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詢問

就在莫天行即將喪命在驚雲劍之下,懸在腰間的慟天簫感應到莫天行心中無盡的悲傷,浮在他的身前,一道白光噴薄而出。衆人眼前的一幕頓時變了,一輪皎月掛在當空,蒼茫荒蕪的大地寸草不生,看不到一絲生機,一道看不見面孔的背影帶着孤獨與蕭索,慢慢從他們眼前走過。無盡的悲意充斥在所有人心裡,痛苦,無助,許多弟子不知不覺從眼角流下兩行清淚。突然,蛟龍擊碎彎月,將衆人從慟天簫幻化出的景象里拉出來,下一刻莫天行被蛟龍吞噬。

待衆弟子回過神來,看到的只是被慟天簫載着的莫天行,猶如落葉飛出戰臺。半空中,莫天行衣衫破損,全身血跡斑駁,看着齊夢涵笑的花枝亂顫,以前的一幕幕仿若昨日,歷歷在目。齊夢涵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目光,視線從尹天琪身上轉移到莫天行的身上。齊夢涵看到的是一雙絕望心死的眼神,微微一愣,轉而化作嘲諷的眼神,似乎有些洋洋得意 。

莫天行看着齊夢涵轉過頭的眼神,淡淡一笑,嘴角流出一絲殷紅的血跡,眼皮緩緩閉上,兩行血淚從眼角滴落。

御風子一眼不發,猛然起身,大袖一揮,綠芒閃過,仙劍墨離出現在腳下,騰空而起,一把抱住已然昏迷的莫天行,飛向太陽峰,趙詩詩等人祭出法寶,尾隨而去。

戰臺上,稀裡糊塗勝出比賽的尹天琪愣在那裡,望着遠去的太陽峰衆人,怔怔不語。

半響之後,裁判長老方纔走上臺前,看着臺下唏噓不已的弟子,朗聲道:“本場比試,商陽峰尹天琪勝出。”

臺下商陽峰衆人齊聲歡呼,只是其餘各脈弟子這次卻沒有隨聲附和,而是搖頭嘆息。那道霸氣絕倫,轉眼化作無盡悲傷的身影,深深的印在他們的腦海裡,久久不去。真正的勝者深深印在衆弟子的心底,無人願意多看尹天琪一眼。

尹天琪自視甚高,在莫天行無心取勝的條件下,雖勝尤辱。在尹天琪眼裡,這是莫天行對他的無視和羞辱,好似無形的巴掌重重打在他的臉上。尹天琪急火攻心,牽動體內的傷勢,鮮血激射,倒在戰臺上,昏迷不醒。

莫天行和尹天琪的比試以出人意料的結果結束,比試仍在繼續。經過八強角逐,只剩下四人,分別是摩陽、風玄、劍如風、尹天琪。

隨着朝陽再次升起,拉開了四強決戰的帷幕。興許是老天開了個玩笑,經過抓鬮比試,摩陽對戰劍如風,尹天琪對戰風玄。劍如風作爲新晉弟子,一路凱歌,路遇摩陽,終結了不敗的神話,令衆多風神門弟子爲之惋惜。

風玄一身葛青道袍裹身,神色平靜,青袍迎風招展。過了許久,他擡頭看了看天色,心中暗道:“時辰應該差不多了吧。”

沒過多時,戰臺上想起了鈴聲,比試開始了。

臺上,風玄有些詫異的環顧四周,仍不見尹天琪的身影。臺下期待萬分的諸多弟子議論紛紛,多種臆測萌生。裁判長老是位銀髮蒼蒼的老者,臉上的慍怒毫不掩飾。比試開始了,參賽者竟然遲遲不出現,公然藐視比試規則,完全不把他這個裁判長老當回事。正當他忍不住想要發作時,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走上臺前,朝着裁判長老躬身一拜,附耳低語。裁判長老聽後,臉上的慍怒漸漸散去,再三覈實消息後,重重的咳嗽幾聲,方道:“適才商陽峰來人說,本場比試的參賽者尹天琪因昨日傷勢過重,放棄今日的比試。現在,我宣佈。本場比試,太陽峰,風玄獲勝。”

裁判長老話音一落,臺下一片譁然,臺上風玄也是瞠目結舌,不過很快他便想通了其中緣由。尹天琪自視甚高,天資極高,地位尊崇,昨日比試雖然僥倖獲勝,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莫天行主動放棄防守,刻意輸掉比試。料想以他的性子,必然受不了這樣的勝利,其次他昨日的確身受重傷,即便今日繼續參加比試,也是必輸無疑,索性放棄比試,尚能挽回些許顏面。諸多殷切期盼比試的弟子紛紛搖頭嘆息,不甘的散去。

四強之戰無疾而終,只剩下風玄和摩陽兩人。二人同爲風神門翹楚,入門已久,道行高深,激戰數百回合後,摩陽展現道人境第九層的修爲,一舉擊敗風玄,奪得六脈大比的魁首,成爲天方劍的獲得者。

