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終於來了。
這個節日本來沒什麼尋常, 可是她睜開眼睛就看到林鈞躺在身邊,竟然沒有去上班。
她轉頭去看時間,“已經九點了, 快遲到了!”
他把她坐起的身子撈回來, “你已經逃了這麼多天了, 就不許我請假?”
她睡回來, 躺到他身邊, 這幾天看來,他確實什麼都不知道。她出神地看着他,他們這樣也挺好的, 好好過剩下的日子,好好珍惜現在的生活, 畢竟在一起六年多, 他們需要這樣溫情的離別。
她需要對他好一點, 真心的。
她鑽進他懷裡,“那我們一起賴牀到十二點!”
他笑了, “你啊你……”
甜蜜從窗外的陽光裡可以看出來,他們的心情與這天氣是一樣的。
下午他們去超市買菜,路過那家肯德基的時候想起上次的囧事,她捂着嘴笑。
“怎麼了?”
她突然想逗逗他,“你是不是喜歡前扣式的胸罩?”
“什麼叫前扣式?”他的眸子裡是清澈無知的。
“就是……”她湊到他耳邊, “你上次幫我買的那個啊, 大紅色的!”
他的眼裡閃過懊惱, “那是售貨員挑的。”
她笑容一僵, “可是你分明就是喜歡我穿那個啊!”
“沒有!”他淡定回答。
她氣了, 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她還是學不來任曉她們的大膽奔放, 她想起她們曾經說這樣的女生最死板,男生最不喜歡了。
難道她在牀上表現得很死板?
她拉着他的手氣勢洶洶往四樓專櫃走。
蕾絲,花紋,五顏六色,女人似乎天生就喜歡這樣的東西。她逛得目不暇接,這個也喜歡,那個也中意,來的目的也忘了,只不斷地拿起來問他,“這個怎麼樣?……那個也好漂亮……”
兩分鐘後她才發現他的不對勁,轉頭看他,他的眼神這次她立即就懂了,她似乎又聽到他說,“你在勾引我!”
她抿嘴笑着,大庭廣衆他也不會對她怎麼樣,不打算放過他,揚着手裡的說:“這個怎麼樣?不僅僅是前扣哦,設計也好精巧,一對蝴蝶翅膀,後面還是蕾絲的。”
這件是真的很漂亮,她拿了就捨不得放下,不過男人和女人的關注點顯然不一樣,只聽到他湊到她耳邊說,“我看到它只會想象你穿的樣子。”
她臉紅,把它默默放了下去。誰知他拿過來就放到售貨員手裡,“剛剛她摸過的都裝起來。”
“不要,那些都用不着,太多了。”她吶吶地喊道,他已經提步往外走去。
兩個人後來買了很多東西,她抱着紙袋在停車場等他的車來。時間漸漸走過,她開始慌亂,越來越重,神經質準時拜訪,她不禁又猜想他是不是已經知曉,並且是故意將她丟下,不預備接她。
她緊着紙袋,翹首以盼,焦急緊緊擄住她的心。
最後他出現了,他穿着黑色風衣走在自己的視線裡,丰神俊朗,熠熠生輝。她迎上去,“你怎麼這麼晚?車呢?”
她眼裡似乎有水花,他還沒注意到就被她慌忙的這麼一問,答道,“前面發生點小事件。”說着接過她的紙袋往超市內走。
她拉住他,固執地說,“什麼事件?”
他回首,訝異地問:“你不是一向不愛關注這些的嗎?”
“你回答我。”她抓着他的衣角。
“……有人倒車撞到我的車,周睿臨已經趕來處理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走回去。”他點點她的鼻子,無奈地嘆氣說,“你啊你……”
她笑了,挽住他的胳膊,“你今天要做哪個菜,好久沒吃到了。”
回到家,她打開電視機隨便翻着臺,林鈞也坐下來,這次沒有看新一期的經濟報,反而和她看起電視劇來。她看他好像有興趣,便去抽屜裡找碟看片,他跟着她過來,看到她幾箱子的行李,都是碟片。
她得意地說,“像不像倒碟的?”
他搖搖頭,倒碟的很少長得像她這樣漂亮,另外,倒碟的要倒的也不是這種碟。
他們坐在地板上一本一本挑着。
“這個呢?悽美愛情——”她強力推薦,她都看了好多遍了。
“悲劇?”
她愣了一下,點頭說,“可是很好看。”
他不語。
“要不這個吧,甜蜜愛情片,最後是皆大歡喜。”
他又搖頭。
“那這個呢?戰爭片,男生不是都喜歡這種嗎?”她記得林山就十分喜歡。
他看着她,幾秒後又搖頭。她把碟扔到箱子裡,“那你到底想看什麼嗎?”
