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奏王上,上大夫程榮胡言亂語,擾亂聖聰,有愧先帝,實乃是我大周第一罪臣,請王上立即下旨,嚴加懲辦!”水龍書人殿外,羣情洶洶,怒氣沖天。
“混賬,寡人在哪兒,這夥傢伙便跟到哪兒,難道寡人不處理程榮,他們就要活活煩死寡人?”明貢焦躁的在殿內來回踱步,向着侍立的宮女大發雷霆道。
“王上,這夥人分明是有人指使,故意毀罵程榮大人,您何必對他們客氣?不如直接派御林軍,將他們趕走吧。”義憤填膺的雪貴人,瞪着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氣鼓鼓地說道。
“雪兒,這是朝政,你不懂,寡人雖然是大周天子,但是參劾程榮的人超過七十多名朝臣,寡人不得不慎重對待。”明貢凝視着雪貴人稚氣的面龐,不由得長嘆一聲道。
“王上,雪兒認爲,這件事不僅僅是朝政,更是關係到了後宮皇后姐姐的名聲,雪兒再糊塗也知道,這夥人最終的目的究竟針對着誰?”雪貴人嘟着小嘴道。
“雪小主,王上正在氣頭上,您還是少說幾句吧。”侍立在一側的宮女欣兒趕緊柔聲勸道。
雪貴人自知方纔自己性子太急,趕緊給明貢福了一福,柔聲道:“王上,雪兒不懂事,剛纔話說重了,王上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呀。”
“好啦,雪兒,這不怪你,你下去吧。”明貢倏然一笑道。
“啓稟王上,宮外的大人們仍然黑壓壓一片跪在那裡,嘴硬得很,說不見到王上就絕不離開,請王上示下,奴才們該如何回答?”這時,汗流浹背的御前太監小如子,手提着拂塵,滿目犯難地嚮明貢稟報道。
“緊閉水龍書人殿宮門,不準放一個人進來,若是他們仍要跪,明日早朝必然治罪!”明貢龍顏大怒道。
水龍書人殿,冷月寂寂,宮門已經上了鎖,逼宮的大臣不得不暫時退出,一個個垂頭喪氣。
次日清早叫起,明貢御駕親臨朝陽宮大殿,卻驚異地發現,偌大的宮殿內,竟然莫名其妙少了一大半人。
自打大周開國以來,兩百多年,從來未有今日之局面,明貢瞪着通紅的眼睛,氣得橫眉豎眼,衝着玉階下侍立的朝臣大聲質問道:“這是怎麼了?寡人御極以來這麼久,一向勤於政事,怎麼今日朝臣突然都不來朝見天子了?莫非是寡人做得不盡善盡美嗎?”
“啓稟王上,臣聽說,今日有多位王公重臣,因爲不願同奸臣並立一朝,所以託病請辭。”這時諫議大夫周靜突然趾高氣昂地站出來,嚮明貢拱手上奏道。
“周靜,寡人看你那結黨營私的老毛病又犯了!昔日你投靠大將軍王志,寡人之所以沒有治你的罪,是因爲你仍能識大體,揭發王家的罪惡,而如今,你竟然敢再度夥同一羣不法之徒當面冒犯寡人,你說,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明貢怒視着周靜,厲聲斥責道。
“王上,臣對朝廷,的確是忠心耿耿,只不過,臣實在看不下去,程榮大人當着羣臣的面,竟然荒謬地建議王上改變祖制,永遠不立太子!立太子,可是皇位傳承,江山永固的象徵,一旦沒有太子,那麼朝廷必然大亂,天下必將沉淪,個別野心勃勃的王爺,或許會趁機造反,威脅王上,程榮敢這麼說,必然是有人在背後指使,此人如此混賬,自然滿朝大臣,都對他不滿,請王上三思,若是不法辦程榮,或許,朝廷的政務便無人處理了。”周靜聲色俱厲道。
