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正道修士那種悲天憐人的情懷,也不像邪道那樣喪心病狂,我追求的只是用最簡單有效的手段去達成自己的目標。
命鬼從黑色眼球中鑽出,撲向工頭,他嚇得說不出話,嘴脣一個勁哆嗦,身體拼命想要往後退。
“你剛纔不是說要見鬼嗎?”我一手掐着他脖子,膝蓋頂着他大腿,迫使他只能站在原地。
工頭臉色灰白,生機被命鬼掠奪,沾染着絲絲陰氣,這也就是我的命鬼還沒有大乘,如果換做是祿興的那隻命鬼,只要放出來必定勾魂奪魄,用活人的命來血祭。
“不看了,不看了!再也不看了!”
工頭瘋了般尖叫起來,我看預期效果差不多已經達到,便鬆開掐住他脖子的手,站到一邊。
那工頭一臉冷汗,我剛鬆手,他就啪一下坐在了地上,半天都沒起來。
“張工,你沒事吧?”
“你剛看到啥了?張哥?”
幾個工人拿着鐵鍬、鐵釺圍了過來,其中兩人費了好大勁才把工頭拉起,扶到火邊的磚頭上休息。
“你們幾個要不要也來看看?”我把繡花黑布袋口子重新系上,目光掃過這幾個建築工人。
他們面面相覷拿不定主意,最後還是看向差點被嚇出毛病的張工頭。
“都看我幹什麼?”工頭的聲音現在還有些顫抖,他坐在火堆旁邊,但是身體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脊柱麻麻的,好像有什麼東西爬到自己的後背上,知道有東西存在,可眼睛就是看不到,這種感覺真是太難受了。
“二蛋,你把這幾天的事給他說說?”工頭指着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機靈的小個子說道。
“張哥,老闆不是說要把這事壓下來嗎?你給別人一說,那萬一傳出去,以後誰還敢在咱這裡買房?”
“讓你說你就說,屁事咋那麼多呢?”
小個子不情不願的走到我跟前,先是偷偷看了我一眼:“您真是道士?”
“測字相命,風水堪輿,斬妖伏魔,樣樣精通。”我臉不紅心不跳的吹着牛逼,這幾人估計也是被我氣場震懾到,收起了鐵釺、鐵鍬和我一起坐到了火堆旁邊。
“其實這事說起來也邪性的很。”二蛋看幾個工友都不願開口,只好自己硬着頭皮把這幾天發生的怪事講了出來。
“我們是上個月接到的任務要把郭村這邊給推了,建設新農村。本來計劃的是一個星期的工期,但有一戶人家死活不同意搬遷,我們爲了趕工期只能先推其他的房子,可沒想到剛到第三天就出事了。”
我發現二蛋臉色不對,追問道:“發生了什麼?說詳細點。”
“死人了。”不止二蛋,連周圍幾個工人的反應都怪怪的:“我們的剷車在推樓的時候,司機操作失誤,直接衝進了住人那家裡面,結果住在屋子裡的一個老太太當場就被壓死了。”
“這事爲什麼我沒在報紙上看到過?”
“開發商掏錢上下打點,再說那老太太無兒無女,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按照我們老闆說的,死了也就死了,還給國家減輕了養老負擔。”
“這是什麼混賬話?”我眉頭一皺,出了人命卻輕描淡寫一筆帶過,怪不得會頻頻出事。
“我們也覺得做的有些過了,但我們老闆跟江家是合作關係,誰也不敢得罪,村民拿了錢以後也都閉嘴了,所以這事外界都不知道。”
他的聲音漸漸變低:“本來我們以爲這事就此罷了,可誰知道自從那老太太死了以後,工地上就三天兩頭出事。”
“崴個腳了,被砸個手了這都是小事,就在兩個星期前挖地基的時候,有一個兄弟突然發瘋往攪拌機裡跳,當時所有人都被嚇傻了,等我們把他弄出來,人已經不行了。”
“再後來怪事就更多了,尤其是晚上,看守鋼筋建材的兄弟老是能看見有一個黑影在工地上走,好像是在找東西。”
“起初大家都以爲是小偷或者路過的村民,但幾天前我值班的時候因爲好奇,就跟着他在工地裡轉悠,你猜那黑影最後停在了哪?”
