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整本書,司鳳弄清了一點:《山海經》真不是神話故事,也不是杜撰,之所以在今人看來神乎其神,是因爲它所記載的根本不是現在那個紀元的事。這也就是《山海經》上的記載在現代不太找得到蹤跡的原因,因爲上一個文明被洪水摧毀後,藍星文明就開始了新的一個輪迴,屬於現在人類祖先的文明才從黑暗慢慢發酵萌芽,直到孕育破殼。
準確說來,《山海經》是《九州紀元》的周邊,若把九州紀元比作一棵樹,那山海經就是最末梢的一片葉。
最有意思的是,《九州紀元》後面部分又對女媧大戰那亞一役作了一些小字補充,女媧驅走了那亞後,擔心其再犯,於是耗盡神力加固了封印,將空間分割成了兩部分——受封天印保護的和被天印隔絕於外的,由此誕生了如今的九州世界。此後女媧力竭而亡,臨死前一縷魂魄神識着落在路過的一隻鳳凰身上,得以轉入輪迴。
那一段塗塗畫畫不太清晰,語焉不詳,按司鳳的猜測,應該是表達了女媧投身成了一隻鳳凰吧?
這跟藍星流傳女媧是人面蛇身的傳說截然不同,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抑或都是假的?原本就只是神話?
司鳳有些恍惚,簡直像是一腳踏入了虛空,遠古和上古那些奇事奇景,通過筆墨的描述栩栩如生地展現在眼前。唐堯虞舜、夏桀帝辛這些耳熟能詳的名字都記載在冊,不可能是胡編的。
現代中夏只能通過考古和殘缺文獻去推演猜測的事,九州紀元記載很詳實。書越往後,越偏向於寫實,不再是玄之又玄神魔妖怪的風格,所記錄的事,司鳳在藍星的教科書上就學過,真實可信。
及至先秦時代,文章戛然而止,最後一個篇章明顯還沒寫完。司鳳想不出是這期間九州大陸突發了什麼大事,還是原作者遭遇了變故,因爲書上再沒有記錄,無跡可尋,只留給她無限遐想空間。
看完這書就差不多到飯點了,司鳳完全還陷在神遊太虛的狀態裡,絲毫沒覺着餓,只感到視野開闊曠達,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她從沒想過藍星的歷史,會在另一個時空以這麼平淡而匪夷所思的形式呈現在自己眼前,她的三觀都要被震裂了。
難道說,她原來生活的世界跟眼下的這個世界本是同一個?那爲什麼後來卻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呢?一個發展成了高度發達的人文科技社會,而另一個則是修真問道與農耕混戰和諧並存的神奇空間。
司鳳的腦洞一開就收不住,直到鐘鳴春來叫她,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你們先回去用飯吧,我還不餓,我再待會。”司鳳說這話時連頭也沒擡,專心致志地做着筆記和一些靈光乍現的分析聯想,她認爲這個很有研究價值,記錄下來日後可以給藍星的歷史研究提供資料。
這一呆,她就呆了一天。
下午看了兩本書,一本是《九州修仙錄》,記錄了大大小小修仙門派的建立、發展、鼎盛、衰落、滅亡的時間表,以及各個大事件,簡直就是九州修仙界的通史。
司鳳注意到這裡頭有隻言片語提到了鴻蒙初始、遠古神祇、極道仙修、黃金時代、末法劫難等數個階段,想來這修真界也是逃不出盛極而衰周而復始的數度浮沉。不管什麼樣的空間文明,都逃不了這輪迴宿命,連仙人們也逃不過。
隨後司鳳又找到了一本專門記載九幽派的書,這個門派從建立至今,戰績輝煌,曾在仙魔大戰中出過大力,很長一段時間都霸佔着天下第一仙門的地位。也曾數度衰落,幾近滅絕,最終又絕地反殺重登巔峰。
這個門派的魅力在於,她一直在見證着九州漫長的修真歷程,精彩紛呈彷彿永不落幕。她就像一株野地裡的草,生命力極其頑強,最艱難的末法時代也未能擊垮她。
越是瞭解她,越是爲她的魅力傾倒心折。
九幽派絕對是個有毒的門派,出過無數得道飛昇令人敬仰的大能,更出過數不清被戳脊梁骨的墮魔邪徒。
她就在這正邪交鋒中延綿數千年,閱遍滄海桑田物換星移,幾經興衰,大小仙家妖鬼邪魔換了一茬又一茬,唯有她屹立不倒,簡直是個奇蹟。
司鳳這麼想着,胸中不自覺澎湃起來,她覺得拜入九幽派真是個上上之選。
不過隨即她又想到門派如今的光景,感覺隨時就要散夥似的,不知還能苟延殘喘多久?想想又還挺讓人唏噓的,一腔澎湃熱血頓時被冷水澆了個透。
“來的真不是時候。”司鳳心想。她沒趕上門派風光無限的好時候,偏偏迅速衰落時成爲了痛打落水狗被圍毆時遭罪的一員。
如今名聲壞了不說,還成了個朝不保夕被踢出修仙正統的野雞門派。聽二師兄說,門派早在一年前就被六合仙盟踢出除名,變成了結結實實上不得檯面的不入流。
等司鳳感覺到飢餓時,天已經快擦黑了。不知爲什麼,她怎麼也出不去,那道門忒邪性,她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慢條斯理地走,行不通;助跑地衝,照樣被彈回來。
衛生打掃了,書也歸位了,怎麼就出不去呢?司鳳心中大急。藏書樓裡黑咕隆咚,一絲人氣也無,好不嚇人。
正焦躁間,就看到遠處亮起一團火焰,似乎有人過來了。
司鳳凝神細看,認出了是二師兄,這一刻的二師兄真是無比可愛。
“二師兄,這裡!我在這裡!你走錯方向了,不是那邊!”司鳳一看那火歪向了另一條道,趕緊出聲大喊,可算把蕭意粲給喊了回來。
二師兄這路癡的毛病真是越來越厲害了,白天的路晚上就不認識了,這一路過來指不定迷路了多少回,這個點能找到這兒,她要謝天謝地。
到了近前,蕭意粲惱火地看着困在門檻裡的司鳳:“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都按你說的做了,還是死活出不去。”
蕭意粲沉吟了半晌,問道:“你是不是又帶着你那個小本兒?抄了些東西?”
