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島助義是被外面沖天的喊打喊殺聲驚醒的,他慌忙披上衣服,推開窗戶一看,村莊內外,到處都是燃起的火光,到處都是奔騰的軍馬。
支那人攻過來了,西島助義這才感覺不妙。
恰好幾名參謀和小隊長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西島助義毫不猶豫的馬上命令他們下去組織起有效的反擊來。
如果在中國軍隊的第一次衝擊之下,能夠迅速穩住戰線,不要讓中國軍隊把這戰局搞得越來越混亂,則至少不會變成一邊倒的形勢。
但是,戰場之上並沒有出現奇蹟。
“西島少佐,支那人卑鄙之偷襲,致使我軍損失慘重,我大日本皇軍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攻,士兵雖然勇猛,但是卻被支那人分割包圍,還請少佐閣下下達命令。”沒有多久,前去指揮的大隊長就快速的回來了。
他一張臉薰得漆黑,頭髮也被燒焦了,一隻手還握着手臂上的傷口,整個人看起來是慘不忍睹,淒涼無比。
西島助義聽到手下的話,不由一愣,在房中着急的來回走了幾步,聶士成這個老匹夫,竟然有膽敢在雪夜偷襲。
難道形勢已經這麼惡劣,我大日本帝國的勇士竟然抵不住支那人的進攻,快要崩潰了嗎?
西島助義就在不久前已經向旅團總部發去了一封求救的電報,旅團回電,讓他盡力抵擋住支那人的進攻,立見尚文告訴他,支援的隊伍已經在了路上。
可是,連這點時間我們都爭取不到了嗎?
西島助義透過窗戶,聽着越來越近的槍聲,看着火勢慢慢的朝自己的指揮部逼近,不由陡的停下腳步,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聯繫炮兵大隊,讓他們在十分鐘之後無差別炮轟整個村莊,我要支那人爲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勇士陪葬,把那些還沒有陷入混亂中的軍士匯合在一起,我們撤向後方。”西島助義緊緊一握拳頭,眼中閃現出來一絲寒光。
他不甘心接受失敗,即便是要撤退,也要留給中國軍隊一個難忘的回憶,說不定還能夠反敗爲勝。
至於那些還在戰場上拼死拼活的小鬼子士兵,西島助義認爲,爲帝國盡忠是他們的職責,是他們的榮幸。
大隊長得令之後,慌忙下去。
不久,他就帶着防守指揮部的一個小隊約六十來人的兵力跑了回來。
“諸君,卑鄙的支那人在夜晚偷襲我們,爲了保存實力,爲了以後報復支那人取得最終之勝利,我將帶領你們向後撤退,諸君,請記住今日之恥,我們來日必將用支那人的鮮血洗刷。”西島助義匆匆忙忙的說完之後,頭也不回的翻身上馬。
整支隊伍開始慌慌張張朝後方撤退。
西島助義逃跑之前,並沒有向下傳達撤退的消息,他還需要那些在戰場上的士兵繼續與中國軍隊作戰,這樣纔不會使中國軍隊起疑心。
捨身忘死拼殺的鬼子士兵,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爲了西島助義的棄卒。
仍然在拼死抵抗。
西島助義的算盤是打得好,用四百多小鬼子的性命換取中國軍隊的精銳之卒,怎麼看都划算,可惜他低估了中國軍隊的戰鬥力。
