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歷2109年4月18日,藍達雅。
這天,利格一大早便起了牀。他實在是太興奮了,聯盟對抗依維斯的事情終於有點眉目了,一切計劃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之中。
許久以來,依維斯已經成了他最大的一塊心病。如今,他總算爲除去這塊心病加上了一塊重重的砝碼,“前進軍”邊境紛擾不斷,而內部也開始在明爭暗鬥。他伸出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神清氣爽。
他沿着城牆走來走去,象一個守城的士兵,不過區別是真正的守城士兵遇到他都必須敬上一禮,而他對誰都不用敬禮,可以一直保持倨傲不可一世的姿態。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頭髮略顯灰白,此時沾滿了露珠,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太陽從冰山背後一點一點地升了起來,濃霧漸漸散了開去,他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快樂充滿了自己的身體,有一種想飛的衝動,這種衝動已經離開他很久了。他再一次感到自己依然年輕,渾身都是活力。
“利格長老,早上好!”一個士兵走過來對他敬禮道。
點了點頭。他喜歡別人稱呼他爲“利格長老”,而不是僅僅簡稱之爲“長老”。在他看來,沒有“利格”這兩個字在前面就不是在叫他,因爲藍達雅還有其他八個長老,他不想自己跟別人混爲一談;同樣,沒有後面兩個字,“利格”本身也失去了意義,很久以來,他已經習慣了自己藍達雅首席長老的位置,他不敢想象自己如果不是長老還能是什麼。
假如有人打算讓他不當長老,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那人死掉;一種便是利格死掉。絕對不可能有第三種可能。
“看來我們還真不用違背祖訓而出兵去攻打‘永久中立之地’,不過他們能把依維斯干掉嗎?”利格不無擔憂地喃喃自語道,“就算是打敗了‘前進軍’,但是如果依維斯毫髮不傷,那麼我的功夫也就白做了。”
其實,在他的眼中,打擊“前進軍”是很次要的事情,他的最終、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把依維斯殺死。只要依維斯死掉,藍達雅的魔法的秘密就不會有人去揭開,而自己也可以永遠坐穩藍達雅首席長老的位置。至於其它,即使是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又跟他有什麼聯繫呢?
不管是佛都還是坎亞還是玻利亞稱霸天下,都無所謂,只要依維斯不再活在這個世界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依維斯不死,“前進軍”便不可能會四分五裂,反過來似乎也可以說,“前進軍”一旦分崩離析,依維斯也必定會崩潰。利格認爲,當一個人拼命地將自己原來並不熱中的東西聯繫起來,最後漸漸和那樣東西步調一致,漸漸喜歡,漸漸熱愛,漸漸那樣東西從最初的可有可無,會變得對那個人不可或缺。而那樣東西一旦不可避免的失去,那個人也就失去生存的動力,註定要毀滅了。就象自己無法不當長老一樣。
所有的人都喜歡用自己的標準去揣度別人,很多時候這種揣度是對的,但,也有不少的時候是錯的。依維斯是依維斯,利格是利格,這本來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所以很明顯,利格錯了。這個世界上唯一能令依維斯痛不欲生的恐怕只有阿雅了,其他的一切,本不是他所想要的,“前進軍”對他來說也是如此,而且,依維斯的最終目的本來就是世界和平,沒有王國,更沒有軍隊。
“利格長老,總算找到你了。”卡爾興沖沖地走過來說道。
“哦,這麼早找我有什麼事情?”利格的沉思被卡爾的一聲叫喚打破,不禁略顯不滿地望了望卡爾。
“佛都派人過來和我們商量事情,所以我來請利格長老過去一下。”卡爾說道。
“哦?佛都派人來?究竟是什麼事情?”利格詫異地說道。心想:他剛剛戰敗了,派使者過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一見到那個使者就急匆匆跑你找你了,所以……。”卡爾說道。
“噢,好,現在我們一起去看看。”利格說着便舉步向長老院的議事廳走去。
“埃南羅使者,你來得可真是太早了,。”利格到了議事廳的時候,看到埃南羅使者正在那裡東張西望,神態十分焦急,便微笑着說道。
“見過利格長老,佛都親王要我向你致意。”埃南羅使者躬身說道。
“好說,好說,使者也替我向佛都親王致謝並致以問候。”利格說道,“不知道使者今天前來有何貴幹?”
