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手落在錢上,把錢放到包裡,彷彿整個人都踏實了。
“我接受你的採訪,這筆錢,可以讓我喘息一個月……”
“分享我的經歷,是需要什麼固有的邏輯,還是隨便我怎麼說都可以?”
蓋碗注水,倒茶入公道杯,公道杯分茶,推到女孩面前。
陳牧自己品了一口茶,這纔開口道:“隨便怎麼說都可以,網貸以後,你應該也很久的時間,都不曾和人分享過自己的苦楚和壓力。”
“現在,在這臺攝像機下,除了我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和未來在屏幕面前看這段採訪的網友們,都願意做一做你的垃圾桶,聽一聽你的心路歷程。”
女孩雙手輕輕的把玩着茶杯。
輕聲開口道:“爲了接下來可以更好地講述我的故事,我給自己起一個化名,叫做小麗吧,美麗的麗,希望網貸徹底結束以後,我的人生也可以過的美麗大方。”
陳牧笑着附和:“這是個很好的寓意。”
小麗苦笑着道:“會接觸網貸,這還要從我上一段戀情說起。
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非常沒有存在感的人。
成績不上不下,長得不漂亮也不算醜,但就是不打眼。
還有些社恐,別人主動和我說話,我都要鼓足勇氣去回答別人,更何況,又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主動有熱情的來搭理我,在我沒有走出自己的繭房之前,可能也很難變成一個受歡迎的人。
因爲這些因素,一直到大學畢業,我都沒有談過戀愛。
遇到我前任,是在一個休息日。
我從公司加班出來,看着時間還早,想着也忙了一個月的時間了,不如看場電影犒勞一下自己吧。
在電影院,我遇到了我的前男友。
他拿着一杯冰可樂,就那麼直接的塞到了我的手裡。
對我說……
我買了雙人套餐,分你一杯可樂,你借我看看,你選了什麼電影好嗎?
我給他看了我選的電影后,原本是想把可樂錢給他的,可他看到名字以後就直接走了,我喊不住他,後來有很多人看我這邊,我有點不習慣,就不了了之了。
可後來,我在電影廳裡,又遇到了他。
他買了我隔壁位置的電影票,拿着爆米花對我說,雙人套餐的爆米花只有一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彈幕:
“不是分享網貸的故事嗎,怎麼變成愛情片了?”
“這愛情片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我想和她前男友學搭訕技巧。”
“作爲一個女孩子,聽起來覺得這個男人有趣,但是不油膩,她前男友真的有兩把刷子啊!”
“找到自己單身的理由了,原來是不會撩……”
“她真的很愛她的前男友,明明已經分手了,可在提到他的時候,語氣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溫柔上許多。”
“……”
女孩掀起面具的一角,背過身去喝了口茶,平復了一下思緒。
才繼續面對鏡頭分享自己的故事。
“他是一個很開朗的人,也很溫柔。在那場電影以後,他用我們兩個都單身,要不要以後一起結伴看個電影什麼的理由,加了我的微信。
明明以前,我是不會答應加陌生人,可在面對他的時候,我答應了……
相互加了微信後,他每天都會來找我聊天,就這樣一來二去的,我們漸漸的熟悉了。
從網上的聊天,到線下的約飯。
再後來,我們在一起了。”
陳牧看着眼前的女孩。
拿起公道杯,幫她添了茶水,“那段感情,對於你來說,是非常珍貴的回憶。”
女孩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下。
下意識的想要逃避。
可……
目光對上眼前的攝像頭,她突然想起來了。
她是收了錢的,如果沒有好好的分享自己的故事,眼前這個自稱是記者的男人,很有可能把那一萬塊錢要回去。
而那一萬塊,對她真的很重要。
“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對我也很好。
平時我們一起吃外賣,等到休息日的時候,他會買菜回來做飯給我吃。
我有些社恐,他就幫我和人交流。
他很懂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我在想什麼。
總是可以在我逃避之前,拉我拉出繭房,帶我去看外面的世界。
我們在一起兩個月的時候,那天我回到出租屋,就看到他一個人默默的收拾着行李。
我慌了……
我問他,是嫌棄我太悶了,還是怎麼樣。
他拉着我坐在沙發上,對我說,他創業失敗了。
現在很多之前合作過的人,都在和他要違約金。
他要和我分手,是爲了不拖累我。
我說,我想幫他。”
鏡頭下。
女孩擡起頭。
看向鏡頭的眸子裡,滿是不解。
“兩個相互喜歡的人,不應該是相互扶持着,渡過難關的嗎?”
“我對他說,我願意幫他,我可以給他錢,讓他去度過眼前的難關。”
“而且啊,他在我眼裡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男人,那時候我一直堅信着,就算是我暫時拿錢給他,以後的他一定可以把這些錢千倍百倍的賺回來。”
“可當我問了他究竟需要多少錢,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天真。他要十萬塊,而我那時候自己攢下的存款,只有三萬,還有七萬塊的鉅款……我去哪裡找……”
“他中間合夥人催款的電話,出去打電話了,而我,在沙發下面,看到了一個網貸的傳單。”
“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我填了申請,借了七萬塊,連着我存摺裡的三萬塊,總共十萬塊錢,一起轉給了他。”
“他還給我寫了欠條,可後來……”
啪嗒——
眼淚毫無徵兆地落下。
陳牧沒有說什麼,只是拿了一包手帕紙,遞了過去。
女孩拿着面巾紙,把手伸進面具裡,擦拭着眼淚。
“後來,某一天,當我下班回來以後,他還是消失了。”
“我找到了他的公司,卻發現那個地方,早就人去樓空,仔細回想我們的這兩個月,我好像除了他的名字以外,什麼都不知道,有可能,連名字……”
“後來,我去報警了,可我什麼證據都拿不出來,就連那十萬塊,都是給的他現金。”
“他消失了,我的愛情沒了,我的人生,也比之前更糟糕了……七萬塊的負債,一個月最少要還八千塊,那時候的我一個月月薪才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