尤其是魏季塵率領的兩百騎兵,那真是一路勢如破竹,沒有一合抵擋之人,魏季塵就像是一尊遠古戰神,永遠不知疲倦的砍殺。
魏季塵之所以這麼勇猛,還是因爲他穿着一件防彈衣,能夠無視大多數的傷害。
在這深夜之中,最怕的就是流彈,大多數鬼子士兵連槍都是好不容易搶出來的,抓住了槍之後,他們急急忙忙的就朝中國士兵射擊。
那裡還會瞄準頭部射擊,頂多是瞄準了心臟的部位,大多鬼子只是要能擊中目標就行,因此魏季塵雖然身中了四、五槍,但是依然毫髮無傷。
不知不覺,魏季塵帶領着衆人從村莊中間直插而過,卻依然沒有找到倭人指揮所,沒有看到尉官以上的將領。
“稟報魏營,前面一間大房子應該是倭人的指揮所,但是房內已經人去樓空,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前去探查情況的軍士快馬回報。
魏季塵將馬刀用力往地上一拖,擦出一絲絲的火花來。
看來是晚了一步啊。
“追!”魏季塵毫不猶豫的揚聲說道,大有不擊殺敵指揮官,誓不罷休的樣子。
“魏大人,是否等到聶帥出來之後,全軍再行追擊?”馬玉峎有些擔憂的問道,他怕魏季塵貪功輕易冒進,自己這兩百騎會中了倭人的埋伏。
魏季塵卻沒有絲毫的擔心,因爲今晚,鬼子將沒有任何的支援部隊,不說毅軍的步兵營在西路上設伏阻敵增援。
而且在北路,東路,依克唐阿和壽山的鎮邊軍將同時出擊,分別解決倭人從崔家房、雪裡站、連山關等地前來的援軍。
今晚,整個草河口一帶的倭人將疲於奔命,四千多鬼子將要在中國軍隊的槍口之下顫抖,各地的鬼子此時估計都已經自顧不暇了,那裡還會有閒心前來救援十八聯隊。
由此,魏季塵是一點也不害怕,一點有不擔心,他現在要做的只是殺敵。
不過,他當然不會向軍士們解釋這麼多了。
魏季塵調轉馬頭,騎馬徐徐的經過兩百鐵騎旁邊,一雙虎目掃過每一名軍士的臉上。
“兄弟們,隨我魏季塵前去追擊殺敵,你們怕不怕?”魏季塵將馬刀往上一揚,大聲疾呼道。
“不怕,不怕!”兩百鐵騎齊聲發出震天動地的大喊。
站在隊伍裡面的張作霖只覺得,有種叫做熱血的感覺正在自己的身體之內復甦,他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嘶喊,直喊得臉紅脖子粗,喊得聲嘶力竭。
張作霖看着魏季塵,心中已經不知如何形容眼前這個男人了,或許,他天生就是屬於戰場的,他就是戰場上的神——戰神。
張作霖想起先前魏季塵橫刀立馬、唯我無敵的樣子,不由在心中吶喊道:“大丈夫,當如是。”
“好,既然兄弟們不怕,就和魏某一起,今晚屠盡倭人!”魏季塵意氣風發的將馬刀用力向下一劈。
“屠盡倭人,屠盡倭人!”
魏季塵調轉馬頭,正準備追擊。
卻聽見轟隆,轟隆的巨響從自己身後傳來,那邊,正是自己剛纔衝出來的草河嶺。
“不好!倭人發瘋了!”魏季塵轉過身來,只見一陣又一陣的爆炸隨着聲音在村莊內各處響起,炮彈的爆炸聲蓋過了一切的喊打喊殺以及槍聲。
火星四射,硝煙瀰漫,將整個小村莊變成一片火海。
二百騎兵也是臉色大變的回過頭去,朝村莊的方向張望,那裡,還有他們的兄弟正在解決殘敵。
“聶帥!”
魏季塵心中大亂,要是聶士成犧牲在了村莊內,今晚的大好局勢將徹底顛覆,至少大高嶺的中國軍隊會陣腳大亂,失去繼續作戰的動力,說不定立見尚文還能夠反擊成功。
正在魏季塵一拉繮繩,考慮是否要不顧爆炸,返身前去救援的時候。
咚咚咚!