“爲了對付依維斯,佛都親王特派我來向藍達雅借兵。”埃南羅使者說道,“坎亞已經準備舉事了。”
“依維斯和‘前進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很樂意幫忙。不過,我們藍達雅有個規矩是隻可守國,不能出兵,想必使者也聽說過吧?”利格說道。
“我們當然知道,不過這一次並非是要藍達雅發動大軍。”埃南羅使者說道。
“哦?那佛都親王到底要我們藍達雅幹什麼?”利格詫異地問道。
“只是想請幾位長老過去助陣。”埃南羅使者說道,“目前我們已經請到了兩個一流位武者,一個一流位的魔法師。”
“原來如此,這倒是不難辦到。而且,既然是對付依維斯,我們也是責無旁貸。”利格說道,“我們這邊就派兩位長老過去,你看如何?”
“依照我們親王的意思,最好是利格長老你親自過去。”埃南羅使者說道。
“我自己現在實在是抽不出身,因爲我象你們的佛都親王一樣要管理着整個國家和軍隊。所以,只能是派兩位別的長老過去了。”利格笑道。依維斯是什麼人,利格纔不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那要是這樣,我就告退了,我要馬上趕回去回覆佛都親王。”埃南羅使者說道,“請利格長老儘快派人去跟坎亞會合。”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使者請慢走。”利格大手一揮,說道。
一個全身穿着金色盔甲的武將打扮的人站在夕陽之下,渾身散發出絢麗的光芒。他的身形高大威武,眼神堅定,有一種特有的正規軍官學院培養出來的氣質,挺拔的身軀流露出懾人的威嚴,即使置身於戰場之中,仍然如鶴立雞羣般的奪目。不用說,這個人就是“前進軍”北部兵團團長風楊。
“現在的海羅人根本就是不堪一擊。”看着敵軍不戰自敗,如潮水般的潰退,風楊說道。
“十二天之內,我軍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就奪回了失去的300裡土地之中的200裡。再經過今天這一場戰爭,已經是奪回了250裡了,海羅人氣焰全消。”尤切羅尼說道,“看來我軍已經是穩操勝捲了。”
“那也還不能這樣說,今天這一仗還不是最後一仗,後天那一仗才真正見分曉。事實上,這十多天以來,我軍雖然傷亡甚微,但是敵軍也沒有出盡全力,如果我沒有估計錯誤,後天在曼特切爾平原上的那一仗將決定這場戰爭最終由誰獲勝。”風楊說道。
原來,風楊自從與薩德鬧翻了之後,一怒之下,便自己揮軍抗擊海羅人,海羅人在幾乎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兵敗如山倒。此時,時間是聖歷2109年4月30號。
夜色越來越暗,雙方都已經收兵回營,戰場上只剩下幾具還沒有被收殮的馬和人的屍體,晚風吹拂着殘破的旗幟,“嘩嘩”直響,顯得悽清異常。一隻身上插着幾根箭的無人乘騎的馬,一瘸一瘸地走向遠方,傷口處的鮮血還在不停的一滴一滴往下滴,最後終於被黑暗吞沒了。而這場戰爭也象它一樣會被某些東西吞沒,彷彿河水撫摸過沙灘,把踩踏在它上面足跡消除乾淨。
海羅人軍營。
“我們已經退無可退了,再退下去就要退回海羅了,那樣的話就會前功盡棄。我們要跟他們決一死戰。”海羅的將領木比奇說道。
“我也想和他們決一死戰啊,但是‘前進軍’實在太強大了,我們抵擋不住啊。”受海羅人僱傭的傭兵團團長維利亞氣定神閒地說道。看來雖然連日敗兵,他的確還是沒有損失什麼兵力。
“你們拿錢的時候怎麼不說你們抵擋不住?而且,很明顯,你們根本就沒有盡力,敵軍還沒攻到,你們就嘩啦啦的往後退,跑得比兔子還快。我命令我的軍隊進攻的,可是給你們這麼一鬧,人心惶惶,就跟着你們後退了。”木比奇不禁無明火起。
“給我們錢的時候,你們並沒有說一定要打贏。而且,你的士兵不聽你的命令,這不能怪我頭上,只能怪他們立場不堅定。”維利亞依舊一副無可如何的樣子。
