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針拉着左登峰的手走進了大門,進入大門之後,左登峰發現茅山派的規模很大,單是前院就佔地二十幾畝,院子正中是寬達三丈的灰磚路面,左右是堅硬的實地,應該是茅山弟子演練道法的所在,院子的西北角落是一株巨大的桃樹,枝繁葉茂卻並未坐果。
“杜大哥,耽誤你做晚課了。”左登峰進門之後就看到茅山派的三茅大殿裡端坐着很多道人道姑在念經誦法,加上金針衣着正式,想必是在主持門人進行晚課。
“不妨事。”金針聞言連連擺手,拉着左登峰走向大殿。
“進偏廳吧,你我是私交,進大殿於禮不合。”左登峰搖頭走向西側偏廳。金針見左登峰如此懂得禮數,便微笑點頭,陪着他走向西側偏廳。
“杜大哥,這株桃樹有些年頭了吧?”左登峰指着那株桃樹隨口問道。
“六百多年了,我們茅山弟子作法往往會用到桃木劍,自家院子種上一棵,也免得弟子們到處攀折。”金針出言笑道。他是聰明人,見左登峰還有心思問桃樹就知道他肯定把事情辦好了。
“爲什麼不坐果?”左登峰好奇的扭頭回望,發現桃樹的枝杈的確有被砍過的痕跡,不過主幹是完整的。
“開花結果的桃樹是不能用來作法的,它們跟人一樣,開花結果就是泄了純陽。”金針笑着推開了偏殿的大門,轉而吩咐跟隨在後的道童爲左登峰準備飯菜。
那兩個道童此刻正好奇的打量着左登峰旁邊的十三,聽到掌教吩咐,其中一人立刻收回視線轉身去了。
“我吃過了。”左登峰擡手摸了摸十三的腦袋,十三進入茅山派之後一直沉穩的跟在他的身旁,並沒有頑皮的左右張望,左登峰對它的表現很滿意。
“上茶。”金針衝道童吩咐了一句,轉而伸手邀客,左登峰點頭謝禮,先行邁入了偏殿,十三並沒有跟隨,而是竄上了那株桃樹,左登峰見狀微微皺眉,這傢伙還真是經不起表揚。
進入偏殿之後,道童點上蠟燭退了出去,二人分賓主落座。
“兄弟一路辛苦了。”金針臉上一直掛着笑容。
“幸不辱命。玉真人已經找回了她的猴子回返辰州了,高足的病沒什麼大礙吧?”左登峰微微一笑輕描淡寫。他是如何幫助玉拂的他沒說,遇到了多少困難和兇險他也沒說,在他看來幫助朋友沒什麼值得表功的。
“有勞兄弟惦記,千里的病已經好多了。說說少林之行的始末,讓我看看該領你老弟多大的人情。”金針爽朗的笑道。
左登峰見他追問,便簡略的將送飯三日,與少林寺三大高手對陣以及抵抗外敵守護玉拂本體的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連玉拂送他青蚨蟲的事情也沒有對金針隱瞞。
“明空的修爲不遜於鐵鞋明淨,你是如何打敗他的?”金針聽完皺眉發問。
“他的靈氣修爲較之鐵鞋還是要遜色一籌,與我比拼靈氣的時候,我行險取巧以玄陰真氣冰封了他。”左登峰沒有隱瞞。
“哦。”金針聞言微微點頭,事實上他並不清楚左登峰所說的玄陰真氣是什麼,不過他是一派掌教,自然不會去追問他人私密。
“不瞞大哥,我所用的行氣法門是女人的,走的是煉血化氣的路子,煉血化氣導致體內陰氣不足陽氣過盛,這隻玄陰手不但可以中和我體內的陰陽之氣,還可以令我發出至陰至寒的靈氣攻擊敵人。”左登峰沉吟片刻擡起了右手,金針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
“以外物中和體內陰陽不是長久之計,這樣下去對你身體損害很大。”金針聞言面露關切連連搖頭。他沒問左登峰爲什麼使用女人的練氣法門,他知道左登峰肯定有他的苦衷和難處。
“沒事兒。”左登峰出言笑道。或許金針說的有道理,不過至少現在他還沒發覺有什麼異常。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小道童端來了茶水,金針命其爲左登峰收拾房間,左登峰沒有阻止,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能走了。
“左兄弟想必看到了辰州派的金甲殭屍,如何看待此物?”金針端起茶杯開始了新的話題。
“的確威猛,竟然不懼刀槍,道門法術玄妙如斯。”左登峰由衷的佩服。
“移魂之法控制陰物對施術者本人並無益處,玉真人沒有受傷吧?”金針兜了圈子其實還是爲了問玉拂的情況。
“沒有,不過玉真人的脾氣好像有些怪。”左登峰爲金針打着預防針。
“豈止是怪。”金針無奈嘆氣。
“大哥,你聽沒聽說過《天篆文冊》這本書?”左登峰見事情已了,便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略有耳聞,據我所知它不是書,而是玉牒,是奇門遁甲和孤虛法十二章的前身,左兄弟,你爲什麼問這個?”金針出言問道。
“我想去找十二地支中的六隻陰屬動物,目前已經有了線索,不過我懷疑姜子牙很可能會在它們生活的區域佈下陣法,奇門遁甲是推演預測的,這個孤虛法十二章是不是就是陣法?”左登峰出言問道。
