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在一片詭異的安靜中衆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明微身上,而此時明微則慢慢的轉了身子腳下如踩着棉花般地走向嶽西。
“是不是你?”
說不清害怕還是生氣,明微覺得自己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她擡起頭仰視着趴在牆頭上的嶽西,脣瓣輕顫地開了口。
“你可別亂說話啊!”嶽西手指上靈巧地倒騰着一隻大炮仗,看得明微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下,她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只能說你人品太次!”嶽西撇着嘴搖頭:“大家也看見了,你家的馬車到了這裡就往護城河裡跳,這高樓才蓋好,你沒來的時候不是好好的?你一來,它就給你跪了……哈哈!”
二層高的一棟小樓到了嶽西嘴裡變成了高樓,明微並未聽出有何不對勁,她的眼睛緊盯着那隻大炮仗,唯恐一錯眼珠的功夫它又莫名其妙地炸開。
“不過老話說的好,有命掙錢,還要有命花錢,那纔是富貴好命。”嶽西眼神戲謔地低頭看着明微說道:“大昭誰家蓋房子敢像你家這麼明目張膽的弄這麼高?”
“不知道這是僭越嗎?城西的地勢本就比城中高,你家這房子都高過了金鑾殿,老天都不許它立着了!”
“可不是麼……就算再有錢,也不能高過皇宮裡的房子去啊……”
衆人點頭稱是道。
明微耳邊聽着大家嗡嗡的議論聲,腦子忽然清明起來,她看了嶽西一眼,露出一個慘笑:“我知道了,這樓就是你給弄塌的……”
“放屁!”嶽西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微笑着說道。
……
“呵呵!呵呵!”金色的夕陽裡,贏素的馬車慢悠悠地往皇宮的方向走。
靠在他身邊的娘子不時地發出一聲傻笑,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有不少時候了。
贏素側頭看着她洋洋自得的笑容不禁也跟着笑了:“你啊,有這功夫不如在母后身上多動動心思。”
“母后?”嶽西一撇嘴:“你母后可沒承認我是她兒媳婦。”
贏素頓時一噎。
誰知她馬上就膩在了他的身上,手臂環着他的腰肢賤嗖嗖地說道:“她承不承認的我不在乎,只要我相公承認我是他的娘子就成……”
贏素尷尬的面容頓時緩和下來,他伸臂摟住了嶽西的肩膀兩個人一起輕輕地搖晃起來:“明氏心胸狹窄,她一直懷疑花朝的死與你有關。”
“花朝?!好親切!”嶽西在他的腰上用力的揪起一點肉,使勁擰了下:“我怎麼這麼不愛聽呢!”
“嘶……”贏素蹙眉用力忍了痛:“疼……疼……疼……”
“哼!”嶽西冷哼一聲,在方纔擰過的地方輕揉着:“我纔不怕她。”
“明氏心浮氣躁自然沒什麼,我是提醒娘子要多留心太后。”贏素低聲說道。
“壞人!”嶽西又想擰他,贏素卻繃緊了身子,腰上的肌肉硬的像石頭,嶽西揪了幾下都未曾揪起一點兒來。
她試了幾次,最後只好作罷:“就會算計我!”
“唉……”贏素幽幽地嘆了口氣:“給爲夫點時間,娘子牽制住了母后,我纔能有所動作。”
“嗯。”雖然對宮裡的這些明爭暗鬥很不以爲然,嶽西還是應了。
……
“主子……”嶽西一回宮雲畫就迎了上來:“明夫人去了永寧宮。”
“呵呵,動作還挺快。”把手裡包袱遞給雲畫,嶽西笑着說道:“買了幾樣點心,拿去吃吧。”
“噯!”雲畫行了禮往外走:“我先給高伯送幾塊去。”
從行宮到皇宮,他們早就成了一家人,連嶽西也把高文當做長輩看待,雲畫和霞染對高公公更是尊重,他是宮裡的老人,雖然離宮久了,可對宮裡的形勢還是要比她們兩個看得清楚些。
因此嶽西便讓他做了坤寧宮的總管太監。
換了衣服,才坐下,嶽西手裡的淡茶還未送到脣邊,殿外就傳來汪值的聲音:“娘娘,太后娘娘請您到永寧宮去一趟呢。”
“妹的!不讓人消停!”嶽西小聲嘀咕了一句,還是吸溜吸溜地把盞碗裡的茶水喝下去半碗:“嗯!這茶好,真香!”
“多弄點收着,等我下次出宮的時候給我娘送去!”嶽西起身對霞染說道。
“撲哧!”霞染捂着嘴低頭笑道:“主子,這是陛下特意差人送來的,這宮裡怕是也只有咱們這裡纔有呢!”