“停到哪了?”
“那個被壓死老太太曾住過的老屋裡!”二蛋說到這眼神有些緊張,身旁的火光都很難驅散他的恐懼:“黑影就在那一堆廢墟當中,雙手劃拉着磚瓦,刨啊,刨啊!”
“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奇怪,走到近處一看才發現那黑影穿着二三十年前的老式黃褐色外套,大熱天包裹的嚴嚴實實,等我準備再走近一點時,那黑影刷的就不見了。”
二蛋手舞足蹈,說的煞有介事:“後來我把這事跟張哥反應,大家詢問了以前的村民才知道,這老太太堅持不肯搬遷其實是爲了守着她去世了二十多年的老伴。”
我雙眼眯起,聽二蛋的意思,這裡面似乎還隱藏着一樁因果。
“二十多年前老太太的老伴因病去世,然後就埋在這郭村地底下。”
“原來如此,你們強拆間接害死老太太,所以被守了二十多年的老爺子心生怨念化爲厲鬼要讓你們償命。”我故意做出一副此事很難辦的樣子,心裡面其實在想着如何才能把漆木棺弄走。
“不知您有沒有什麼能夠破解的方法?如果能把那厲鬼請走,錢不是問題。”張工頭又往火裡扔了幾塊木頭,但就算火燒的再旺,也驅不走他心中的寒意。
“這不是錢的事,招惹厲鬼對我們修行之人來說也是大忌,況且是你們有錯在先,以命償命,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佔理的也是人家。”
“我說你到底行不行啊,一直在這東拉西扯的,連陰曹地府都出來了。”
“我就不信這個邪,都是你們自己嚇唬自己。”
“小李、虎子,你倆別亂說話。”張工頭出聲呵斥,他可是親眼見過命鬼的,臉上勉強堆笑,他遞給我一根菸:“兄弟,你要有真本事,那就給我們露兩手唄。”
我眼睛一轉,故作爲難:“不好辦啊,剛纔我用紫薇斗數給你們算了一算,要想破局恐怕只有從根上解決問題。”
“您說吧,只要能解決厲鬼,不再耽誤我們施工,以後有啥需要儘管吩咐。”張工頭拍着胸口向我保證。
“那行,但我醜話說在前頭,一會我讓你們幹什麼,你們就幹什麼,不要多問,不要多看,否則小心冤魂纏身,家破人亡!”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磚頭上站起,仰頭對着天空掐算:“今夜星圖有變,恐有大事發生。”
我腳踩七星步繞着火堆走了一圈,然後回到原位:“你們這郭村可曾有一片甘蔗地?”
“甘蔗?郭村不種甘蔗,原本有些稻田,後來被我們填了。”
張工還沒說完,二蛋就抓住他的手:“張哥,那兩片稻田往後走百米確實有一片甘蔗地,這事好像只有郭村本地人知道,我也是詢問那老太太家情況時,他們無意間告訴我的。”
“真有?”張工頭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連他這個工頭都不知道的事,我居然會知道。
“本道的探墓尋龍之術怎麼可能出錯?”我朝幾人招手:“都起來,拿好工具,那厲鬼就藏在甘蔗地裡!”
我和幾名工人點着燈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甘蔗地,此時甘蔗還沒成熟,青黃一片,高高掛掛,在黑夜裡隨風擺動看起來還有些陰森。
“道士兄弟,你說的厲鬼就藏在這裡面?”
“沒錯。”我手持符籙,裝模作樣的唸了幾句口訣:“這片甘蔗地裡應該有一塊石碑,此碑不大不小,不高不低,只要找到此碑厲鬼也就無所遁形了。”
“你不是在玩我們吧?”
甘蔗密密麻麻,又是晚上,別說石碑,隔得稍遠連人都看不到。
“你們只管去找,本道說得話,句句都是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