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其實吧,更多時候我是在等着南牆來撞我。】
<書畫之課>
午睡過後,蒼瀾白滄兩人相偕來到晚園。
教習兩人書畫之前,秋韻考究了下他們以前的字畫功底。
見到蒼瀾寫的字,縱橫錯落,整整斜斜,皆合道法,想是以前練習過的,只不過想是年紀小,筆秀有餘,挺勁不足,若得傾心教授,再勤加練習,自是有一番成就的。秋韻是癡迷書法之人,見蒼瀾這般,便起了愛才之意,更爲喜歡。
只是轉頭看見白滄的那張紙,上面只有“滄海粟”三字,筆跡有些歪歪斜斜,倒像是初學之人的筆法,心中甚爲疑惑,兩人看面貌該是兄弟一般,怎麼相差這般大。心中雖是疑惑卻不言,觀白滄一臉赧色,很是窘迫的樣子,溫柔地拍了拍他的頭,說道:“白滄的字很可愛啊,這寫的是什麼呢?”
白滄頭一次沒有躲開別人的觸碰,低着頭小聲道,“這是我的名字……葉美……美人爹爹說佈下大禪一粒粟,可吸四海之水的意思。可我也不大懂是什麼意思……”
葉思凡雖說過不是他爹爹,但也不許叫思凡叔叔,說是聽着顯老,便讓喚他“美人爹爹”了。
一時,白滄以自己對人僅有的一點點了解,很是疑惑這爹爹和叔叔不是一個輩分的麼?
秋韻想了想便說道,“滄海粟,寓意很好啊,就是希望白滄能夠虛懷爲人,養成大方氣度,白滄這麼聰明,定能如名字所寄託的一般。”
聽到“爲人”,蒼瀾在一旁好一陣偷笑,讓白滄很是不滿得直翻白眼。
又對蒼瀾說道:“我見蒼瀾小少爺從前是練習過筆法的,你兩人回去了,你可私下教白滄小少爺書寫字詞,課上我再教他一些,可好?”
秋韻沒猜錯,白滄認識的字不多,也不怎麼會寫字。
雖是白滄會人言,但白靈兒可沒教過他怎麼寫。
蒼瀾自是答應。
秋韻拿出了一本字帖給了白滄,讓他回去了有時間便可臨摹,慢慢練着,不必着急。
又見白滄握筆姿勢,秋韻俯身在一旁耐心教他,這一節課上了下來,白滄倒是安靜了許多,認真學着,想是方纔被蒼瀾在一邊偷笑給刺激着了。
<演算之課>
一個時辰後。冬凝看着面前的小童,模樣一般,只是一個紫發紫眸,一個藍眸藍髮,一個面色溫然,一個面色清冷。
近看,讓她驚疑地不是他們的貌似,神韻更似那人一般。
那人於陌生人前,便是容色冷傲,甚是寡言,卻在親近人之前,溫雅柔和,脾性體貼。
只不同,他們現在年紀很小,那人卻是華年已過。
見那兩雙盈盈的桃花目看着自己,冬凝拋開恍惚,平時冷然的面色柔和下來,竟是難得一笑,似那傲雪的紅梅綻放,“兩位小公子,可知演算之術?”
兩個小傢伙頓時睜大了眸子,相顧疑惑,齊齊搖了搖頭。
“演算之術,源自河圖洛書之秘奧,深得八卦九疇之精微,可預知人事之變,也能窺尋鬼神之隱。”
“這課開始,我們便先從簡單的來
學,演算之術講求潔、靜、精、微之法……”
對於演算之術,兩人從未接觸過,一時新奇,倒也聽得認真。
蒼瀾隨着葉思凡修習雍鳴,講求無法爲道,觀微知著,感知萬物變化之倫,通曉陰陽之理,達至真至善之境。
講解詞句雖有些艱澀難懂,但冬凝儘量耐心地用諸多易懂的話來闡釋,舉例也平常,想是怕兩人聽不懂。
鏡靈本是巫山靈獸,靈識聰慧,若論自然演變之道,言語之述,可能不懂,但聽得冬凝講解的那些例子,卻是神得其妙然,只是對那嚴密繁複的算法一時感到麻煩。
一堂課下來,讓冬凝心中甚是稱奇,演算之法神妙,訴述之語的生澀,普通人很難懂得,卻見這兩人面色甚少惑然,不知聽懂了多少。
便出了幾個問題讓兩人回答,所訴答案雖是聽着有些稚嫩牽強,卻是真真聽了進去,明白了,只是不懂得怎麼描述而已。
一時冬凝很是不解,爲何兩個小孩子學這般艱澀難懂的事物。
而這演算是西域之術,多年來傳進各國也只爲皇室祭祀祈福占卜國運之用,而多年前落魄無依之際,碰着機緣最後進得了雀閣,憑藉的正是演算之術。
這般想着,又想起那個人,一宮之中,獨她對於演算之術天賦異凜,可也正是這般驚才豔絕,才遭來了災禍吧……想至此,一時眸色又轉爲了清冷。
想那些做什麼呢,冬凝嘴角苦笑,又轉頭看着這兩個小孩,在低着頭商討着些什麼。
或許,真的如她幻想的那般……這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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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時日過後,瑤華韻凝將兩人的學業稟於千月聽。