風神門,太陽峰。

烏雲蓋天,天地暗淡無光。莫天行獨自走在荒山野嶺之中,林間沒有光,伸手不見五指,小心翼翼的挪步前行。突然天際雷鳴炸響,一道閃電橫貫長空,如蜿蜒的巨龍張牙舞爪,奔向人間,剎那間前方一片火海。莫天行循着火光,疾奔至山頭,只見熊熊的火舌將山下的村莊吞沒,血淋林的場面令人震撼。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大火中絕望的呼喊,令莫天行覺得陣陣心痛。一隻無形的大手憑空出現,死死扼住莫天行的脖頸,拉着他的身軀直奔地下,奔向九幽殿堂。死亡的暗影席捲莫天行的心神,令他奮力掙扎,不知從哪裡來的氣力,衝破大手的禁錮。

莫天行躺在牀上,周圍站着風玄等人,御風子坐在牀邊,右手搭在莫天行的手腕。莫天行突然翻身坐起,嚇了衆人一大跳。莫天行大口大口地喘息,神色驚懼,口中大叫:“不要,不要啊。”

御風子道:“好了,脈象平穩,稍加休息,便沒事了。”

莫天行聽到聲音,轉過頭,看着周圍,只見御風子坐在身旁,風玄等人站在一側,低聲道:“師父,大師兄,你們都在,我這是在哪裡?”

風玄笑道:“小師弟,六脈大比已經結束了,我們已經回到太陽峰了。怎麼,你忘了大比時,受了重傷?這次多虧師父親自出手給你療傷,否則你現在還沒醒來呢。”

“受傷?”莫天行低聲自語,拼命甩了甩頭腦,方纔記起六脈大比中,自己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趙詩詩走了過來,道:“是啊,小師弟,難道這些,你都忘了?”

莫天行只覺得頭暈腦脹,腹中飢餓,看着神色有些疲倦的御風子,道:“弟子無能,又讓師父費心了。”

御風子擺擺手,道:“好啦,你沒事就好,無需拘禮。”

莫天行心中一暖,笑了笑。

御風子道:“老九,師父有話問你,你要如實告訴師父。”

莫天行道:“師父,你問吧。”

御風子神色微沉,道:“那日比試,你爲何突然收手,你可知你險些因此丟了性命?”

風玄等人也是一頭霧水,想不通明明勝利在望的莫天行,爲何突然收手,令尹天琪有機可趁,反倒受了重傷。衆弟子齊刷刷的看向莫天行,等着莫天行的回答。

提到六脈大比,莫天行的腦海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齊夢涵的音容笑貌,心田涌上絲絲甜蜜。莫天行正值少年,情感萌芽,內心愛慕齊夢涵。弟子入門考驗時,不惜動用御風子給予的通天玉牌換取齊夢涵的入門資格。幻魔境時,莫天行捨命相救,並動用天殘劍誅殺魔靈,爲她取來迷幻之晶。天池竹林,莫天行親眼目睹齊夢涵和尹天琪私會,爲了成全齊夢涵首座夫人的夢想,毅然放棄大比獲勝,爲此身受重傷。種種付出,無一不是爲了齊夢涵,甚至齊夢涵本人都未曾知曉這一切。莫天行身負血海深仇,勤苦修煉,唯獨對齊夢涵情根深種。他不敢說,也不能說,這一切若被御風子知曉,只怕齊夢涵將成爲風神門中的笑柄,甚至被逐出師門。作爲曾經的廢人,莫天行飽受冷嘲熱諷,那種滋味,令他發狂。爲了齊夢涵,莫天行再次選擇沉默,他掙扎起身,跪在御風子面前,低聲道:“徒兒不肖,請師父責罰。”

莫天行突如其來的舉動令風玄等人震驚,風玄忍不住道:“小師弟,師尊如父,我們都是一家人,難道有什麼事還不能跟我們說嗎?何必如此?”

御風子深深的看着低頭跪在地上的莫天行,一語不發,過了許久,方道:“老九,你當真不肯說?”

御風子的話看似平靜,但風玄跟隨御風子多年,深知御風子的脾氣,只怕小師弟已經真的惹怒了師父。風玄心中極爲擔憂,開口道:“小師弟,你有什麼苦衷,就說出來吧。”

莫天行的身子猛的抖了抖,依舊保持沉默,額頭貼地,長跪不起。御風子看着重傷未愈,面無血色的莫天行,長嘆一聲,道:“既然你執意如此,爲師便不爲難你,但是你要記住,太陽峰是你的家,你是爲師的弟子。本次六脈大比之事,無論緣由爲何,爲師都不會責怪你,你好好養傷吧,三日後,準備和你大師兄一起進入昇仙池,好好把握這次機會。”說完,御風子拂袖離去,風玄等人隨之離去,趙詩詩安慰了莫天行幾句,便離開了竹舍。

待衆人離去後,莫天行擡起頭,鼻頭酸楚,淚如泉涌,泣不成聲,道:“師父,請恕徒兒不孝,爲了夢涵,弟子絕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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