“媽的,不想贏請你們來幹什麼?世界上沒有免費的晚餐。”木比奇一氣之下,口不擇言地說道。
“請注意文明用語。”維利亞懶懶地說道。
“文明,文個屁,媽的,十幾天之內,把所有攻佔的土地全部喪盡,你還叫我文明?”木比奇怒道。
“其實,打仗輸了那是你們的事情了,當初你們請我們來的時候,我們的協議裡沒有規定說一定要打贏。況且,當初,你們僱傭我們的時候,還跟我們說是虛張聲勢而已,不用真正打仗,現在卻真的開戰了,弄得我損失了不少兵馬,我還沒向你們索賠呢。遭受了這樣重大的損失,我二話也不說,你倒好,把脾氣盡往我這裡發,好像我是你的出氣筒一樣。”反正錢早就已經落在維利亞的口袋裡了,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木比奇還真是奈不了他何。
“好,好,好,今天,我總算領教了,你們這樣做,看下次還有誰會請你們幫忙打仗,給你們錢。”木比奇說道。
“僱傭軍本來就是建築在金錢上的,正如你們海羅人做生意一樣,我們這也算是一種生意,做生意不欺詐,你說這可能嗎?你倒是去問問你們國家裡那四大家族,看看他們其中有那一個不是靠欺騙起家的。給人騙只能怪你們太蠢,怪你們當初和我們訂協議的時候沒有看清楚,怪不了我們。”維利亞索性攤牌道。
“你,真是欺人太甚。”木比奇一時惱怒異常,拔出身上的刀把議事桌砍去了一角。他想不到海羅人以做生意出名,最終竟然會因爲一樁生意而吃了啞巴虧。
“依我看,你們還是去商量一下明天怎麼應敵吧,不要纏着我,這樣會耽誤大家很多寶貴時間的。而我的弟兄們也要錢吃飯,我現在要考慮下一筆生意跟誰做了,可沒空跟你在這裡閒聊。”維利亞不冷不熱地說道。
“說到底你還是爲了錢,好,你要多少,我給你,但是這一次我們的協議將會是你要打敗風楊,打敗‘前進軍’,否則分文都沒有。事成以後,再付錢。”木比奇雖然氣得七竅生煙,但心裡明白如果維利亞帶着他的士兵走了,那麼己方士氣將會大受影響,可以說,不戰就已經露了敗象了。
“自古以來,都沒有一個銅板也不收就替人打仗這樣的道理,要是我起了這樣的先例,肯定會給我的弟兄們罵死。你至少要先付一半錢作爲定金,否則我們這件事情我們就沒必要再談下去了。”維利亞說道。
比奇咬了咬牙,答道,“那你到底要多少才肯爲海羅拼命?”
“不多,五萬鑽石幣。”維利亞微笑着說道。
“五萬鑽石幣?你不如去搶,第一次我們籤的協議只是五千鑽石幣,這一次你居然要五萬鑽石幣,你不覺得你是在哄擡物價嗎?”木比奇說道。
“此一時,彼一時。坦白說,我現在就是在搶。你們生意人講究奇貨可居,我們撈這行的也是如此,視對方事情的緩急而定價。”維利亞不緊不慢地說道,“其實,我還算仁慈,現在這種情況,莫說是五萬鑽石幣,我就是說十萬,你們也得乖乖地答應。““好,成交。”木比奇深知今天遇到的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物,想砍價大概是不可能的了,狠了狠心,說道。心想:等了擊退了風楊再找你算賬也不遲。
“爲了我們的再次合作,乾杯。”維利亞歡快地說道。心想:五萬鑽石幣,整整五萬鑽石幣,幹完這一票,我大概也可以收山了,嘿嘿。
“乾杯。”木比奇有氣無力地說道,“不過,你們可一定要盡全力,不能再輸了。”
“放心,你給我放下一萬個心,我們很有職業道德的,既然答應了,就絕對會認真對待。否則,我們怎麼在這個世界上立足啊?”維利亞凜然說道。只不過,他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並不那麼令人放心。
聖歷2109年5月2日,曼特切爾平原。天空萬里無雲,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而這樣的好天氣也最能發揮士兵的戰鬥力。
“放箭。”沒等海羅人和維利亞的軍隊站定,風楊就大聲下令道。