聽罷,千月與葉思凡,九夜商量過後,便決定如此,“往後,巳時到午時,春瑤和秋韻則給白滄授課禮樂和書畫;申時到酉時,夏華同冬凝便教習蒼瀾射御和演算即可。”
聽聞公子的安排,四人俱是疑惑不解,便問道,
“公子,蒼瀾他書畫很有天賦,反而不擅長射御之術,怎……”
“是啊,公子,這幾日授課,白滄小少爺對禮樂書畫之事全無耐心,反而對射箭很是喜歡,這般安排,怕是不合適吧……”
“你四人無須擔憂這個,這樣安排,只是做個形式而已。”葉思凡笑吟吟道。
“做個形式?”夏華很是不解,美眸疑惑。
“那兩小孩俱是鄉野長大,無拘無束慣了,突然給安排這麼多課業,心裡想怕早已不喜。我知曉蒼瀾的性子,那孩兒性格良善,有時卻過於溫和,少了些剛強,氣勢不足,讓他學習射御之術,便是讓他學會蓄勢靜守之道。”
九夜接話道,“雖說與滄兒相處不過一月,倒是知曉了些白滄那小子脾性直率,快言快語,也很聰敏,只是有些懶散,性子也冷,極不喜約束。書畫禮樂,最是修心養性,藏鋒隱晦,磨磨他的野性子也好。”
“再者,蒼瀾喜歡書畫,白滄喜歡射御,按照他們的性子,他們喜歡什麼定會主動去學的,這般安排時間你們便可知曉,兩人並不是同時上課……所以你們無須
擔憂埋沒了他們的天賦,只怕到時候兩人還是一同去聽課的……這兩人性子雖說很是相異,但這點倒是相似,必要時候指導督促些即可,他們會用心學的。”
葉思凡爲四人解釋道。
四人恍然,這般考慮定是極好,當下歡喜,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說來拋開任何一個,都覺得不捨。雖說白滄有時覺得不耐煩,不想學,但還是沒搗蛋缺課……
最嚴重也不過,上課睡着了而已……
待四人拜退出書房之際,千月淡淡說了句,“瑤華韻凝,兩人的學業之事,不必過於嚴格苛責他們,那兩個孩子還小,多些鼓勵便好,學成學不成,便由他去吧。”
聽着千月這番話,葉思凡眸色一閃,看了看千月,原來先前那般,真真是自己錯怪與他了。
“那兩個孩子就拜託四位先生了。”葉思凡起身認真拜道,卻是正禮,難得這妖孽正經一回。那蒼瀾白滄雖說不是他親子,但這麼些年歲處下來,感情上也早已當那兩小子勝似親子了。
四人自是齊齊轉身回禮道,不敢承了這大禮。
雖是女子,但這四人天資才能卻絲毫不輸於男子,甚至更強些。江湖上,女子行走立足並不易,更何論這四人是雀閣四雀堂主,本領怎能小覷。
幾年前,或許江湖上很少有人知曉西蜀雀閣,但自三年前,有誰不知西蜀雀閣,定會被認爲是初入江湖的。
似是雨後春筍,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六國各京都城郡出現了一座樓:茶樓,一樣的名字,一樣的茶樓佈局,甚至連窗櫺雕紋都一般模樣,不知是何人傳起來的。也不知是誰揚言不信,親自跑遍了六國,卻是驚惑傳言不差。
這茶樓,名爲雲雀樓。
若是聽着光知曉這些,覺得這雲雀樓也沒什麼奇特之處。可是,自三年前,鳳離國的明珠郡主指明要在雲雀樓舉辦十四歲生辰。
不久,南國碧聆樓主宣稱從今往後與雲雀樓結爲兄弟樓,南國碧聆樓是何地,天下之耳目也。
還有什麼?天下第三的笑楚山莊的少莊主居然看上了雲雀樓的一位侍女,千金聘之,八擡大轎娶回做正妻。
說起雲雀樓逸事自是不少,街頭路人也可爲你娓娓道來,開頭也不過千篇一句,這雲雀樓是西蜀雀閣的子樓……
而這雀閣是做什麼的,除了雀閣中人,誰也不知。
去打聽,沒消息,哪怕是一點點都沒有。
只知道它在西蜀,在西蜀哪裡,也沒有人知道。
所以,江湖中人,朝廷中人,知道了雲雀樓,知道了西蜀雀閣,由此名聲便出來了。
這話題,大抵扯遠了些。
二人的功課這便定了下來,這番安排一直衆人到了雀閣也不曾變過。
直至多年過後,蒼瀾白滄回想起時,心中很是感激四位先生的教誨。
童蒙初開之恩,若是沒有四位先生,或許葉思凡也會自己教習他們一些禮樂劍射之事,或是換做他人來教習……可是那樣,或許也就沒有以後一些事的發生了吧,很多時候,人生的因緣際會便是這樣,看似不經意,卻環環相扣,成就了以後的必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