一大隊騎兵卻迅速的從村頭的大道上疾馳而來,爲首一人正是聶士成,雖然他弄得有些灰頭土臉,但是看樣子並沒有受傷。
魏季塵立刻策馬迎了上去。
“聶帥可安然無恙?”魏季塵高聲問道。
聶士成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仍然在爆炸個不停的村莊,估計不久之後,這個村莊會化爲一片灰燼。
“倭人真是喪盡天良,連自己軍士的性命也不顧了。”聶士成先是憤憤不平的來了一句,接着臉色有些暗淡的說道:“還有一百多軍士在裡面剿滅殘敵,如今看來,他們是凶多吉少了。”
“聶帥請節哀,還有敵軍等着我們追擊。”魏季塵勸說道。
聶士成馬上收拾好心情來,沒有了剛纔的落寞之色,而是正色說道:“子傑,今晚要不是有你費力激戰,迅速擊潰敵軍,從村莊內打通了一條道路,老夫等人,恐怕今晚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聶帥過獎了,如今十八聯隊殘敵向四散逃跑,他們的聯隊長也不知往哪個方向走了,我們還是慢了一步啊。”魏季塵心有不甘的說道。
聶士成不以爲意的說道:“十八聯隊只是小魚,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立見尚文把第十旅團的總指揮所設立在樊家臺,他自以爲高正無憂,前有草河嶺十八聯隊擋着,後通連山關,能夠隨時撤退,再加上在樊家臺左右兩邊駐紮的鬼子,便認爲樊家臺猶如銅牆鐵壁般牢不可破。今晚,老夫就讓他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聶士成雙眼看向遠方,盡顯老將本色。
“聶帥果真是用兵如神,不留給敵軍絲毫退路啊。”魏季塵真心實意的稱讚道。
別人纔是真生的千人斬,萬人敵,自己這算什麼,最多算得上是英勇無敵,就算殺上一個晚上,又能親手解決掉多少名倭人呢。
人家聶士成只要動動嘴皮子,幾千鬼子就這樣墜入中國軍隊的轂中,能夠逃出生天的又能有多少人呢。
看來,真正的統帥,不是戰場上的殺神,而是決勝千里之外的智將。
攻破草河嶺之後,聶士成率領騎兵,再次踏上進攻的步伐,目標直指樊家臺。
而此時,樊家臺的第十旅團總指揮部,立見尚文果然如聶士成設想的那樣忙得焦頭爛額。
他先是接到西島助義的求援,還以爲是中國軍隊的小規模奔襲騷擾,起先有些不在意,但是,情況馬上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前去增援草河嶺的己方軍隊不久便傳遞消息回來:遭到了敵軍的狙擊。
難道想圍殲我第十八聯隊,那時候的立見尚文還沒有意識到,聶士成的胃口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
立見尚文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第十八聯隊被吃掉了,急急從崔家房、雪裡站等地調遣軍隊,準備前去增援。
然而,事情再次讓他大吃一驚,還沒有等到他的命令下達,崔家房、雪裡站等地卻先一步發來請求戰術指導的電報。
請求戰術指導其實就是請求增援,立見尚文大驚,這才知道大事不妙。
“報,少將閣下,連山關也傳來示警,他們亦遭到支那人的進攻。”電報員急急將新傳來的電報唸完。
“喲西,支那人四面開花,同時進攻我軍陣地,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不知他們那裡來的這麼多兵力。”一名參謀滿臉憂色的說道。
“大高嶺的支那軍隊當然沒有此能力,但是他們如果連同賽馬集一線的支那軍隊同時進攻的話,則另當他論了。”小正樹人欠了欠身子,斬釘截鐵的說道。
立見尚文看着牆上掛着的地圖,良久才說道:“支那人這回來者不善,鳳凰城至連山關,至少有兩、三日的路程,更何況鳳凰城中帝國的軍隊還需要一些準備時間,因此,此戰只有靠我們第十旅團自己了。”
“閣下,支那人的主攻方向必定是從草河嶺方向來的大高嶺聶士成部,只要我們能夠一舉擊敗支那人的主力,則其他幾路支那軍隊不足懼,他們見事不可爲,一定會自行退走。”小正樹人想了想,指着地圖上的草河嶺說道。
立見尚文點點頭,但是卻有些無奈的說道:“草河嶺十八聯隊已經和總部失去聯繫多時,此時不知十八聯隊的狀況如何。”
旁邊站着的書記官說道:“閣下,炮兵大隊不久前傳來消息,十八聯隊西島君讓他們無差別炮轟草河嶺。”
“哦,這個西島助義倒是能夠當機立斷,如果能夠給支那人聶士成部造成大量殺傷的話,西島助義當居首功。”立見尚文面露喜色說道。
“可惜晚上統計戰果不易,也不知支那人傷亡如何。”一名參謀有些惋惜的說道。
“從開戰到炮轟,只有短短的半個小時,相信支那人即便不是死傷慘重,也會損失不小。”小正樹人拿過電報,仔細查看了一翻,然後推測出結論說道。
其他幾名參謀都是點點頭,其中一人說道:“小正君說的甚是,支那人不可能在短短的半個小時內就解決我草河嶺的駐軍,我大日本帝國的勇士不是那些懦弱的支那人可以比的,一定會拼死反抗,只要支那人繼續呆在草河嶺,炮兵大隊將近半個小時的炮轟一定會讓他們屍骨無存。”
衆位日本將領在分析了一翻之後,心來稍微放鬆了一些,不像原來那樣,覺得四處都是敵人,不知從何處着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