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長友坐在朝鮮人安排的老式箱車裡,搖搖擺擺、顛顛簸簸地,在去往漢城的路上。
在仁川港登陸後,章長友找到了當地衙門,亮出了大夏國使節身份;仁川地方官員很奇怪,對南洋冒出來的大夏國,聽都沒聽說過呀,是不是真的呀,不會又是來騙吃騙喝的吧;但是還是按照禮節接待了,一邊快馬給漢城送信。
不幾天,鴻臚寺來人了,一路很客氣的陪着這像是天方夜譚一樣,突然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大夏國使者,慢悠悠地,往王城而去。
章長友的第一站,實際上是去的小琉球;也受到了國王的親自接見。可是,年輕的琉球國王尚泰在會面時,支支吾吾,真正的王顧左右而言他,老拿眼睛偷瞅着身邊一個東瀛武士打扮的日本人。
現場也有一個漢人,應該是洪武年間遵旨移民來的閩人三十六姓後裔,他們因爲居住在久米村,故而被當地人稱作“久米士族”;身上還是明朝官員式樣的官服,坐在一邊也是一聲不吭。
甚至在不鹹不淡的晚宴後,章長友等了大半宿,那人都沒有私下來拜訪。
章長友覺得問題很嚴重了,僅僅憑外交手段應該解決不了問題;索性連日本暫時也不去了,在琉球也不多待,改道直奔漢城而來。
章長友來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課;知道現在在位的國王是李昪(諡號哲宗),才二十出頭,剛即位沒幾年;前王無嗣,是以王族旁支的身份繼位的。此時的朝鮮王室,大權早已旁落;尤其是力推李昪上位的,就是安東金氏;自然而然,安東金氏一時風光無兩,一切政務,實際說了算的是安東金氏家族;領頭人物,就是領議政金左根;金氏兄弟也把持着各個要職。
安東金氏的政治對手豐壤趙氏,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有點沒落了。
此時的朝鮮,在歐洲人眼裡,有“隱士王國”之名;神秘的不爲人知,國門關得緊緊的,只對有限的幾個國家開條小縫。
因爲好地盤都讓別的國家佔了,茫然四顧,“隱士王國”也就逐漸浮現在法國人眼前。
法國對神秘的朝鮮已經垂涎很久了。早在1787年,就有由兩艘軍艦組成的法國遠東探險隊闖入朝鮮濟州島和鬱陵島,對朝鮮南部沿海的航道進行測量。1835年,法國天主教傳教士潛入朝鮮傳教;1839年,朝鮮發生“己亥邪獄”,把傳教士和教徒,抓的抓、宰的宰、流放的流放;法國軍艦於8年後,以此事件中法國傳教士被殺爲藉口,準備武裝侵略朝鮮;但運氣不好,對航路不熟,好幾艘炮艦在朝鮮沿海觸礁了,還沉了一兩艘;只好灰頭喪氣地打道回府,把氣憋在心裡。
嗯,殺傳教士,朝鮮人還是比我大清猛多了,幹了可不是一次兩次;差不多是隔幾年,就割一次韭菜。可是法國傳教士就是這麼前仆後繼,勇往直前;一茬接一茬,赴湯蹈火往裡衝,朝鮮人殺都殺煩了。
不過,法國人並不死心;去年,法國商船出沒濟州島一帶;是不是來正經做生意的,真沒人知道;會不會是順帶着探一下航路?朝鮮人也沒往深處想。
朝鮮人就是一貫的態度:在海上俺夠不着,俺也沒看見;儂要是好死不死的敢上岸,統統把儂打出去......
