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虞還是很清醒的,他知道自己侄兒的秉性。他只是平靜的聽着劉素的言語。等劉素結束滔滔不絕的惡罵後,劉繇微蹙眉宇向劉素問道:“太史慈一方果真是大魚大肉美酒佳餚,而不顧尋常百姓的死活?真是扛上拒繳糧草啊?”。
“叔父,是的!太史慈當時蠻橫的說:就是把糧食倒進海里,也不會上繳給州府一粒!”,劉素神情惱恨的迴應道。
劉繇目光一沉,又看了一眼給隨劉素的侍衛。侍衛們目光發虛的對劉繇重重點點頭,以此表示劉素所言屬實。
劉繇對劉素一揮手,示意其退下。等劉素含恨離去,劉繇低頭看着地圖,陷入了沉思之中:諾大的一個青州,當初他接手時,是完整的。而在一年多的時間裡,如今他實際控制的區域僅剩一半不到。青州北部的平原郡此時被當朝太尉劉虞實際控制;富饒的渤海郡大部分區域被袞州牧曹操控制,渤海郡其他的縣城又被地方勢力或者黃巾軍殘餘勢力掌控;劉虞真正控制的區域只是南通郡和江北郡。
劉虞的兵力此時僅有二萬,其中一大半還都是地方豪門宗族的族兵,這些族兵基本上都是來自橫江縣樊氏和當利縣的張氏家族。如果沒有這些豪門宗族的支持和資助,劉繇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當前,據細作回報:江東的孫氏已經秘密向袁術投誠,成爲袁術的超級打手。袁術頂着從二品武將的官帽入主淮南,以雷霆手段強勢壓迫地方的豪門宗族: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袁術率軍進駐淮南郡城後,就連一向眼高於頂目中無人的呂布都不敢怠慢,呂布雖然沒能親自去拜見袁術,但是卻進貢給袁術許多金銀財寶;象其他的袞州曹操,徐州陶謙。荊州牧劉表等諸侯更是給袁術送去大量的物資。而江東的孫氏更厲害,直接把軍隊和地盤都奉獻給袁術了。
據細作探查到的最新的最機密的情報:袁術已經授權給孫氏集團,令其武力清剿淮南周邊土匪強盜。袁術提供糧草和軍需物資,孫氏集團出兵出力,如此,一直對青州南部虎視眈眈的孫氏集團,開始謀劃對劉繇一方的戰爭。
和劉繇一方相比:孫氏集團實力強大很多,畢竟孫氏集團的首領孫策本人就是先天之境的超級猛將,孫策麾下良將和謀士也比劉繇一方多出幾倍。如果是野外陣地戰,劉繇一方對陣孫氏集團,一點勝算都沒有,面對孫氏集團咄咄逼人的緊逼,劉繇一方唯有依託城池,進行防禦戰,通過防禦戰消耗敵人的兵力,令敵人知難而退無功而返……
面對即將來臨的防禦戰,所以劉繇一方要大量囤積糧草和軍需,所以在沒有收穫的冬季,劉繇也命令各地上繳糧草。令劉繇失望的是:徵繳糧草結果是雷聲大雨點小。如此窘境,他只能依靠當地的宗族豪門。
劉繇也有和當地宗族豪門合作聯盟的現實基礎:劉繇身份高貴,乃是如假包換的皇室宗親,乃是一州之牧;地方豪門宗族,比如樊氏和張氏,他們和江東孫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作爲新貴,作爲後起之秀,江東孫氏在崛起的過程中,雷厲風行屠戮了很多老牌的豪門宗族,而老牌的豪門宗族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無形中,孫氏集團便得罪很多轄地之外的豪門宗族。比如橫江縣的樊氏、當利縣的張氏等等。
這些家族就是想借助劉繇的威望和地位,壓制孫氏集團的崛起和擴張,伺機消滅孫氏集團,報仇雪恨;而劉繇矢志保護自己的利益,不讓孫氏集團染指青州,爲了抵禦孫氏集團毫無節制的擴張,他必須藉助這些家族的力量。
由此,這些豪門宗族便和劉繇緊密合作,成爲一根繩上的螞蚱,形成秤離不開砣的血肉關係魚水關係。
這樣的劣勢也讓劉繇無暇去過問太史慈是否是侄子劉素所講的地頭蛇土皇帝。焦頭爛額的他知道:只要太史慈不公然造反就行了。這是劉繇的底線。
袁術強勢空降淮南郡,給各方勢力都造成極大的影響,這一片各路諸侯並存混雜的區域,由於袁術的影響力,開始重新洗牌,制定各自認爲正確的對策。其中以江東孫氏和袞州曹操表現的最爲亮眼:江東孫氏是主動投誠,而曹操一方則是派人秘密在淮南郡底層裡傳播一條民謠:代漢者,塗高也!
