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當然不允許部下觸犯軍紀,那是格殺勿論的。
他耐心地勸說道:“僞軍不肯對自己人開炮,說明他們很重義氣,這是不錯的。要做思想工作可以慢慢來嘛,同志哥,我們做事情是急不得的,急了就會犯錯誤。”
聽得周圍的戰士一愣一愣的,這道理我們懂,但是我們的人還等着救援呢,就靠我們這些人不是杯水車薪嗎?放着火炮不用,這不是傻瓜嗎?特殊情況特殊處理,隊長這麼一說,我們連殺一儆百都不敢了。
“隊長,除了他們,我們也擺弄不來這些玩意啊。”
“沒啥子,我會,我過去在南京講武學堂學過,好久沒有試過了,現在正可以練練。”小虎將駁殼槍插進腰間皮帶,挽起了袖子。
“隊長,你還在南京講武學堂學過啊,那是個啥地方?”小虎本來以爲這些戰士會很羨慕,可是一聽這話,臉都掛不住了。真是土包子,這麼大名鼎鼎的軍校都沒有聽說過,我解釋不就成了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了嗎?
“啥地方,就是陳老總讀過的軍校,他從裡面出來,最後做到了國民黨的團長,南昌起義後,成了指揮千軍萬馬的統帥呢。”我不說自己,說陳老總總行吧。
“要得,硬是要得,隊長你是陳老總的同學啊,那你怎麼還是連級幹部啊?”這話險些讓小虎吐血。你們這不是成心讓我難堪嗎?這些沒教養的土包子!
當羅小虎帶着幾分炫耀地向戰士們說自己是南京講武學堂畢業的,這些戰士個個驚訝萬分,不過戰士們都說很樸實的,心裡藏不住話,想啥說啥,哪會顧忌別人的想法。
“要得,硬是要得,指導員你是陳老總的同學啊,那你怎麼還是連級幹部啊?”那意思,看別人混的多好,你還是基層幹部,這不是人比人氣死嗎?當然他們是想不到這麼多的。他們都是襟懷坦白的人,這也是對自己人才會的。
“咳咳”小虎咳嗽兩聲,直起身子,看着一臉好奇的戰士們:“你們會不會聊天哪,陳老總?我能和陳老總比嘛?他比我高好幾屆呢,是我的學長。當然到了他那個年齡,沒準我也會像他那麼輝煌。”戰士們竟然鼓起掌來大聲叫好。
那些蹲在地上的僞軍炮兵也驚訝地望着博揚,這裡的新四軍好厲害,還有軍校畢業的呢。他們好奇的看着羅小虎操縱着迫擊炮,不由得面面相覷,這是專業的水準哪,誰說gf裡面沒有人才,人家就是中規中矩,專業的很嘛,不對,以這種水平,可以做我們的教官了。
博揚給兩門82迫擊炮都設定了射擊諸元,只是沒有人發現這兩門炮的射擊諸元是不同的。這是國軍臨時抽調來的支援炮排,支援的友軍還捨不得,只提供了四門82迫擊炮。怕他們用完了不還,連排長都派出來了。這可是重裝備啊,誰見了不眼紅。
誰想到這裡的營長攻擊不順利,還炸死自己人,惱怒之下,竟然將排長當成替罪羊殺了。現在裝備又被紅軍繳獲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哪。
因爲時間緊張,俘虜不願意聽從命令,小虎就只用兩門迫擊炮轟擊,多了他也用不了。
不過羅小虎發出的第一炮,那些殷切期待的新四軍游擊隊員們唉聲嘆息,大失所望。那些僞軍炮兵則是不以爲然,這是一發失着彈嘛,就是打歪打偏的那種,他們嘴角露出了冷笑。不會擺弄還在這裡裝模作樣,可別對外人再說你是南京講武學堂畢業的了。我們這裡的江蘇人可是不想揹着個黑鍋,那裡出來的都是精英。
“會不會開炮啊,還有摸有樣的,長官你是演戲的還是算命的,都是騙人的吧。哈哈”
“長官,你要是想學,可以找我們教啊,前提是我們是教官,不是你的俘虜。哈哈”
“長官,回家抱孩子去吧,這可不是你們讀書人玩的動的東西。耍嘴皮子誰不會啊?”
