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亦就好像做了一個永無盡頭的夢境,夢境中恍惚而迷離,竟然沒有了絲毫記憶。
流雲亦自夢境中甦醒過來,幽幽地睜開了眼睛。
自己似乎躺在一所屋子裡,不遠處的火爐火勢正旺,而爐子旁邊正坐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睜着一雙圓圓的眼睛望着自己。
似乎曾經也有這樣的一個女子坐在自己旁邊靜靜的守護着自己,不曾離棄。
少女看見牀上的男子醒來,立刻起身向着外面喊道:“爺爺,他醒了,你快過來看看。”
少女喊完就走到牀前好奇的望着流雲亦,不一會兒從門外走進年邁的老人,老人看起來年歲已高,白髮蒼蒼,只是卻精神奕奕,毫無蒼老之態。
老人走到流雲亦面前仔細看了看,又摸了摸流雲亦的額頭道:“沒什麼事了,只是體力耗損過度而已,休息了一下就好了。”
老人見這個男子也不搭理自己也不在意,轉頭對少女說道:“雪兒,出去吧,讓他再休息休息吧”,說完就緊了緊身上的棉襖向外頭走去。
而少女卻沒有聽他爺爺的話繼續留在屋內,又坐回火爐幫好奇地打量起來流雲亦。
過了好久,屋子裡一片安靜。
少女似乎受不了這樣的安靜,對着牀上的流雲亦道:“你從什麼地方來的?”
少女等了半天也沒見牀上的人回答自己於是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流雲亦看了少女兩眼,目光又轉向了別處。
少女似乎還不死心,接着又說道:“我知道,你的父母肯定也被北方的韃子打死了,沒有了家。哪天爺爺去外面打獵,在雪裡發現了你,聽爺爺說當是你已經被雪淹沒了大半個身體,也許在遲個一兩天你就永遠埋在雪裡了,發現你還沒有死,爺爺就和村裡的獵戶一塊把你擡了回來。”
說完之後,少女又注視了流雲亦一會兒,忽然感覺有些涼,回頭看了一下火爐,只見木材已燒的差不多了,於是她又從地上拿起幾根木材填到了爐中。
少女見流雲亦也不回答自己,甚感沒趣,只聽外面爺爺喊道:“雪兒,吃飯了。”
少女衝了外面答應了一聲,又看了流雲亦一眼,就走了出去。
屋子裡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火爐中噼啪的燃燒聲成了唯一的聲音。
流雲亦就這麼怔怔的望着屋子,腦海中卻什麼都不想了。
又過了片刻,只見少女又走了進來,手裡端着一個盤子,其中放着幾塊煮熟了的骨頭和幾個饃饃樣的東西。
少女將食物放到牀前,說道:“吃點東西吧,不吃的話你的病可不會好的。”
流雲亦似乎沒有注意到旁邊的食物,只是靜靜的發呆,突然他說道:“我叫阿亦”,嗓音嘶啞而滄桑。
少女聽到聲音後開心的道:“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爲你是啞巴呢。”
“剛纔你說什麼,你叫什麼,阿亦?”
阿亦!
少女就好像得到了什麼禮物似的高興的說道:“阿亦,那你能告訴你從哪裡來嘛?”
流雲亦遲疑了片刻說道:“香巴拉。”
是的,他從香巴拉而來,他已沒有過去,甚至也沒有了將來。
“香巴拉是什麼地方,沒有聽說過,在哪裡?”少女見這個阿亦和自己說話,像個小孩兒一樣說道。
“香巴拉一個很美麗的地方,哪裡的人淳樸善良,就和你一樣。”
少女眨了眨眼睛,疑惑的問道:“那你爲什麼要離開香巴拉,你家裡還有人嗎?”
等了少許,少女見流雲亦不說話,好像忽然領悟的說道:“我知道了。”
流雲亦也疑惑着望向少女,等待少女的下文。
“你一定是去遠處山上打獵,沒有想到卻迷了路,然後呢自己也辨不清楚方向,就胡亂的走下去,於是就距你們村子越來越遠了,最後因爲天氣寒冷而且你也走的累了,就倒在了雪地裡了。”
少女說完瞪着大眼睛,看着流雲亦露出一副自以爲自己很聰明的臉色道:“我猜的對不對,我說對了吧?”