“一派胡言!周靜,你以爲你的一干黨羽擱車罷工,寡人便不能處理朝政了?告訴你,天下有的是人才,寡人現在立即加封褒尚爲諫議大夫,繼續主持政務,你可以離京了!”明貢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而是大聲吩咐褒尚道。
“王上,您難道要撤掉臣的職位?”周靜頓時一臉惶恐。
“廢話,寡人豈不知你們這幫逆臣?私下裡散佈流言,攻擊他人,程榮不過是遵照寡人的旨意,他說的一切,都是寡人授意,你還敢這般悖逆嗎?快快退下!休要多言!”明貢怒視着周靜,凌厲的目光讓周靜頓時不寒而慄。
“啓稟王上,萬萬不可呀,如今周靜大人一旦去職,地方上上呈的奏摺便無人接收,不上幾日,必然大亂,再說朝中超過一半的臣子請假,長此以往,國將不國。”這時,周靜身邊的武進趕緊跪下叩首道。
“你們既然都抱病罷朝,那寡人便找沒病的來,休要再說!”明貢揹着手,手中握着的瑪瑙首飾,錚錚作響。
第三日,朝政的日常事務在褒尚和程榮、陸凱等人的處理下,並未出現斷節,罷朝的幾名王爺和周靜、武進等人,這才慌了手腳,後來又聽說邊關鎮守的大將掘突,即將率兵進京勤王,周靜等人二話沒說,趕緊紛紛上表請罪,一場羣臣逼宮的風波,漸漸趨於平息。
水龍書人殿,霸氣十足的明貢立即下旨,撤去周靜諫議大夫的官職,永不敘用,並追究地方結黨,將朝廷的機構擴展爲六部九卿,在王公大臣之前,特別新增了一個機構,名叫水龍書人殿閣臣,廢去陸凱丞相之職,而是將程榮、褒尚、陸凱、方如、張奎等人並列稱爲內閣大臣,只聽天子的吩咐,收發旨意,權力如同丞相。
“小主,聽說前朝的事情,又有變數了,昨日,王上一股腦廢除了丞相的職位,在宮內專門闢了一個水龍書人殿內閣,加封了五位閣臣,以後,恐怕朝中的所有大權,都集中在王上一個人的手中,沒有人敢和王上較勁了。”寧靜的蒹葭宮,大清早,褒姒對鏡梳妝,身邊的阿喜一面梳理着秀髮,一面悄悄地提起前朝的事來。
“嗯,阿喜,王上終於如願以償了,這麼多年,王上一直大權旁落,他勵精圖治,先後消滅了外戚,推翻了重臣,如今將整個大周的權力,牢牢掌握在手中。”褒姒的嘴角,浮出一絲笑意。
“小主,那麼前朝一完,王上必然會考慮永遠不立太子,後宮的那位姜妃,是不是就從此無用武之地了?”阿喜歡喜地說道。
“很難說,阿喜,姜妃還可以利用大周的宗室來做文章,再說,王上如今把大權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並不是什麼好事,繁重的政務,都要取決王上一個人來決定,人,難免千慮一失,天子也是如此。”褒姒忽然怏怏不樂道。
“姒兒,寡人今日早朝,終於辦了一件大事,寡人已經決定,本朝不立太子,等到咱們的小皇子一出世,寡人就秘密立下懿旨,將皇位傳承給他,這樣,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都無人敢提出異議,以後咱們的日子,一定會舒心很多。”正在這時,屋外一陣佩環流蘇響聲,周天子明貢已經高高興興地跨進了門檻,步到褒姒的面前,欣然說道。
“臣妾恭喜王上可以大權在握,但是,臣妾不得不說,王上,朝中不可沒有重臣,王上將處理國政的大人,都降低成收發旨意的奴才,日後一旦有大事,必然會猝不及防的。”褒姒款款上前,向着明貢鄭重地行了一禮。
“姒兒,你起來吧,至於閣臣的制度,寡人日後可以再改革,現在,寡人最關心的便是寡人的小皇子何時可以出世?”明貢凝神注視着弱眼橫波的褒姒,微微一笑道。
這年的盛夏不知不覺便到,宮裡傳出消息,雨晴宮的靜貴人和蒹葭宮的皇后娘娘,同時懷上身孕,明貢頓時大喜過望,立即下了道恩旨,大赦天下,普天同慶,一時間,蒹葭宮人來人往,張燈結綵,好不熱鬧,而此時的雨晴宮,卻是人丁稀少,不聲不響。