“長官,你還是省省吧,你們的炮彈不多,這麼瞎折騰,一下子就報銷光了的,我這可是替你們紅軍着想啊。你們不是沒大炮嘛。”
…………這些傢伙七嘴八舌,盡是戲謔之言,滿臉的瞧不起,新四軍戰士大怒:“你們誰還敢在放屁,當心我們敲碎了你們的腦殼。”
誰知他們的副排長站起來,湊到瞄準鏡前只看一眼,就大聲叫着:“你們別亂咋呼了,都快看哪,這一炮打得真狠哪。我們在向上爬的士兵都被轟得掉下來了,還有人在那裡晃悠着,這可是太危險了。天哪,又有人從上面摔下來了。”
“啥——我們的人在爬山,天哪,這是被逼急了,纔會想出來的招數啊。”這下換成那些僞軍炮兵傻眼了。我們怎麼沒有看到還有人在爬山呢?誰會這麼玩命哪。如果不是小虎頭腦靈活,注意觀察,還真沒發現被樹藤包裹遮住的爬山的國民黨士兵。
小虎懶得去理睬他們,他接着又放了一發炮彈進另一門迫擊炮。他剛一低下頭,彎下腰。這些國軍士兵全都習慣性地矇住了耳朵,蹲下身子。就好像小虎在帶着他們搞什麼祭拜似的,還整齊劃一的。那些紅軍戰士站得遠,也不知道這些人都跟着隊長學什麼,只是覺得好笑。可是炮彈出膛,他們才嚇得蹲下了身子。
這下輪到國軍笑話了,“還以爲你們不怕呢,還以爲你們是鋼筋鐵骨呢。”話沒說完,他們又緊張滴張望着,“完了,我的天,這次竟然有這麼多的人從上面飛下來啊,天哪,這是空中飛人哪。”可不是嘛,人挨人人擠人,像雪片一樣飛落下來,景象太驚心動魄了。
小虎若無其事地想要將第三發炮彈塞進炮膛,僞軍副排長緊緊拉住了他的胳膊,苦苦哀求。那些炮兵都哀求着:“長官,這上面可是我們的弟兄啊,這麼狹窄的山路,一炮下去就會死好些人,你還是積點德吧,放過他們吧。”
那種景象誰見到了都會像噩夢般的感受。炮兵也不是冷血無情,越是殺人多,越是自覺罪孽深重。紅軍神炮手趙章成每次開炮時都在嘴裡唸唸有詞,祈禱這些被轟死的人早日升上天國,不要來找他的麻煩。這些僞軍還是有些良心的,還想着對自己人手下留情。
小虎若非情勢所迫,也不想對曾經的戰友痛下殺手,他放下炮彈笑笑:“那就請你們敞開了嗓門大喊:快投降吧,紅軍優待俘虜,不然格殺勿論,全部轟死。”這可真厲害,現實說教版,沒有半點的花架子。副排長點頭不跌。
“上面的國軍兄弟們聽着啦,新四軍優待俘虜,你們快投降吧。”那些炮兵站在副排長身邊一起喊話,頓時聲震山谷,那些交戰的雙方都豎起耳朵聽着。紅軍游擊隊員們聽了,個個興奮無比。國軍則是無比沮喪,他們的連長這時也沒有勁哼哼了,現實的血的教訓。
郝麗張大了眼睛向下望着,她非常吃驚,就這麼一小股人馬還敢勸說白狗子投降?有沒有搞錯啊,白狗子衝下來,還不把你們連骨頭都啃得不剩下一根。她離得遠看不清,以爲都是新四軍游擊隊,如果她知道那裡面一多半還是僞軍士兵,更會嚇得叫出聲來的。
可是再看那些皇協軍士兵一個個呆若木雞,不知所措,更覺得奇怪了。她知道這是羅小虎帶人乾的,僞軍還會不怕死,槍口頂着他們的腦袋,還敢不開炮,她哪知道這是羅小虎親自開的炮。
僞軍副排長扭頭敬仰的看看博揚,繼續喊道:“兄弟們,性命是自己的,可不是鬧着玩的。gf——不是,對不住,是新四軍,他們這裡有神炮手,剛纔你們被轟擊,就是他開的炮。如果你們繼續頑抗,死的人可是更多的。快投降吧。”他的本意是勸降,但也有推卸責任的意思,你們可不是死在我們的手裡的。
這些僞軍已經見識到這兩炮的威力,正在苦不堪言,大罵自己的炮兵反水比翻書還快,這時聽到了他們的喊話,才知道不是自己人打的,而是新四軍打的,新四軍裡面有能人哪。他們再也無心對郝麗他們的紅軍游擊隊進攻了,亂哄哄地向着山林跑去。
其實以他們人多勢衆的架勢,小虎想要攔截住他們是很難的。僞軍連長就看出來這一點,他大叫着:“混蛋,別跑,誰也不要跑,gf就是那麼幾個人,你們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哪,他們才幾個人?那裡面還有一多半的我們自己人哪。站住,你們想想,他們能帶幾發炮彈?”
