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禁書

第二天艾白又照樣生活, 小吃店,健身館,筒子樓, 她的活動範圍僅限於此。

溫情的電話在四月的某一天打過來, 告訴她申請到了採訪林鈞的工作, 問她定什麼時間。艾白松了一口氣, 之前的擔心多餘了, 遂而說,“四月二十八,一定要是這一天。”

掛了電話後, 她去商場買了一套新衣服,沒有刷卡, 是她在第一天裡取的十萬塊, 她怕泄露行蹤。

晚上回來在路口買了兩個茶葉蛋, 晚飯又這麼對付了,不想去學舞, 打了個電話請假。

沒有事可做的時候,她就開始想林鈞,她越來越多地在記憶裡搜尋關於他的。

他和她其實也有過一段曖昧的時期。

那是初中放學的晚上,她照例去林家自習,但是林山剛迷上足球, 已經出去找踢球的小夥伴了, 她在那裡懨懨坐了一會兒, 題目一個字都沒看下去, 何嫂給她沖茶, 跟她說,“你昨天是不是落了書?”

她搖頭, “沒有啊。”話音剛落腦子裡就想到同桌塞在她書包裡的“禁|書”。

說是禁|書,其實只是言情小說,但是學校的高壓政策下,戀愛、網絡遊戲和小說是絕對的三大毒瘤,碰都碰不得。偏偏剛剛青春期的少女們都喜歡看門口小販賣的“三八”書,因爲它的標價永遠三塊八而得名,她那會的同桌就是實打實的發燒友,但因爲住校,所以總是求她運送。

天知道,她可是一點都沒看,因爲同桌一直哈啦林鈞,說明看這種書會直線降低人的品位,原諒她老是擺脫不了林鈞窮小子的定位。

但是,她沒看,難保別人不會誤會,如果林山知道了怎麼辦,少女的心思最是敏感,總覺得讓林山知道她看這種書,以後在林山面前她就擡不起頭來。

慌忙問何嫂,“那書哪去了?”

“估計就是你的,你還沒收到那就在林鈞那兒呢,今天早上只有林鈞還沒出門,我就讓他帶給你了。”

他沒帶給她,艾白有些發窘,她無法想象林鈞手裡捏着粉色的三八書在教室門口送給她的樣子,幸好他沒做得出來。

可是現在要她去拿,也太羞人,萬一他給林山傳達,自己又會更丟人。

無奈之下,她還是妥協了。

敲響林鈞房門時,她臉上的溫度還沒有退卻,硬着頭皮等着門開,大概有兩分鐘,林鈞纔給她開門,他的頭髮溼的,身上的T恤也被水印了大半,原來是在洗澡,聽到敲門直接穿了衣服出來的。

她被動地聞到他身上香皂的氣味,也許是他已經高中生的緣故,與林山的毛頭小子不一樣,他還帶着點少年的清新和男人的強勢,讓她無故地覺得心慌。

“聽說……昨天……昨天……”

“哦。”他的鼻腔裡發出一個單音節,沒等她說完已經轉身進房去拿,果然是那本粉紅小本子,穿着粉色公主裙扎着兩個小辮子的萌系漫畫少女和她大眼瞪小眼,她的臉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詭異地發燙,原來不是在林山面前覺得丟臉,在他面前也不是沒所謂。

“這書不是我的,是我同桌……”她的聲音在看到他無動於衷的表情時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多餘的解釋怎麼看怎麼蒼白,還有她爲什麼要站在門口和他多費什麼口舌呢!她突然意識到這一點,趕緊撤退。

原以爲事情就這樣結束,但晚上她睡覺時她卻夢見他了。

夢裡,他穿着一身白衣,典型的漫畫裝扮,而她坐着馬車過來,竟然穿着封面上的公主裙,頭髮也被綁成兩小辮。

像所有童話故事裡,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結局一樣,他們貌似也是這樣親密的關係,結果舉行儀式時一頭涼水從天而降,他們被淋個徹底。宴會上陷入了慌亂,她被他護在胸口,他的王子服不見了,竟然還是那件白T恤,溼噠噠地貼在胸膛,她隱約竟然能看見他胸口的紅點,結實的胸肌,瞬間天雷滾滾,她登時就醒了。

她難道是個色|女,竟然夢到他……的胸!

傳說中的少女懷|春原來是這樣,可是爲什麼對象會是他?再見他時,她有一段時間非常的不自在,惡作劇也隨之停止,就連林山都奇怪說,“你最近撞邪?怎麼老臉紅?”

直到有一次又剩她和他坐在沙發上,他本來是在廚房的,結果偏偏坐到她身旁,搞得她緊張到靠近他的半邊身子僵硬了,熟不知他卻說,“書的事我不會跟林山說,你也不必一直躲着我,更不必……眼神威脅!”

他說的很含蓄,意思是你的敵意他感受到了,可以用實際行動了,或許他是被她虐出毛病來了,她一放鬆他反而不自在,艾白心裡罵他不識好歹,又在另一邊爲自己捏了一把汗,那一點旖旎的幻想全被切斷了。

再說,林山長大後也會有胸的,她纔不哈啦他的呢,還是留給她同桌吧。

幼稚的想法到現在依然記憶清晰,艾白抱着枕頭傻笑,她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屁孩,跟着起起鬨,所以他才一直沒把她放在眼裡吧,雖然有時候她是真的過分些。

四月二十八很快就來了,她所期待的林鈞的生日。

特意起了個大早,洗漱之後,艾白打開衣櫃門,裡面絕大多是運動服,她這段時間的常備服裝,她把一邊新買的衣服穿上,是一件米色毛衣,隨後挽起頭髮,又戴了一副黑框眼鏡。

電話響起,是溫情催她的來電,她掛了電話,直接往樓下走,溫情開着她的車等着,看到她的打扮輕佻地吹了兩聲口哨。

“大美女,今天是有備而來啊。”

大美女這個稱呼是由衷而來的,艾白已經變得越來越美,也許因爲運動的關係,臉頰有氣色多了,不似先前的柔弱,別有一種小女人的韻味。不過讓溫情笑掉大牙的是她還學習了插花、茶藝,說是一等兒媳都不過分,所以找到機會她就說,“越來越像家庭婦女了!”

艾白已經懶得理她,坐進車裡說,“快走吧。”

她一緊張就會不自覺地抓着點什麼,習慣從來都沒有改,而在這裡到林氏的一路上她的手就沒有鬆開過安全帶。

這個她準備已久的日子,她是作爲記者對林鈞進行訪談的,當然,林鈞還不知道。她消失的兩個月,她有把握,林鈞一點都沒有發現她。

採訪依舊是在那間會客廳,艾白在周睿臨的眼中看出了驚訝,第一仗已經順利打響,她看着周睿臨接起電話說,“人已經到了,在會客廳……就這樣。”

他竟然沒有告訴林鈞,或許是爲了配合她,她衝他感激地一笑,給溫情領路去會客廳。

“看來你對這裡是真熟啊,林鈞不在意女朋友打擾工作生活嗎?”

她想起上次林鈞把她帶到休息室甜蜜了兩天兩夜,堅定地說,“一點也不。”

今天是陰天,早上就有預告說要下雨,她爲了漂亮還是穿了裙子,爲了性感,毛衣還是帶洞的,剛在溫暖的車間還不覺得,現在坐下來身上才涼颼颼的。

連打了兩個噴嚏後,溫情擔憂了,“不會是感冒了吧,今天可不能出岔子!”

“當然不能了,放心,我好得很。”

說話間,傳來了敲門聲,沒有料到這麼快,林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