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青蓮宗破月子率魏長廷和雪舞堂下二十多名精銳弟子東來,莫名其妙地索借返魂鐘不成,遁走無蹤。現在又是紅蓮宗赤焰堂傾巢出動,爲着什麼目的而來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所謀絕對不小。
雖說紅蓮宗此來是人多勢衆,但云龍真人也不擔心,只要門下弟子都走脫了,他和關天養、楚庸二人脫身是很容易的。畢竟修爲到了他們這等境界,打不過的人已經不多,逃起來也沒幾個人能留得住。
關天養與張天渝鬥了一百個回合後,似乎沒有興趣再玩下去,笑道:“怎樣,有什麼感想嗎?”
張天渝不焦不躁地笑答道:“我先不是已經說了麼,通天鑑的畢竟是神器,威力非同凡響。不過十年之間,便讓一個凡夫俗子擁有了堪匹分神境界的修爲,難怪幾百年來,各家各派爲它爭得死去活來。”
關天養怒道:“看來你還不死心,還想借通天鑑往我身上潑屎。那也由得你。我這身本事是怎麼來的也不須向你、向天下人解釋。我關天養也不是第一天踏足修行界,還怕被人搶奪不成?”言至於此,猛地大吼一聲,雙拳中宮直搶而進。
張天渝一直都在小心提防着關天養的突然變招,奈何關天養已將【逐日】練到爐火純青之境,運用之妙,委實超乎了他的想像,不論遠近,動念即至,且還半點徵兆都沒有,實在是防不勝防,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關天養的一對拳頭結結實實地印在胸膛上。剎那間,他只在想着:“難道我就這麼死在他手上了?”喀嚓的骨折聲傳到腦海中,既而就是氣血翻涌,喉頭一哽,噗的一聲噴出一蓬血雨。腳下虛浮,蹬蹬蹬地朝後倒退了出去,退出兩丈有餘後,終是沒能站穩,跌坐在了地上。
“今天姑且留你一命,由你得去到處散播流言。”關天養冷冷地逼視着張天渝,輕蔑地笑道:“但你要記住,你這條命是屬於我的,只要我高興,隨時都會來取。”
“是嗎?那本座倒要看看你拿什麼來取!”班師古顯然是看不下去關天養的狂傲,到底是忍不住出手了。但他的掌力未及關天養後背,就被衝上來的楚庸給接下。楚庸長劍一橫,笑道:“班護法,你這是要做什麼?天養怎麼說也是晚輩,你好意思連輕輪戰術也用上了?嘿嘿,你既手癢,且容我來陪你玩玩便是!”
班師護收回掌來,森然道:“楚庸,你是乾坤庭的人,最好保守中立,不要干涉我聖教與關天養之間的恩怨!”
楚庸嘻嘻一笑,說道:“你們魔道什麼時候把我乾坤庭放在眼裡過了?上回我奉命遠赴南海送信,包括你紅蓮宗在內,一路上沒少圍追堵殺我,怎麼現在反倒忌憚起來了?”
班師古狡詐笑了起來,“有這事麼?我聖教從來都是謹守自律公約,須臾不敢忘卻泰山踐盟之誓。縱然你說的確有其事,怕是有人冒充我聖都門下也未可知?”
楚庸哈哈笑道:“是嗎?是嗎?”班師古板着面孔,裝作沒有看到楚庸誇張的表情,說道:“你若執意要摻合那也沒法子,衆目睽睽,乾坤庭若是追究起來,我們也有話說的!”言罷,一掌朝楚庸當胸拍了過去。楚庸橫劍一封,架住班師古的掌力,雙腳一蹬,竟以【逐日】之勢將班師古倒退了出去。
縱班師古身經百戰,各種詭異伎倆也都見識了,但卻還是頭一回遭遇這樣的打法,頓時被掀得倒飛了出去。如此一來,先機盡失,漫天都是楚庸揮灑出的劍氣,簡直就是躲無可躲,藏無可藏。
好傢伙,班師古到底不愧是赤焰堂護法尊王,厲嘯一聲,身形竟如陀鏍般飛速旋轉了起來,渾身赤焰纏繞,渾如天火雷梭一般,沖天而起。
楚庸大叫了一聲好,劍氣一斂,身形一化爲六,以統蓋六合之勢圍撲向了沖霄而起的班師古。班師古身爲赤焰堂護法尊王,自有其過人之處,楚庸劍氣雖然犀利,一時間也奈何他不得。兩人在巨峰頂上你來我往,縱橫馳騁,竟鬥了個旗鼓相當。
關天養靜看了片刻,自認技巧和速度雖略勝楚庸,但戰術運用卻還遠有不如,畢竟自己的戰鬥經驗遠不如楚庸豐富,再者楚庸冷靜,從不意氣用事,他則常憑喜好蠻幹。越看下去,越覺得楚庸以戰術彌補搏鬥技巧不足的思路非常的妙,有時候竟能起到技巧無法達到的妙用,逼得實力原本比他高出不止一籌的班師古狼狽不堪,應付乏力。心下不免暗想道:“若換成是我,前二十招我還能放手搶攻,一旦班師古緩過神來,穩住陣腳,局面立時就會扭轉。劍修最注重平衡,技巧要,戰術也要,而我而是喜歡走極端,這樣是不行的……”正想得出神,便瞥見十丈外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在翹首而望,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千葉之彌又是誰?臉上兀自還掛着淡淡的讚許笑意。
不知何時雲龍真人也走了過來,笑着對千葉之彌起手道:“千葉座主駕臨,恕貧道未曾遠迎了!”