廣西軍都是能征善戰的,但是這次實在是嚇破了膽。連長你說的不錯,可是等到gf將那幾發炮彈打完,我們又得死傷多少人?一發炮彈就打死我們這麼多人,剩下的幾發輕易地將我們全部包圓,那是沒問題的。到時候我們連骨頭都剩不下幾根的。有的這麼想。
還有的想着:連長,gf向來狡猾,就這麼幾個人還能消滅我們的炮兵陣地,俘虜我們的炮兵,你當我們的炮兵都是紙糊的嗎?誰知道gf後面不會跟着大部隊。誘敵深入你懂嗎?你不懂,要不然過去毛委員帶領的紅軍怎麼能打的我們滿地找牙。
“站住!都別跑,不然我開槍了。”連長在後面跳着腳大叫着,還朝天放了兩槍。誰聽他的啊,連長你敢像共產黨那樣身先士卒嗎?當官的先上。別老拿我們當兵的當槍使。
士兵們這麼想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剛纔如果連長能冒着危險,站在懸崖邊上拉住搖搖欲墜的同伴們,那麼他們就不會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飄落進山谷了。難道士兵會眼看着捨己爲人的連長死在他們前面嗎?他們都會一起拉住連長的,這就是人心齊泰山移的道理。
可是這傢伙只會嚷嚷着部下上,自己在一旁指手畫腳。誰的命活夠了,嫌自己活的比別人長啊。他們都裝着沒聽見,這就是兵敗如山倒,即使是強悍善戰的廣西兵也是這樣的。
“連長,別再喊了,人都跑光了,再不走,我們也得當俘虜了。”還是他的勤務兵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守候在他的身邊,他的大喊聲讓連長稍稍清醒過來一些。扭回頭一看,不得了啊,那些據守在山上的新四軍游擊隊這時正在向着他們偷偷地摸過來了,這是要抓他們的俘虜吧。
郝麗確實看見了白狗子的異動,但她不認爲就是兩門小炮能把這麼多的僞軍狗雜種嚇跑。由於山崖擋住了他們的視線,她也看的不是很清楚,她就想親自帶着人下來看看。
李光明攔住了她:“郝隊長,你的戰鬥崗位就在這裡,你不能擅離職守。要去我去。”他有沒有搞錯啊,還像同志一樣對郝麗進行建議。前一刻還是捆綁着上來,跟囚犯沒有兩樣。
奇怪的是郝麗臉頰一紅,順手捋捋頭髮,嫣然一笑:“你想去嗎?當然可以,你說的有道理,我確實不該任性使氣。李大哥,請你別跟我這女子一般見識。我愛衝動,這裡向你道歉了。”咦,這野蠻女人笑起來的樣子還挺好看的啊。李光明一呆。
別說李光明有些摸不着頭腦,就是周圍那些紅軍傷員都雲裡霧裡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種罵男人就像罵孫子的女人還會笑?其實這也不奇怪,李光明的綁繩就是郝麗下令解開的,他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共產黨員襟懷坦白,光明磊落的胸懷。
郝麗不是傻子,自然有過人之處,不然也不能作爲指導員獨當一面。只是被俘後的慘痛經歷讓她的心靈有些扭曲。她是好強的,她怕別人瞧不起,怕自己的愛人會拋棄自己,在整個東方,做了俘虜,那都是不光彩的事情,會是沉重的心理陰影。新四軍戰士被俘,那更是天大的事。即使回來了,也要受到政審機關的嚴格審查,政治上就是一大污點。郝麗很害怕。
越是這種害怕心理,她越是裝出高傲的神情,而且對男人有種深惡痛絕之感。不僅是對李光明,就是對羅小虎也是如此,咄咄逼人,難以相處。只是這兩個男人都是百裡挑一的好男人,沒有和她一般見識,以顧全大局爲上。
現在她的轉變讓李光明有些很不適應,他仔細地瞪大了眼睛,想要瞧瞧郝麗這是唱的哪齣戲,忘了不該對女人不加遮掩的長時間凝視。這是不禮貌的,更會讓人產生登徒浪子的誤會。李光明是讀書人哦,應該知道非禮勿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