“哦哦!”嶽西點點頭:“既然是自己家的,那就別偷了。”
……
嶽西一進了永寧宮就聞到一股子飯菜與蘭香攪合在一起的香味,想是這邊的晚膳也才撤去。
裕仁皇太后身子端正地坐在桌邊,微笑着看着嶽西跪在了她的面前才溫和的說道:“免了吧,你都有了身子,以後這規矩能免就免了。”
“謝太后娘娘!”嶽西也微笑着謝了恩,心裡卻在破口大罵:混賬東西老巫婆!裝的什麼大頭蒜!老子都跪完了,你他孃的才放屁,不嫌放的太晚麼……
“哀家昨日就想請你過來坐坐,只是聽說你與陛下出宮去了。”裕仁皇太后讓嶽西坐了,才擺出一副閒聊天的架勢來。
“陛下畏寒,前日夜裡下了雨,他便有蠱毒要發起來的徵兆,因此便帶着臣妾去了別院……”
“可哀家聽韓夫人說在城外看見你了。”裕仁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她,連說話的聲音都分外的柔和。
“韓夫人?”嶽西裝傻:“是丞相大人的妾室嗎?若是的話,臣妾也看見她了。”
裕仁皇太后挑了修的一絲不亂的眉‘哦’了一聲。
“說起這個,昨兒臣妾可是給嚇得夠嗆!”嶽西又是撇嘴又是搖頭:“明夫人沒和您說嗎,她在我家旁邊買了兩處院子,打通了之後蓋了好高好高的一座樓!”
嶽西站了起來,伸着一直胳膊用力往高處舉,比劃着樓房的高度:“離着幾裡遠就能看見她家的樓房,那叫一個氣派!”
“可您猜怎麼着?”她看了裕仁皇太后一眼,後者也在看着她,並沒有準備開口的意思。
嶽西只好自問自答:“那座高樓才建好,沒等住人呢,就坍塌了,而且塌的蹊蹺啊,是直接陷到了地裡!幸虧如此,纔沒有傷到人!”
“村裡的老人就說,那樓建的太高,地基打的太淺,坍塌是早晚的事兒!”
“您想啊,她家的房子看着比您住的永寧宮還高大呢,地基打淺了肯定不行……”
“……”裕仁皇太后兩條秀氣的眉蹙起,馬上又舒展開來,動作快的如沒有發生過。
明微這個賤人,她只對哀家說了是嶽西在她家別院搗鬼,卻沒有講她僭越的事情……
太后娘娘心裡想的什麼面上自然不會帶出來,她甚至還順着嶽西的話茬說了下去:“也別說你見了害怕,任誰見了房屋倒塌也會心驚!”
“誰說不是呢。”嶽西隨口附和道。
“汪值。”太后對着立在宮門口的汪公公吩咐道:“去,把蓮燈禪師手抄的《般若心經》請出來!”
“是。”
一隻造型莊重古樸的紫檀匣子被汪公公雙手捧着送到了嶽西面前。
“這是蓮燈禪師用他的指尖血加了硃砂爲墨抄寫的《般若心經》,唸誦起來功德最爲殊勝,哀家就把這寶貝交予你供養着……以後每日要多多誦讀,也爲你腹中的胎兒多種些福田!”
嶽西起身雙手接了紫檀匣子,只想撓頭:老子別說唸經,就是看見經書都想打瞌睡,現在太后居然讓我每天念,這是要用這法子把我困在宮裡啊……
“怎麼?不想?”
見她遲遲未答,太后娘娘張口問道。
“多謝太后娘娘!”嶽西連忙道謝:“臣妾定不會辜負太后娘娘的厚愛,每日用心念誦!”
“這就好!”太后笑的慈祥:“若不是你說受了驚嚇,哀家還想不起這個……”
“!”嶽西很想把手伸到她細長優美的脖子上,然後,掐死她!
“蘭苑雅聚的日子也近了,最近少出宮,多收收心,好好準備。”裕仁皇太后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盞,眼睛有意無意的瞟了她一眼。
“是。”端茶送客,這是暗示自己趕緊滾蛋呢。嶽西正好不願在永寧宮久待,於是她馬上向太后告辭,捧着那本薄薄的冊子回了坤寧宮。
“咱們是不是還得請尊觀音菩薩供着啊?”雲畫和霞染看着她手裡的東西小心問道:“在佛前唸經是不是更靈驗些?”
“大道理我不懂。”嶽西看着放在桌上的佛經只想打哈欠,轉臉又覺得那樣的動作太不恭敬,於是她忍着說道:“佛菩薩無處不在,誰說在佛前唸經才靈驗?”
“那,咱就不在屋裡單請一尊菩薩供着了。御花園裡有座涼亭,裡面的案几上就供着菩薩呢,主子若是覺得宮裡悶,我們陪就着您去御花園裡誦經。”
雲畫把經書又放回紫檀匣子,捧着經書準備放到正殿的書架上去。
“不去,御花園裡唸經誰聽的見啊!”嶽西叫住了雲畫:“明兒去找找,看哪裡還有這樣的經書,多找幾部回來,我在找幾個助念回來,咱們一起念。”
“助念?”雲畫看着嶽西小聲說道:“不是病人,醫藥無效,壽命已盡,臨命終時,才請人助念嗎?”
“這不是總有人作死嗎……”嶽西趴在桌上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