霎時之間,萬箭齊發,前排的海羅軍隊紛紛倒地掙扎,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海羅軍隊陣型大亂。其中有一個士兵被射中了眼睛,鮮血噴涌而出,只見那士兵痛苦地用手捂着眼睛,倒在地上四處亂滾,一隻馬剛好後退過來,馬蹄重重地踩在他的肚子時,腸流滿地,那士兵當場一命嗚呼,死亡結束了他本來應該很漫長的痛苦。
“鎮定,保持鎮定。後退者殺無赦。”木比奇大聲吆喝道,“立起盾陣。”
“保持陣形。”維利亞也大聲喊道。
“輕騎兵,衝啊!”風楊見到箭已經基本上產生不了效力了,便大聲喊道。
片刻之間,“前進軍”的馬蹄聲如雷聲一樣轟動,士兵們坐在馬上飛馳而來,一邊還不停地張弓向敵軍射去,整齊的隊伍如同狂風暴雨般掃向敵軍。
“盾陣退後,騎兵比奇見狀也大聲喊道。
本來,木比奇見到對方的騎兵開始衝鋒,此刻做出的反應也是正確的。奈何,海羅的士兵本來就不擅長陸戰,而海羅騎兵的素質跟“前進軍”騎兵的素質更是根本就不可以同日而語。不僅動作緩慢,陣形不戰自亂,而且還有很多人居然從馬上掉了下去,活活被紛亂的馬蹄踩死。
木比奇看到自己的士兵簡直象是初學騎馬的人,不禁大爲焦急。平時他也沒少叫他們訓練,可惜海羅人似乎天生就缺乏駕馭馬匹的天分。百練之下非但沒能成鋼,反而有越來越面的趨向。
“大家不用怕,我們比他們人多。”維利亞說道。此時此刻說出這樣的話總讓人疑心他其實已經開始害怕了。
“換上長矛。”當“前進軍”衝到了離海羅軍隊大約八十米的時候,風楊用響亮的聲音命令道。
“刷”的一聲,正在急速向敵軍奔馳中的“前進軍”輕騎兵們幾乎在同一個瞬間卸下弓箭端上了長矛,動作整齊劃一,乾脆而利落。在急速的衝鋒過程中,仍然能夠做出這樣的動作,的確讓人驚歎。
“媽的,他們是不是人啊!”海羅陣中一個騎着馬衝到前排的士兵,見到這樣的情景,便大聲嚷道。
“殺!”
“殺!”
隨着兩聲山崩地裂般的吶喊聲響起,兩支隊伍終於碰撞在一起了,一場貼身肉搏戰開始了。
“啊!”發出淒厲的叫聲的正是剛纔那個爲“前進軍”輕騎兵的純熟動作而驚歎的人,他被一個輕騎兵,一槍捅進胸膛,帶着他的疑問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憑藉着巨大的衝擊力,“前進軍”在開始一段時間之內很快便佔了上風。不過,大約三十分鐘過後,海羅軍隊由於人多勢衆,漸漸如同一個旋渦一樣把衝進去裡面的輕騎兵死死纏住。而由於空間越來越小,輕騎兵越來越束手束腳,於是慢慢落了下風。
“儘快解決他們。”木比奇興高采烈地說道。
“尤切羅尼,立刻帶領重騎兵,衝啊!”風楊見到情勢有點不對,便大聲嚷道。
“遵命。”尤切羅尼應聲而出。右手一揮,狂呼:“跟我來。”
“前進軍”的重騎兵立刻如同一陣陣大鐵錘捶打在地上一樣,發出雄壯的聲音,連天空好像也快要給震下來,掉落在地上一樣。
“看這形勢至少有幾十萬兵馬。”
“還說我們人數比他們多,看來是扯淡。”海羅陣中的士兵何曾見過這樣的陣勢,紛紛大驚失色,有些士兵甚至已經腳底抹油,逃之夭夭了。海羅軍隊的陣形於是又亂了起來。本來被困在裡面的“前進軍”輕騎兵趁這個機會又慢慢殺了開來,局勢又是一變。
“殺!”尤切羅尼高呼道。到了這個時候,“前進軍”的士兵幾乎已經全部加入了戰團。
“媽的,他們好像不要命的一樣。”一個海羅士兵一邊撒腿逃跑一邊氣喘呼呼地叫道。
“後退者殺!”木比奇見到自己的軍隊已經潰不成形,便氣急敗壞地嚷道。
“撤!”維利亞大打退堂鼓道。他手下的士兵們本來已經想撤退了,聽到了維利亞的命令,一下子稀里嘩啦地就往後面跑。真的就如同木比奇所說的那樣:跑得比兔子還快。
“你已經收了我的定金了。”木比奇大怒道。
“我想賺錢而已,沒理由連自己的命也給搭上,錢我以後會還給你。”維利亞邊跑邊嚷道。心想:下次再有人要請自己的軍隊來對抗“前進軍”,我一定不幹,媽的,這不是玩命嗎?