她也沒什麼耐心了,氣鼓鼓地看着他。
“這個。”他手裡點着一本恐怖片,血淋淋的構圖,陰森的背景。
她一個激靈,“我不要。”那是上次溫情留在這的。
他已經把它拿在手裡,愉快地決定說,“就這個了。”
“不要。”她撲過去搶,哪裡又是他的對手,怎麼也夠不到,反倒是整個人都與他親密接觸着。他的手從她背後一繞,輕易就抱住了她。
她窘了,坐在一個尷尬的位置上,紅着臉說,“你放我下來!”
“是你自己過來的。”
“你……”她羞惱,一急上來就用手撓他的癢,這招竟然管用,兩個人倒在地板上。
可惜他還抱着她。
她投降,“好吧,就恐怖片吧。”
兩個人吃完飯後就窩在沙發裡看電影。
她總算知道他的用意,抱着抱枕不敢探頭出來。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暖流透過衣物傳過他的體溫,她在抱枕後偷偷看他的臉。
詭異的照明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帥氣。她從來不知道他生得這樣好,轉而想到他的母親,不禁說,“我們什麼時候再去江南看看老宅?”
他的眸子還盯着屏幕,嗯了一聲詢問。
她才恍然,怎的這麼衝動,幸好他沒有聽見。思考間她的抱枕已經託到下巴,她下意識地看了眼屏幕,一個玻璃板從大廈上落下,生生砸死了一個人。
畫面一片血紅,她啊地一聲尖叫,把臉埋在抱枕裡,耳邊聽到林鈞吃吃的笑聲,她一陣困窘。
“笑什麼笑?”她擡起頭來,把氣撒在他身上。
他無辜地看着她,指着屏幕說,“我在笑那個。”
原來是電視裡有人嚇得掉進了下水道。
她僵着臉,眼前這個人,竟然能在恐怖片裡看出樂趣來!
看完片,她提議出去散步,正是晚上八點,她平時和溫情她們鬼混的最佳時間。
今天他們的第二次外出,外面是零下的低溫,他給她戴上圍巾和帽子,給她帶戴手套時,她把手伸進了他的衣兜裡。
他微微愣住。
“發什麼呆,我們□□道的大街上看看去。”
聖誕節,她已經六年沒有過了。
路上有女生懷裡抱着一大捧花從他們身邊經過。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又瞅了瞅身邊的他。
真是個木頭!她不滿地撅起嘴。
買花的老叟注意到了,熱切地走過來說,“先生買朵花吧。”
他皺着眉,搖了頭。
她的心情一下子降到谷底。
一路上再也不與他交流,這樣一個充斥着彩燈,音樂的節日,每個人都洋溢着歡樂的氣氛,他終於注意到她的神色冷冷。
他停下來,傷腦筋地說:“你想要花?”
她氣急,這很過分,沒有看到每一對出來的男女都抱着一束嗎?她又沒有要求九百九十九朵!
她把手從他的兜裡欲要抽出來,他沒有阻止,她的鼻子一酸,委屈至極。
他笑了,轉身返回去。她看着他走到剛剛的老叟身邊,交談了些什麼,然後買了剩下的全部,碩大的一束,壯觀的很。
她在原地等着,腳尖抵着地面,有一下沒一下地。聖誕節的音樂變得如此動聽,這個特別的日子,他給她買花了。
她掩不住喜悅,小臉紅撲撲的。
他終於走到她身邊,“喏。”
他那麼彆扭又那麼生疏,她快被他逗笑了,抿着嘴,把花接過來。
晚風呼呼,儘管沒有下雪,也有了浪漫的暈染。
她的手又重新放到他的兜裡,觸到他的手心,暖暖的,貼心的。
從街頭逛到街尾,她只覺得太短。
她轉頭看他,他的手掩着鼻子,皺着眉,好似有痛苦的事一般。
“你怎麼了?”她竟然現在才發現!
她急得要哭出來,眼神轉到手中的玫瑰花上,不可置信地說,“花粉過敏?”
他點頭。
天啊,她趕緊把花扔在一旁的垃圾桶裡,聲音裡已經有了哭腔,“你怎麼不早說?”
他虛弱地笑笑,摸着她的頭說:“不嚴重。”
怪不得他繞着那些人走,還一直皺眉頭,她和他認識這麼久,親密了這麼久,竟然連他有花粉過敏都不知道。
她才發現她對他了解的過少。
“現在好點了嗎?”她把他帶到長椅上坐下,關切地問他。
他看着她擔憂的神色微笑着,“本來就不嚴重,只要你別折磨我買花……”
她笑了,“哼,以後你不聽話了,我就拿花對付你。”
原來你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最怕花,她想想也樂了。
“怎麼辦,現在沒有花了,以後也不會有花了。”他好似抱歉地看着她。
她的心一抽,把他拉起來,“誰說沒有的?”
他們在超市裡買了一束滿是巧克力的假花,她抱着,雖然沒有剛剛的鮮豔欲滴,但卻滿足了他們兩個人。
晚上他們倒在牀上,好像還有無限的力氣,他的手在暗夜裡摸過來,摸到她的小腹時,她按住了他。
“今天,有點不方便。”
他忘了,今天既是聖誕節,也是黑色的月底。
終於有這麼一件事破壞氣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