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管事險些失聲驚呼,不過臉上很快恢復鎮定,認真打量他幾眼,然後不動聲色地道,“本府剛進了一批好貨,貴客這邊請。”
易大掌櫃果然沒說謊,這裡應該是林震旦的勢力範圍。宋彥羽點點頭,跟着他走進一道不起眼的門戶。管事沒有停,繼續在前面帶路。兩人又穿過幾道門戶,最後來到一間不大但相當精緻的小廳。
“閣下可否說明來意。”管事眼神凌厲地盯着宋彥羽,語氣平淡,但氣度儼然。
看得出來,他是林震旦手下的高層,實力不俗,大概處於造物天初境。
邁入造物天之境,纔算得上真正的聖道強者。但造物天之後的三個聖道境界,卻不象之前的境界那樣分爲初境、中境和巔峰境,而是更爲細化,也類似九天之分,分爲較爲明顯的九個層次。
九層中每個層次之間的差距,幾乎等同於境界的提升,差距是相當大的。其實也就是初境、中境和巔峰境,又各自分爲三個層次。初境對應一到三層,中境對應四到六層,巔峰境對應七至九層。
各境的三個層次間,每個層次的提升都幾乎等同於境界的提升,極其困難。而三大境之間的提升,對修煉者而言又是一道巨大的坎。所以,即使同處造物天之境,實力上的差距其實也是相當巨大的。
宋彥羽只能判斷出他處於造物天初境,大約在一層到三層間,具體哪一層無法判斷。
“我是林依兒的朋友,叫宋彥羽。”宋彥羽迎着他的目光,很坦然地道。
“宋彥羽?”管事皺起眉頭,顯然這個名字他從來沒有聽說過。詔獄城太小,那邊發生的大事對天星城來說,只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我是爲林依兒而來,想見她一面。”宋彥羽索性開門見山。
“嗯。”管事點了點頭,又深深打量他一眼,接着道,“請您稍等。”說完,他走到小廳門口,輕擊三掌。一道人影迅速出現。管事低聲向他交待了幾句。那人影應了一聲,隨即消失不見。
過了半個時辰,林震旦出現在小廳門口,身形高大,不怒自威。
林依兒有幾分神似他,宋彥羽一看便明瞭,當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恭敬地道:“在下宋彥羽,見過林伯父。”
“你是依兒的朋友?”林震旦冷眼上下打量他,眼中兩道厲芒一閃而逝。
“是。”宋彥羽淡定地迎着他的目光,絲毫沒有露出怯意。此刻只有他清楚,剛纔那一瞬間的壓力有多大。林震旦,至少也在造物天中境,剛纔釋出的精神威壓,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
“不錯!”林震旦終於認真起來,點了點頭,再次上下打量他。
他心中暗暗驚異,此子居然絲毫不受他的精神威勢影響,當真不可小覷。
宋彥羽簡短地將他和林依兒相識的過程交待了一下,最後道:“林伯父,依兒她現在怎麼樣,我可否見她一面。”
林震旦聽的時候一直陰沉着臉,聽到這裡頓時勃然大怒,沉聲吼道:“他們,將依兒軟禁在戒律堂,連我都不讓見,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彥羽雖然也很憤怒,但他知道憤怒解決不了問題,道:“林伯父休怒,我想多瞭解一些情況,看能不能救出依兒。”
林震旦怔了怔,忽而慘然一笑,搖搖頭道:“沒用的,這是林氏家族的族規,即使你有通天的本領,也救不了她。”
見宋彥羽有些不解,他嘆了口氣,解釋道:“根據族規,任何一座星河府,大掌櫃都應和星河府共存亡,府在人在,府亡人亡。依兒身爲詔獄城大掌櫃,遭遇敵襲,整座星河府化爲烏有,但她還活着。若非擔心逼我太甚,依兒豈有命在。”
聽他這麼說,事情還真是相當棘手。宋彥羽沉吟良久,認真地道:“林伯父,依兒是爲了救我才離開星河府的,月滿樓主對星河府下手時她並不在場,這事不能怪她。要怪也只能怪我,是我將她害成現在這樣的。”
林震旦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哼道:“這事誰也不怪!你走吧,此事到此爲止。他們已經答應饒依兒一命,你就不要再節外生枝了。費管事,送客!”