少女見流雲亦不說話也不生氣,自己卻在旁邊說了起來,說着一些她們村子裡的情況。
少女所在的這個小村只是一個有着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落,座落在崑崙山以北的邊境地方,在往北面就有幾個遊牧民族,經常也發生點小摩擦。而她們村裡的人一年四季也就是靠打獵爲生,夏天的時候還可以種點糧食什麼的。
說了半天,少女好像突然醒悟過來說道:“你還不知道我名字吧,爺爺和大家都叫我雪兒,你也可以叫我雪兒的”,卻不知她爺爺早將她的名字說過好幾遍了。
“雪兒”,流雲亦似乎輕輕的將這個名字吟了一聲。
雪兒立刻開心道:“對,是雪兒。”
雪兒又接着道:“你起來吃點東西吧,吃飽了纔有力氣回香巴拉啊”,雪兒竟已將這個名字記熟了。
流雲亦坐起身來,看着面前的食物,竟然吃了起來。
雪兒見阿亦吃的津津有味,不由的說道:“好吃吧,這可是我爺爺親手做的。”
待阿亦吃完,雪兒道:“你還認得回香巴拉的路嗎?等你過幾天好的差不多了讓爺爺找幾個人送你回去。”
阿亦忽然悲傷的搖了搖頭。
雪兒似乎以爲阿亦因爲找不到回家的路而傷心安慰道:“沒事,不着急,等讓爺爺打聽打聽香巴拉這個地方,熟悉了地方再送你回去。”
“這幾天你就安心住着吧”,說完雪兒就跑了出去。
流雲亦心裡空蕩蕩的,毫無思緒,下得牀來,走出了屋外。
只見屋外藍天白雲,好一片遼闊無垠,給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只是微微有些清冷的感覺。
藍天白雲下零星的有十幾戶人家,屋子簡陋,有炊煙裊裊升起。
再往遠處望去,只感覺滿目都是白雪,在陽光的照耀下,白雪竟然閃閃發亮,熠熠生輝。
流雲亦竟然望着眼前這片天地,發呆起來了。
這時,雪兒又走了過來,見阿亦望着村裡的雪景,自豪道:“我們村子也很美麗吧,不比你們香巴拉差吧!”
流雲亦聽到雪兒這句話也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雪兒又接着道:“我剛纔和爺爺說了,他說這幾天就和人去打探香巴拉,你就在這兒住着吧。”
流雲亦又點了點頭。
流雲亦就這樣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莊裡住了下來,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也不會有人再問及他的過去。
流雲亦雖不在了中原,可是中原卻並不安靜。
以武當、點蒼兩派爲首的追殺行動正如火如荼的進行着,誓要血刃流雲亦。
在得知流雲亦出現在朔方城後,衆江湖豪傑紛紛趕至朔方,找尋流雲亦的下落。可是在找遍整個朔方城後,竟然失去了流雲亦的消息。於是衆人又兵分幾路前往中原各地打探流雲亦的下落,如果得到確切消息,速速上報,然後集衆人之力一舉擒殺流雲亦。因江湖之人都知曉流雲亦武功甚高,不可單獨行動。
可是當武林羣雄幾乎翻遍整個中原的時候依然沒有流雲亦的消息,一時陷入僵局。
可是幾天之後,江湖傳出流雲亦離開朔方城後,向着西北方沙漠行去,目的應該是天山與崑崙山的方向。由於路途遙遠,羣雄只能派遣了部分門派的精銳去追殺流雲亦。
而傳出這個消息的是江湖上人稱刀手秦無慾之口。
當日,秦無慾與另一個人河內劍王宛中流去得朔方城打探流雲亦消息,無意間從留香苑得知流雲亦和名妓秦雪薇三年前素有瓜葛,而如今秦雪薇退隱江湖,想來流雲亦可能雖秦雪薇而去。又從最近幾天駐守城門的士兵處得知不久之前後半夜有一輛馬車離城向北面走去,料來應是秦雪薇的馬車,因爲當天晚上正是秦雪薇退隱之日,而後又傳出秦雪薇早已辭別留香苑而去,所以才猜測如此。
兩人曉的流雲亦可能已離開朔方北上而去,宛中流正要通知衆人前去誅殺,可是秦無慾卻對着宛中流說道:“爲什麼你我二人不攬了這個名頭,非要便宜他們。”
二人私下一商量,正是如此,當自己將流雲亦殺了之後,那以後的日子將是多麼風光。
於是二人連夜追逐而去,沿路打聽,終於打聽到了這兩車的消息。
由於秦雪薇的馬車速度慢,沒有幾日便被這二人追上,二人緊躡其後,也沒有着急的下手。他們也在觀察流雲亦是否在車內,同時也在等待有力時機。