“你不講信用。”木比奇又急又恨地說道。心中十分後悔自己居然被騙了一次之後,還心甘情願地又上了一次當,真是傻到徹底。
“衝啊!迎接勝利的果實。”風楊見到敵人大勢已去,便一邊策馬,一邊狂呼道。
“殺回去!”盛怒之下,木比奇拔刀殺了一個後退的士兵,嚷道,“報效祖國的時候到了。”
“投降吧,投降不殺!”尤切羅尼話音未落,臉面居然被一支流矢射中,頓時仆倒在地,被亂軍踩死。可憐這樣一個對“前進軍”忠心耿耿的軍官,薩德軍中唯一一個能站出來反抗侵略的軍官,就這樣死於非命。
“尤切羅尼!”風楊剛好一眼瞥見了尤切羅尼倒下馬去,不禁放聲痛呼道。臉上的淚水竟然一下子奪眶而出,“爲尤切羅尼副將軍報仇。”
一個接一個的士兵倒了下去,在遠方日夜思念他們的親人將不可能再見到他們,鮮血染紅了整個平原。在血水之上,有許多從戰死的士兵腳上掉出來的鞋子飄浮在上面,血腥氣濃重得連馬匹也開始作嘔。
“罷,罷比奇見到已經無法挽回敗局,便仰天長嘆道。接着,他揮刀劈死了一個正靠近他的“前進軍”士兵,然後狠狠地揮刀砍向自己的額頭。半邊腦袋頓時飛了出去,腦漿四處亂迸,有一些甚至染在他**的馬的眼睛上,那匹馬發出一陣陣哀鳴,彷彿他知道他的主人已經死去,在深切的哀悼着一樣。木比奇的屍體依然矗立在馬背上,雙手雖然下垂,但是他手中的刀竟然沒有掉在地上,依然緊緊地被他的雙手握着。
“又結束了一場戰爭。”望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死屍,風楊喃喃自語道,“現在我終於開始明白爲什麼依維斯會那麼厭煩戰爭了。”
平原上每一樣東西都變成了紅色,陽光照射在上面,更顯得刺眼之極。風楊眼望着一隻老鷹遠遠地飛過來,飛到平原上空的時候,老鷹突然急速地跌了下來,好像被血腥之氣薰暈了頭腦一樣,一時失去了控制一樣,但很快它又重新躍了上去,越飛越高,越飛越快,越飛越遠,再也沒有飛回來。
“連動物也厭煩了這樣的環境,我竟然在這裡流連不已。”風楊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苦笑。
“找到尤切羅尼副將軍的屍身,我要厚葬他。”風楊突然高聲喊道。
片刻之後,尤切羅尼的屍首被找了出來,但血肉模糊,面目幾乎不可辨認。找到他的屍體的士兵也是從他的衣着上判斷出來的。
一天之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生命之無常和脆弱由此可見一斑,風楊暗自感嘆不休。
史載:聖歷2109年5月2日,北部兵團團長風楊以十五萬之數,橫掃號稱有一百萬之衆的海羅軍隊,一舉把海羅人趕出“永久中立之地”,史稱曼特切爾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