他心中顯然憋着一口惡氣,但此刻女兒在他們手中,任他再強也是無可奈何。
宋彥羽見多說無益,只得起身告辭。
離開星河府,宋彥羽一時覺得茫然不知所措。不救出依兒,他無法面對自己。但問題是,以林震旦的態度,如果去救她,無論成功與否對林震旦都是有百害無一利。林震天勢必趁機徹底剷除他,他在星河府的基業將毀於一旦。
換成林依兒,也肯定不會同意他這麼做。否則她就不會自投羅網,回總府接受懲罰了。
星河府戒律堂。
一間禁制重重的屋內,林依兒默默地躺在牀上,滿心都是一個人的身影。
“依兒妹妹,別來無恙啊。”門外忽然響起一個得意洋洋的聲音,顯得痞裡痞氣。
“林楚雄,你來幹什麼,我說了誰也不見!”林依兒沒好氣地頂了他一句。
“唉,我也沒有辦法,有個人對你是一往情深,千山萬水找上門。你知道的,我這人心比較軟,看他可憐,就答應帶他來見你啦。”林楚雄嘻皮笑臉地道。
宋彥羽?林依兒頓時眼睛一亮,不過隨即黯淡下去。她知道那不可能,她留在他身上的那道精神印記,只有一種情況纔會消失,那就是……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兩道清淚沿着面頰無聲滑落。
如果不是他不在了,她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回來接受懲罰,也許會,也許不會……
“林姑娘,是我,也許你不記得我了。但我,此生不敢相忘。”一個沉穩的帶着磁性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你是?”林依兒怔了怔,聲音有點熟悉,但她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
“妹妹快開門吧,人家好容易才找到你,你就給點面子吧。”林楚雄在外面大聲起鬨。
林依兒坐起身,攏了攏頭髮,走過去拉開門栓。
“林姑娘!”門緩緩打開,一張憔悴不堪但依然不失俊朗的臉出現在她眼前,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驚喜,又夾雜着期待、無助和痛苦等無比複雜的神情。正是愈少。
“愈少?”林依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對此人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厭惡。但他對她如此情有獨鍾,倒令她深感意外。無論怎麼說,他千里迢迢從詔獄城找過來,但這份心,也足以令她心中一軟了。
“進來吧。”她面無表情地道。
愈少進來打量了一圈,語帶哽咽地道:“林姑娘,你受苦了。”
“沒什麼,這是我應得的。”林依兒淡淡地道。
“你們慢慢聊,我就不奉陪啦!”林楚雄說完哈哈大笑數聲,帶上門大步離去。
兩人一時默對無言。回想起詔獄城發生的事,此刻已然恍如隔世了。
“愈少,你沒事就好。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很好。”還是林依兒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林姑娘,我知道我沒什麼本事,配不上你。但請你相信,我對你的一片心,比任何人都真誠。”愈少悵然一嘆,神情間說不出的蕭索和黯然。
“你別這麼說。”林依兒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想了想道,“我沒你想像中那麼好,也談不上什麼配不配,也許,我們之間沒有緣份吧。”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愈少深情地吟誦一句,幽幽地道,“上天安排你們相遇,這本身就是莫大的緣。至於份,我給了你十分,你那份不肯給我罷了。”
說句實話,單以外貌論,愈少比宋彥羽風流倜儻數倍不止,可謂玉樹臨風。加上此刻深情款款,一付爲君消得人憔悴的落寞和憂鬱,足以令任何女人的防線崩潰。
林依兒也已被他深深打動,防線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宋彥羽的逝亡,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她現在極度脆弱,心智連平常的一半都不到。她承受的壓力實在太大,太渴望一份真誠的安慰了。
“愈少,謝謝你對我這麼好。”林依兒深深一嘆,隨即臉上綻出一絲微笑。
雖然有點勉強,但足以令愈少震驚。她笑起來簡直驚世駭俗,美得令人心碎。他呆呆地凝視着她,心中縱有千言萬語,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面對這絕世容顏,他真的生不出絲毫褻瀆之心。愈少暗暗嘆了口氣,他的手裡,捏着一瓶**散,只要他輕輕一捏,她就是他的了。可他怎麼也做不到,他不能接受,用這種方式得到她。
愈少很慶幸他沒有這麼做。以他對付女人的經驗,她已經真正動了情,此刻他只要再努力一把,就將唾手可得。
他竭力按壓住心頭的狂喜,悄悄將手中的小瓷瓶收進隨身空間,臉上繼續擺出一付黯然神傷的樣子,眼神裡流露出絕望的痛楚。
一切如他所願,她在他的眼神中一點一點融化,臉上緩緩生起一抹奇異的紅暈。
“依兒,我好喜歡你。”愈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喃喃低語,一步一步緩緩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