司鳳:“沒有呀,我沒抄東西,我只是做了點筆記。”
蕭意粲硬邦邦道:“撕掉,焚燬,不能帶出來。”
“啊?這也不行?!”
蕭意粲:“小四,你今天是不是忘了帶什麼東西?”
司鳳有些不確定:“啊?沒……沒有吧?”又小四!怒!
蕭意粲同情智障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明明把腦子忘了,你今天出門就沒帶那玩意吧?我早就跟你說了,藏書樓的東西不能外帶,筆記也不行。”
“……”司鳳瞬間覺得手癢,媽蛋,好想打死他。
想她在藍星時,可是個乾脆利落得連男人都懼怕三分的女壯士,明明是個南方人,卻天生一副北方人的性子。能動手就絕不逼逼,完全是個怪力女漢子,這點從她操作着幾歲孩童的身體狂毆走屍已能窺出一二,其實那還遠遠沒發揮出她的正常水平。
讀書時打遍全校無敵手,無論男同學還是女同學都紛紛拜倒在她的運動褲下。少女時期就曾創下了一口氣單挑十幾個成年男人的可怕戰績,打得他們抱頭鼠竄跪地求饒。
想是這麼想,司鳳的實際動作是飛快將筆記撕了,臉上堆着甜笑,狗腿地道:“二師兄,快幫我燒了吧,你這一路辛苦了,等會我攙着你啊,千萬別累着了。咱們早些回去,好早些歇息。”
兩人走出藏書樓不遠,就遇上了逍遙子。逍遙子給他們下達了一個讓人十分爲難的指令:清點沈焱收藏的各色法寶珍玩,下月十五開仙市——拿去賣掉。
蕭意粲和司鳳同時石化,風中凌亂:“二師伯,這個這個……”
逍遙子冷冷睨了他們一眼,語帶不悅:“還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蕭意粲低眉順眼道:“請恕弟子愚鈍,青冥峰除了幾棟建築比較氣派之外,其實挺窮的……師父他,有藏寶嗎?”
逍遙子冷哼:“整個九幽派,就屬他最富裕,巧取豪奪無所不用其極,所藏寶物無數。但凡他瞧上的東西,都無一例外被他收入了囊中。”
蕭意粲和司鳳同時想到了徐行之那柄寶刀,聽二師伯這口氣,他們的師父奪寶是把好手……不知爲何,司鳳有點想笑,的確是蛇精病師父的作風。
“弟子並不知師父那些寶物藏在何處。”蕭意粲艱難開口,心中預感不妙。
就聽逍遙子道:“他臥室有個隔間,機關在牀頭那幅畫背後。”
“……是。”蕭意粲嘴裡發苦,師伯哇,您老人家這麼清楚,咋不自己動手哇!
“你們兩個先清點一遍,列出來給我瞧瞧,再做定奪。不必擔心,你們師父知曉此事後,必定大大嘉獎你們識大體爲門派着想的行爲,讚揚你們不愧是他最寵愛的弟子。”逍遙子丟下這句,走了,走了……
看來連作弊的路也被堵死了,等着師父出關後被揍死吧,衰……
蕭意粲腹誹:這種糊弄三歲小孩的話二師伯居然也能說得這樣冠冕堂皇,了得!最寵愛的弟子,究竟從哪裡看出來的?咳!
司鳳也看出來了,二師伯也是條老狐狸,套路忒深!門派沒經費了,他就把主意打到了閉關的師弟頭上,自己不好動手,就差遣後輩當背鍋的倒黴鬼。好嘛……
這究竟是個什麼門派?掌門明知門派是在代掌門手裡徹底敗落的,依然放心地將重擔卸下,自己跑下山逍遙;掌事師兄要坑師弟結果拖師弟的徒弟下水的神奇畫風;明明是個仙界大能卻跟魔道妖孽一樣熱衷奪寶的長老……
這個門派何止有毒,她有魔障!
司鳳只覺三觀盡毀節操碎了一地。
突然想起了現代時她一度最愛用的一個聊天表情——臥槽,屎裡有毒!現在的她,想來就是那樣一副極度蛋疼而生動的表情。
可是再毒,也是她自己選的,哭着也得吃完啊摔!她覺得自己抗毒能力還遠遠不夠,此番險些就被毒得倒地不起。
如何短期內急速提升抗毒能力?急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