塗高是袁術的乳名,只有和袁術光屁股長大的曹操自然知曉這個隱秘。在以退爲進,欲弱之先強之的理念下,在充分了解袁術性情和心志的情況下,郭嘉爲曹操制定專門針對袁術的策略。
各方諸侯主動向袁術示好,江東孫氏又主動投誠,民間又有此次的民謠,袁術真覺得是“樹挪死,人挪活”啊,他爲自己當初當機立斷離開長安城,離開袁紹的控制,感到太英明神武了。小時候的夢想一步步即將實現了:那時候,許多小夥伴在一起做遊戲,每一次玩百官跪拜皇帝的遊戲,袁術都是裝扮皇帝啊……
這顆遊戲的種子早早便在袁術的心靈深處生根,如今卻要破土發芽茁壯的成長了!在這種心態的左右下,袁術當然要首先清楚附近的皇權勢力,什麼劉繇劉備之流,統統都在他首先消滅的黑名單裡。所以袁術的心思和江東孫氏的要求完美的不可思議的合拍了……
一場即將發生的戰爭,在揚州和青州交界處醞釀着,蠢蠢欲動着……就像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之心般,抵擋不了壓制不住……
所有在中原腹地發生的有形和無形的變化,都被馬幫成員或者細作通過各種方式精心收集,及時傳達到太史慈的桌案前。波纔看完這些密信,一邊焚燒密信一邊感嘆的說道:“這袁術真夠生猛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表面看起來,袁氏兄弟控制了中原的局面,其實這種形勢不過是加速他們滅亡的猛料而已……呵呵,袁術能撐五年,都算他有本事!至於袁紹,頂多十年……”。
衆人聞言,不是陷入沉思,就是臉露笑意不住的頷首。今日,困擾太史慈一方的燃料問題解決了,所有的民衆都學會正確使用黑石碎片生火做飯取暖,在波才的籌劃下,民衆自覺的組織運輸隊前往棗山開挖黑石,能夠做到自給自足了。
而糧食問題依然是個難題。太史慈一邊愛撫着蜷伏身邊的銀雕的身軀,一邊專注的看着地圖。其他人有說有笑着閒聊着。
忽然,燕雲侍衛挑簾進來,隨着一陣寒風吹入營帳內,一個商人模樣的細作跟隨燕雲侍衛走進營帳。
細作以前沒有見過高順和蘇爾曼等人,他看着太史慈和波才的眼光遲疑閃爍不定。太史慈微笑對其說道:“兄弟,這裡都是自己人,有什麼情報儘管彙報吧!”。
聽到太史慈的言語,細作這才放寬心拱手向太史慈說道:“將軍,我方安插在平原郡翠紅居的兄弟近日探查到一個消息:身居幽州的太尉劉虞派使者到平原郡再次徵繳糧草,並且得到當地豪門宗族積極熱烈的響應……”。
太史慈波纔等人聽完細作的彙報,便賞賜其一些財物,令其自行退去。通過細作的彙報,太史慈等人獲得幾個重要的信息:一是太尉劉虞居然在冬季招募新兵,二是劉虞在平原郡刮地三尺,徵繳糧草,地方豪門宗族居然還積極熱烈響應,三是不久的將來,劉虞要真刀真槍對付公孫瓚了。
太史慈用目光詢問衆人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別人都還很淡定,唯有高順聽到細作的彙報後,一向淡定沉穩的他氣的臉色鐵青:東萊縣城糧草開始匱乏時,高順帶人到平原郡高價收購糧食,都沒有人理會他,而太尉劉虞一句話,當地的豪門宗族便自動繳納糧草,如此鮮明的對比,對於這種不公平的惡劣事情,高順怎麼能不惱怒?
此時,高順迎着太史慈的目光,緊咬牙根沉聲說道:“太史將軍,既然平原郡的豪門宗族如此卑賤,那我們只有去搶!”。
強盜慣匪出身的蘇爾曼和禹大神情詫異的看着高順,叛軍出身的波纔則是微笑的注視着高順。這種話要是他們說出來才符合常理,而品行高潔宅心仁厚的高順說出這個話,有點出乎衆人的意料。
高順也感覺到其他人異樣的反應,他轉念一想,便相同其中的緣由,他啞然一笑對衆人解釋說道:“波才兄,蘇爾曼,禹大,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的主意有點過頭?呵呵,只准你們改邪歸正,不准我改正歸邪?……太史將軍,我也着急啊,我們處心積慮勤儉節約,軍營的糧草依然匱乏,普通民衆也跟着我們受罪……如果通過正當的渠道獲取不到糧草,我們只能去搶!哎,現在我也深刻理解當初禹大和蘇爾曼爲什麼殺人放火搶掠了……”。
和太史慈禹大等人在一起,時間長了,高順也不像以前那般一根筋那般愛鑽牛角尖那般迂腐了。當然,對於訓練麾下將士,嚴明軍紀,高順則是更加嚴格嚴厲了。
太史慈含笑對高順點頭,而後朗聲說道:“諸位,最近也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就勞煩蘇爾曼和高順跟隨本將前往平原郡走一趟!波才兄,禹大,縣城的事務請你們多費心了……”。
“喏!”,衆人齊聲應道。
之後,蘇爾曼和高順意氣風發的走出營帳,前往校軍場調兵遣將去了。軍營集結兵力是通過敲鼓的方式進行:一般的情況下連續的疾快的鼓點是集結騎兵的,緩慢的鼓點是集結步兵和其他特殊兵種的。疾快的鼓點激越的響徹整個營地,在集結鼓聲的召喚下,正在訓練的騎兵正在輪休的騎兵,都以最快的速度以部曲爲單位向校軍場中心彙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