二人追逐了幾日,最終得知流雲亦正也在車內,只是感覺流雲亦每日昏昏沉沉沒有一絲生機,但想到流雲亦武功高絕也就不敢隨意下手。
又跟蹤了幾日,來到荒無人煙之所,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到達大沙漠邊緣。
二人也不敢再往前了,於是再一商量,還是動手爲妙。
夜晚,二人等到後半夜,料得車伕與流雲亦秦雪薇都已睡熟後,前後夾擊謹慎而來。
二人到達車前也沒見到有任何動靜,秦無慾正欲將快刀刺入車內,卻見宛中流打手勢,知道是已小心爲妙,以防車內存有機關。
於是秦無慾找到一根樹枝捅開車門,幽暗的月光照到車內,只見車內一雙惡魔般的雙目緊緊盯着自己,殷紅駭人,一股無形壓力頓時將自己壓的喘不過氣來,霎時魂飛魄散。
秦無慾只感覺時間也好比停留了下來,將自己定在了那裡。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忽然感覺自己身上的無形壓力完全沒有了,身體一放鬆,發出一聲嘶喊,轉頭驚駭的跑了回去。
這些秦無慾當然不會想武林同道們說的,他只說自己和宛中流前往打探流雲亦消息,終於不負辛苦,在距離大沙漠不遠處的地方找到了流雲亦。
可是一不小心卻被流雲亦發現了行跡,將西北劍王宛中流殺害,而自己逃了回來。
駱君芳當夜送走流雲亦和秦雪薇後心中始終有些特殊的感覺,可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什麼感覺。
第一次得知流雲亦也是在崑崙之戰之後,流雲亦消失後,江湖中突然冒出了一股神秘的勢力,他們的眼線遍佈中原各大派,甚至連禪宗和自己的青城派都有這個勢力的安插在內,而且據自己暗中得悉江湖中已有好幾個門派竟然已經歸順了這個勢力,同時光明教也出現了情況。
這不得不讓駱君芳意識到這個勢力的出現不僅是對江湖武林有着莫大的危險,而且和大光明教主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駱君芳經過查訪找到流雲亦,然而流雲亦竟然武功已廢,淪落青樓。
這又讓駱君芳大爲震驚,崑崙之戰既然流雲亦已經敗了,爲什麼不處死這個光明教教主呢,卻要廢了他的武功然後放了他?
駱君芳看着這個身體殘廢意志卻倔強的教主想到:難道江湖中的所有事都和他有關係?
於是駱君芳日夜留心着流雲亦的動向,偶然的情況下發現竟然還有另一股勢力也在跟蹤着流雲亦,根據駱君芳推測這股勢力就是江湖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勢力。
於是駱君芳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還得依靠流雲亦來解決。
也就有了在那個絕望的雨夜裡,駱君芳刺激流雲亦的一幕了。
之後流雲亦消失江湖,三年後又突然出現在江湖,而且功力更上一層樓,駱君芳才真真的確信此人正是這次江湖危機的重要人物,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於是駱君芳接近流雲亦想探得一些消息,可是此人竟然也一概不知。駱君芳只能一步步引誘,使流雲亦逐漸去解開這個謎團,她只想利用他。
江湖中的人自私自利,利用他人不在少數,然而少的是知己、朋友。
當流雲亦瘋了般緊緊的抱着秦雪薇的時候。駱君芳心中有有種感覺是痛惜、可憐還什麼,駱君芳已無暇分辨了。
送走流雲亦和秦雪薇後,江湖上雖有各大門派的武林追殺令,可是駱君芳也不擔心流雲亦會死在他們手上,只是如今在秦雪薇已死的這種情況下,後果很難預料。
駱君芳始終放不下心來,於是在中原又處理了幾天事物,得知流雲亦已到大沙漠邊緣,立刻給父親修書一封,託人帶回蜀中,自己帶上幾個派內的弟子,向着沙漠疾馳而去。
於是中原武林各路精銳齊往西域邊陲之地而去,羣雄積聚,一場慾望的殺戮如天火一般的燃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