“是陣法,而且是最爲高深的陣法,孤虛法十二章現在已經失傳了,如果姜子牙真的是布的這個陣法,一般情況下你是破不了的。”金針皺眉沉吟,良久方纔嘆氣開口。
“爲什麼這麼說?”左登峰急切的追問。
“十二地支和十天干相對應之後,還多出兩個地支,這兩個多出來的地支就是‘孤’,與‘孤’相對應的就是‘虛’,這個‘虛’本身是不存在的,佈陣的人可以隨意設定這個不存在的‘虛’,因此除非佈陣者本人,別人很難破這個陣法。”金針皺眉開口。
左登峰聞言立時皺起了眉頭,看來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和棘手。
“你彆着急,你現在還不能確定姜子牙就一定佈下了孤虛陣法,如果真的是這種陣法的話,玉真人的猴子也不可能逃出來。”金針出言安慰。
左登峰聞言緩緩搖頭,他聽的出來金針是在安慰他,玉拂的猴子能逃出很可能是因爲地震山洪等原因破壞了陣眼,其他的那些動物肯定沒它那麼好的運氣。
“事在人爲,等我安排一下派中的事情,陪你走一趟。”許久過後,金針打破了沉默。
“多謝大哥,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兒,不能勞煩你。再說你身爲一派掌教,哪能說走就走。”左登峰連連搖頭謝絕了金針的好意。尋找六隻陰屬動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不能拖走金針,不然茅山派就沒主事之人了。
“沒關係,說句只有你知我知的話吧,現在的這些門派論佈置陣法,我茅山派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不過我對於這種遠古時期的陣法沒接觸過,實在是沒把握。”金針正色開口。
“真不用,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左登峰搖頭說道,他很清楚金針的前半句是爲了給他建立信心,後半句的目的是不讓他期望值過高。
“我們茅山法術嚴禁外傳,我身爲掌教也不能破例,不過我可以向你講明陰陽五行的變化,但凡陣法總是脫離不了陰陽平衡,五行相對,你明白了其中變化,日後可以自行想辦法破陣。”金針想了想開口說道。
“我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我知道規矩,我不能學。”左登峰聞言連連擺手。
“這個陰陽五行的變化不算什麼秘密,我說了也不算壞了祖師的規矩。我現在最大的擔心是向你講明瞭陰陽五行的道理之後,你會因爲過分看重陰陽五行而分散自己的心神,降低你日後可能到達的高度。如果這樣,那我就不是在幫你,而是在害你。”金針搖頭開口。
“何出此言?”左登峰疑惑的追問。
“你修習的法術沒有具體的招式,只有修行的法門,這種法術不適合臨陣對敵,更適合悟道長生,其實你修習的法術纔是正道,我們這些人全偏離了修道本真。我向你講明陰陽五行的變化,就好比在一棵沖天青松的樹幹上分出了很多枝幹,會分散你的注意力,這顆青松以後可能只開杈,不長高了。”金針搖頭苦笑。
“我活着不是爲了求長生的。”左登峰毅然搖頭。
“既然如此,我就跟你說說我對陰陽五行的理解吧,其實世間的事情都暗藏陰陽平衡之說,遠的不說,就拿咱們幾個人來說吧,我擅長佈置陣法,驅鬼降妖。玉真人佈陣能力稍弱,但她精於操控陰物,這些王真人鐵鞋銅甲是不會的,但是他們三人的靈氣修爲要高於我和玉真人,這就是有長有短有利有弊。孤虛陣法也逃不出這個道理,既然是陣法,自然有東西能夠中和破解它,這些東西隱藏的一定很隱蔽,不過離陣法不會很遠,這就跟毒蛇周圍十丈之內必然有解毒的草藥是一個道理。”金針拿起茶杯淺抿一口,放下茶杯再度開口,“紙上談兵你很難理解,這樣吧,我找幾個例子給你示範一下。”
“正東,去把功德簿拿過來。”金針說到此處,衝門口的道童開了口。後者一聽立刻向正殿跑去,沒過多久,拿着一本宣紙裝訂的簿子跑了回來雙手遞給了金針。
金針伸手接過,逐頁翻看,貌似在尋找什麼。左登峰雖然不明白金針在幹什麼,也只能安靜等候。
“現在是亂世,道觀也得接受香火,兩百多人總得吃飯。”金針衝左登峰解釋,“不過這些上香送錢的人基本上都是有求於我們茅山教的,他們有什麼要求都會寫到功德簿上面。”
“人之常情。”左登峰點頭開口。
“正東,去把你四位師兄叫來。”金針翻看着功德簿衝那道童說道,後者聞言立刻轉身跑了出去,片刻過後,進來了四位年輕的道人,金針衝他們逐一下達了任務,原來是讓他們四個下山去向四戶上香的人家報信,通知他們茅山掌教要親自駕臨爲他們處置所求事宜,
這四件事情分別是改陽宅風水,尋千古吉地,驅異類附體,滅冤鬼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