“奴才給姜妃娘娘請安!”宮女們打了細簾子,請珠環翠繞的姜妃進來,已經懷胎五個月的靜貴人趕緊在宮女的攙扶下,恭恭敬敬地上前請安。
“靜貴人,你現在有了身孕,皇家血脈,尊貴非常,千萬不要向本宮多禮,只是本宮疑惑,你這雨晴宮爲何如此寒酸?竟然跟蒹葭宮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姜妃詫異地看着靜貴人。
“娘娘,靜兒本來便是身負罪責的人,蒙陛下和皇后娘娘不棄,可以復位,還可以得到寵幸,已經是萬幸之中的萬幸,何敢再有奢望?”靜貴人矜持地小聲回答道。
“妹妹,說一句實話,都是皇家的血脈,王上的親骨肉,怎麼能對一個如此冷淡,你放心,本宮必然會想着你,需要什麼,本宮可以派人送來。”姜妃柔聲安慰道。
“多謝娘娘一片美意。”靜貴人趕緊叩首感激。
姜妃由重華扶着,緩緩步出雨晴宮,當她驚鴻一瞥的時候,餘光恰恰落在雨晴宮不遠的琉璃瓦上,不禁輕笑了一聲:“等着吧,褒姒,凡是阻擋本宮母子,搶去本宮母子地位的人,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朝陽宮大殿,早朝之時,羣臣歡愉,紛紛恭賀大周即將誕生皇子,閣臣程榮和陸凱,都拱手建議明貢暫時停止大赦天下,等正宮誕下龍子之後,再喜上加喜。
“嗯,程愛卿,你們就這麼肯定,寡人得的,必然是皇子嗎?”明貢捋須微笑道。
“託王上洪福,我大周開國已經超過兩百多年,子孫繁衍,必然福澤延綿,所以皇后娘娘必然誕下龍子!”陸凱立即喜氣洋洋地接口道。
“好,寡人准奏,等龍子降生之後,再度大赦天下!”明貢頓時龍顏大悅。
退朝之後,陸凱遠遠的望見程榮在前緩緩步行,立即趕了上去,向程榮請教道:“大人,今日早朝,你爲何要建議王上推後大赦天下,這可是要得罪人的,到時候,超過一半的王公都會攻擊咱們把持朝政!”
程榮悠然一笑道:“其實,我是爲了後宮的安寧,陸大人,你想想,正宮娘娘懷上龍子,剛剛四個多月,若是鬧出大動靜,我擔心,後宮之中不滿的人和諸侯國中的皇子必然神經緊張,說不定起兵逼宮都有可能。”
“嗯,程兄果然想的周到。”陸凱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蒹葭宮,這幾日侍奉的宮人,越來越多,由於皇后數年以來,首次再度有了身孕,欣喜若狂的明貢視如珍寶,幾乎將蒹葭宮修葺一新,團團保護,只等着小孩子哇哇落地,便可把皇位日後傳承,日子便這麼一日一日過去,眼看便是大暑,宮中揮汗如雨,阿喜帶着宮人,在蒹葭宮內設了冰窖,專門供褒姒乘涼,褒姒忽然想起了雨晴宮同樣懷孕的靜貴人,不禁問起阿喜道:“阿喜,靜貴人那邊聽說也懷胎五月,不過她那邊沒權沒勢,很少有人關心,所以勞煩你派人,好好的照顧靜貴人,使她不至於寂寞。”
“小主,你放心吧,靜貴人那邊,奴婢會派人妥善照顧的,只是奴婢聽不得那起個小人在背後散佈流言,咬耳朵!”阿喜忽然忿忿不平道。
“怎麼了?”褒姒好奇地問道。
“小主,雨晴宮那邊有人傳說,是小主生怕靜貴人也誕下皇子,跟小主的皇子爭寵,所以故意命人怠慢雨晴宮,好讓靜貴人墮胎!”阿喜氣呼呼道。
“算了,人家說便讓人家說去吧,反正咱們無愧於心,我也不希望必然就是個皇子,只要我們母子平安,好好的過活便是。”褒姒怡然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