些,快些給寡人研墨。”明貢冷冷地吩咐道。
雪貴人丈二摸不着頭腦,越發不敢問了,只好低着頭拿起了墨寶。
秋雲軒,當重華把前朝的消息稟報姜妃之後,姜妃不由得沾沾自喜道:“幸好朝中還有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沒有讓褒姒獨霸前朝,這一回程榮永不立太子的建議受阻,褒姒就沒有理由阻擋王上覆立修兒爲太子,看着辦吧,不超過一個月,本宮必然要讓褒姒原形畢露。”
“娘娘,如今娘娘的家人都星散了,當年,就算再不濟,也有姜丞相在外朝護着,而如今,娘娘在前朝除了那些守舊老臣之外,並沒有信得過的人,褒姒卻是有幾個像程榮那樣忠心耿耿的重臣支持,奴婢擔心,再這樣下去,娘娘遲早會敗在褒姒之手。”重華憂慮地回話道。
“重華,你說得沒錯,當年瑾皇妃得勢的時候,靠着賣官和請託拜帖子培植自己的勢力,咱們不如依樣畫葫蘆,暗中聯合前朝的周大人,趁機拉幫結派,本宮相信,沒有多久,姜家的勢力必然可以東山再起!”姜妃詭異地笑道。
“什麼?朝中大多數的朝臣都反對王上不立太子?也就是說,即使王上不準立太子,他們也要爭得頭破血流嗎?”蒹葭宮,褒姒聽了明貢的抱怨後,不禁怔住了。
“啓稟王上,如今宮外謠言四起,都說不立太子的主意是我們家小主慫恿出來的,目的就是小主想讓自己未來的親生兒子沒有任何阻礙的繼承皇位,王上,您說說,這多荒謬,明明我們家小主都說不參與儲君之爭了偏偏又被人誹謗成這樣。”褒姒身邊的阿喜氣呼呼地嘟着小嘴,嚮明貢抱怨道。
“依寡人看,這些謠言,必然是有人故意在外散佈,目的就是敗壞寡人後宮的名聲,寡人隱隱的知道是誰在暗中作怪,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都辦了便是!”明貢不由得怒火中燒,順手拔出掛在帷幕上的寶劍,便要衝出宮門。
“王上息怒,此事事態尚未明瞭,王上不宜震怒,臣妾以爲,王上乾綱獨斷,大權在手,若是好的政策,即便是有人反對,也要堅決實行,等木已成舟,這些人就沒有辦法得逞了。”褒姒趕緊扯住明貢的衣袖,跪在當前。
“姒兒,快快請起,你的一片苦心,寡人十分明白,你身子不好,不能老這樣跪着,寡人依你便是。”明貢趕緊扶起褒姒,和顏悅色道。
千里之外的虎牢關,此時也正值初春,大將軍掘突將正室姜彩冰和馨月都留在老家新鄭,自個兒帶着安童戍邊,雖說清苦,倒也自有一番樂趣,這一日清晨,聽說西邊有西戎騎兵活動,掘突立即帶着副將安童,上了城牆,巡視警備,忽然之間,掘突聽見士兵中有人議論宮中之事,不由得十分詫異,豎起耳朵,暗暗聽着。
“老兄,你知道嗎?京城中的皇后娘娘,據說在各地,名聲壞透了,這一來呢,說她奇妒,去年王上選秀女,新入宮三名如花似玉的小主,不到半年,便被皇后娘娘整死了兩個,還有太子之位,明明王上想復立原來的太子爺爲太子,偏偏皇后娘娘爲了把皇位留給自己未來的孩子,竟然勸說王上永遠不立太子?你瞧,這個女人有多麼歹毒?”守城的士兵,絲毫沒有察覺掘突的到來,依舊有說有笑。
“大膽!大將軍來了,你們竟然還敢擅離職守?”安童實在瞧不過去,立即怒喝道。
守崗的士兵立即嚇得魂不附體,趕緊跪下請罪。
“我問你們,剛纔議論的話,是從哪裡聽來的?”掘突怒視着士兵,理智地問道。
“啓稟將軍,這皇后娘娘的壞事,關內外都傳遍了,都是這麼流傳的,將軍難道還沒聽說?”士兵奇怪道。
“安童,走,京城一定是出事了!”掘突眉頭一皺,立即拉着安童,下了城樓。