千葉之彌風采依舊,哪裡有半點修爲被廢的樣子?低下頭來,斜瞟了雲龍真人一眼,說道:“牛鼻子虛僞,本不想迎,又何怕要本座恕罪?”手下搬來一張鑲有崑崙金,鋪有金孔雀羽織成的絨毯的椅子,就勢坐下了,朗聲笑了起來。
雲龍真人並不爲千葉之彌的狂傲而動怒,和氣地道:“千葉座主遠來是客,雖然是不速之客,是惡客,但貧道起碼的客氣還是要有的。不然豈不與貴教同類了?”
“聽這話的意思,牛鼻子是想加入聖教了?”千葉之彌接過茶水喝了口,方纔大笑道:“可惜呀,你的虛僞勁雖還不算太重,但已經洗不掉,恕不接待。聖教接納的就該是真性情的真漢子,比如站在你身邊這位。關老闆,你意下如何?”
關天養一時猜不透千葉之彌爲何主動找自己說話,斟酌着笑道:“千葉座主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嘛。我的名聲確實還算不錯,但也不能被你們魔道隨意糟踐不是?依我說,千葉座主何不棄了現在的身份,拜在我門下,那咱們便算一路的了……”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大片的喝斥聲給打斷了。他也只得苦笑着聳了聳肩,不再言語。
千葉之彌哈哈大笑道:“好呀,關老闆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不過,你怕是知道一個消息後,大概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關天養聽出千葉之彌話中夾帶着的沉重意味,就問:“什麼消息?”
“原來你還不知道……”千葉之彌微微一笑,將手微微一揮,班師古躬身應是,探手一揮,一道白光便緩緩飛向關天養。關天養要伸手去接,雲龍真人和楚庸同時提醒道:“小心!”關天養哂笑道:“就算有詭詐也不怕!”
白光是一道符書,班師古也並未在上面玩什麼詭詐。
符書是玄武宮代掌門陸世元發出,收信之人是羅浮派掌門靖和子。信中說凶煞橫行致戾氣滋生,祥和瑞靄之氣消失無蹤,十萬里人間淪爲殺伐戰場。還說龍山鬼魔出世,致使百萬生靈塗炭,三千里河山淪爲魔域。靈泉山鬆印震動,鬼魔雖未能逃出,但立城數千年的九夏夷爲廢墟,十數萬普通百姓化爲殭屍,百里方圓,盡是人間地獄。接着又說上古封魔之印共七十二處,九州之內有三十六處之多。天不假歲,災患橫行,不定各處封印都將逐一鬆動,一旦不能予以加固或是尋不到除魔之法,怕是百年以內,人間將毀於一旦。信末,陸世元還說:化城寺前輩瞭然上師言道,上古神器通天鑑乃是封魔之無上利器,爲天下衆生之存亡計,我輩應同心協力,共覓通天鑑,以爲人間消彌這場空前之洗劫……
瞭然,通天鑑!
看完信後,關天養神色縱然保持如常,但心下卻如滾雷般轟炸,全然無法平靜。
千葉之彌的目光一直停駐在關天養身上,見他看完符書,連眼皮子都不曾眨一下,好像信中所說之事全然與他無關似的,不由對關天養的鎮定功夫大起佩服,心說:“若換成是我,斷然做不到這般平靜。這小子年紀雖輕,實力已然直逼分神境界,再加上這等的心性修爲,委實不可小覷呀。嘿嘿,本座倒要看看他是怎麼應對的……”當下說道:“浩劫降臨,十萬里人間即將毀於一旦,萬千生靈,無不在劫難逃。關老闆,不知你作何想?”
“我?”關天養強行按捺住胸中的翻涌,嘆道:“那還能怎樣呢,不過是盡我之所能罷了。千葉座主,我倒是不解得你,你這般勞師動衆,不遠萬里趕來嶗山,莫不成就是爲了給我送這封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