讓朝鮮王國領議政(跟首相差不多)金左根對大夏國感興趣的原因,是章長友之前交給當地官員的,介紹大夏國的小冊子。
看了小冊子,知道大夏國就是原先的蘭芳國,這個有一百多年的南洋國家,還是聽說過一些的。因爲紅毛欺凌,蘭芳都快滅國了,去年清朝又過去一幫人,五戰五勝,把紅毛趕走了,二次立國的。
領議政金左根心裡非常懷疑,或許就是大清朝庭揹着人偷偷乾的;可能是列強環視,不想招惹是非,故意不說而已。
此時的朝鮮,和越南一樣,以小中華自居;用的還是前明崇禎年號吶,骨子裡對滿人,有沒有幾絲鄙視看輕,咱們不知道。
既然是漢人主政,也以儒教立國;多少有些親近感;朝鮮人現在也孤獨得很,也沒兄弟;我大清也就是個不怎麼講理的龍頭老大,朝鮮人打不過,捏着鼻子跟着混而已。
尤其是新大夏國跟紅毛對戰,竟然能戰而勝之;他有點興趣了,能有這樣一個兄弟之國,偶爾幫襯幫襯,總不是壞事,是吧。
章長友住進朝鮮空了很久的外事官驛,剛剛梳洗了一下,才喝了幾口茶,喘口氣;領議政金左根,就帶了兩個後輩,進了官驛院子。
金左根:公使遠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章長友:領議政大人客氣了,這一路非常周到,在下謝過了!
大夏國公使竟然沒有一點我大清使者的頤氣指使,文文雅雅的,對他這領議政大人,竟然非常尊重;多少讓一直以來,哈腰搞外交的朝鮮人,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金左根:不知貴使前來,有些什麼章程?
章長友:本使此次前來,主要是我大夏立國了,專門來給鄰居打個招呼,禮節性拜訪的成分多些;希望在平等互助的基礎上,建立外交關係。至於將來兩國貿易往來,需要你情我願;當然,我們願意到朝鮮來做生意;也歡迎朝鮮商人,到大夏國做生意。而且,都要各自遵守當地的法律法規。
這就很講道理了,還沒有人這樣事的;尤其是西洋鬼佬,都仗着船堅炮利,硬戳戳地往自己家裡衝。
金左根:聽說貴國軍隊,與紅毛五戰五勝,能詳細說說嗎?
嗯,金大人更加對南洋大夏國的軍事能力感興趣些。
章長友:立國之戰,打了五場;三次陸戰,兩次海戰。第一次陸戰,是在蒙脫拉度,雙方野戰,斃敵約三千人,敵軍全軍覆沒。第二次陸戰在三發,紅毛堅守堅固堡壘,我軍一日克服,斃敵千餘,敵軍全軍覆沒。第三次陸戰,是坤甸攻城戰,一日克服,斃敵三千,敵軍全軍覆沒。
哇塞,陸戰三場打了三個全軍覆沒,好牛吔!
章長友:海戰打了兩場,敵軍兩次來犯共八艘軍艦,全部擊沉,或斃或俘千餘人......
金大人身邊兩個後輩,聽着眼睛都直了;這也太牛了吧;我朝鮮要是有這麼強的軍隊,就不用這麼天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呀。
金左根沉吟好一會:貴國軍力與西洋諸國相比,如何?
章長友:按理說,這是軍事秘密,不好說的;然朝鮮是兄弟之國,爲顯示誠意,在下可以給大人您交個底,透露一下。若單論陸軍技術,大夏不輸於任何一個國家;水師當在英法美之後,其他國家不怕。水師方面,我們還是在當學生,一段時間內,面對強國,還不能戰而勝之;訓練水師,時間很長,也很費錢,不是一日之功的,肯定要慢很多。但他們上岸後,我大夏肯定能打得他鼻青臉腫的......
金左根能聽出來,章長友說的是實話。這讓他更感興趣了,朝鮮日子也是苦哈哈的,哪有咁多錢,搞燒錢的輪船大炮;但是,只要在陸上,能夠立於不敗之地,就已經很好了。嗯,這個兄弟之國,有點靠譜,一定要好好拉住。
金左根遲疑地問道:貴國可以幫助我們訓練新式陸軍嗎?
章長友:只要兩國簽訂外交協議後,應該不是問題;我們可以把一整套的陸軍訓練方法,教給你們。
金左根:練新式陸軍貴不貴?
有金家在後面撐着,一切都順風順水了;幾天後,章長友順利覲見了朝鮮國王李昪,鄭重其事地遞出大夏國第一份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