傍晚時分,安童入了將軍府,向掘突稟報道:“公子,都查明白了,的確有人在軍中造謠,而且造謠者十分奸詐,幾乎是不知不覺,散佈流言之後,還製造假象,推卸責任。”
“看來,是有人存心在暗中陷害皇后娘娘,安童,你說有多可怕,竟然把謠言散佈到了邊陲之地,那京城中樞就更難說了,一旦皇后知道這個局面,一定會受到很大打擊,安童,這一回,我們必須要做點什麼!”掘突痛心疾首道。
“公子,您放心,京城有程榮大人,想必出不了亂子,皇后娘娘不會有危險的,公子若是還不放心,可以修書給程榮大人,讓他妥善幫助皇后。”安童好言安慰道。
鎬京,這日叫起,明貢乘着肩輿,一路過了水龍散人殿,向着前朝而來,忽然聽見前朝隱隱的有吵鬧喧譁之聲,不由得眉頭一緊,回首向着御前太監小如子問道:“小如子,快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過了半晌,小如子慌慌張張地上前叩首道:“啓稟王上,大事不好了,滿朝超過七十名大臣齊集朝陽宮大殿,聯名彈劾上大夫程榮,請求王上將程大人罷官去職。”
“豈有此理,簡直就是胡鬧!來人,加速前進,到朝陽殿!”明貢頓時龍顏大怒,厲聲催促轎伕道。
須臾,御駕已經到了大殿,俯視着殿外廣場黑壓壓一片跪着的臣子,明貢先是冷靜地安慰道:“諸位愛卿,有何本上奏,可以依次稟明,如此大造聲勢,不但不符合祖制,也有礙觀瞻,快快請起吧。”
“陛下不嚴懲奸臣程榮,臣等萬死不敢領旨!”諫議大夫周靜帶頭叩首道。
“混賬,諫議大夫,你們想鬧事嗎?懲不懲處程榮,寡人自有定論,你們有什麼資格在此示威?難道你們想逼宮造反不成?”明貢頓時聲色俱厲道。
“啓稟王上,上大夫程榮提議本朝不立太子,心懷叵測,罪大惡極,爲了安定天下人心,請王上務必要嚴辦此人,否則,必然大失人心,至於立太子之事,乃是我大周千秋萬代的大事,王上怎可聽信一面之詞,而違背祖訓?如今,全國各地,超過大半,皆人爲程榮是奸臣,請王上順衆意,安定人心。”此事,方武也出班啓奏,聲嘶力竭道。
“閉嘴,處不處理程榮,寡人自有定論,自然要按國法來辦,爾等速速散去,否則寡人必然嚴辦爾等!”明貢絲毫不爲所動,一拂袖子,怒氣衝衝地退入了後宮。
水龍書人殿,只感覺頭疼腦熱的明貢,一邊拿着書本,一邊容忍着前朝請願噪音的折磨。
“王上,外面怎麼吵吵嚷嚷的,是前朝的大臣在逼宮嗎?”一籌莫展的雪貴人一面步近明貢的書案,遞上茶盅,一面怔怔地問道。
“逼宮又如何?難道寡人會被奸賊左右嗎?不過寡人倒是沒想到,不立太子這件事,會引起朝政如此大的波動,到底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真是可恨!”明貢氣呼呼道。
“王上,會不會是秋雲軒的姜妃,雪兒知道,這個姜妃對皇后姐姐一直懷恨在心,再說,魯王殿下又是她親生的,姜妃會不會因爲魯王沒能當上太子,而暗中記恨皇后姐姐?”雪貴人開門見山地說道。
“寡人也曾經這樣想過,不過苦於沒有任何證據,再說,外朝鬧得這麼兇,究竟是誰起的頭,無從查起。”明貢捂着腦袋苦惱道。
“啓稟王上,幾位王爺,請王上在水龍書人殿召見羣臣,他們有話說。”這時,戰戰兢兢的小如子進來回話道。
“小如子,出去告訴這些逆臣,他們的請求,寡人一概不準,就算有何大事,明日早朝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