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砌成的浴缸內，雲亦遠的指間輕輕的搭在左胸上，那裡有一道醒目的傷疤，那是在連雲山內，自爆神兵留下的。這道傷疤沒有因爲他聖階的體質而自動癒合脫落，而是永久的留在了這裡，伴隨他的一身。
“你似乎有事瞞着我。”雲亦遠的聲音顯的有些陰沉，拿下蓋在臉上的毛巾，目光冰冷的看着浴池邊的影媚。
“你是指李一鳴？”影媚靜靜的坐在浴池邊，一臉冰霜，看不出任何表情。
“當初你來找我，讓我對付李一鳴的時候，可沒告訴我他背後還有一個潛藏的勢力。”
“你也沒問，不是嗎？”影媚扯了扯嘴角，將目光轉向別處。
“別耍小心思了，如果你還想我幫你殺他，就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冰帥深吸口氣，眼底閃過一絲怒意。
“我知道的其實不多，他給人的感覺一直很神秘，最早接觸他，是因爲冰帥的那個計劃。”
“人造護道者計劃？”雲亦遠皺了皺眉，對冰帥的那個計劃，他多少有些耳聞。
“是的，那個計劃，似乎李一鳴背後的勢力也參雜其中。”
“嗯。”雲亦遠點了點頭，冰帥是個瘋子，窮其一生去追求一個虛無縹緲的計劃，可除了那個瘋子，竟然還有人敢冒天下而大不爲？可隨即，雲亦遠想到了音樂節。
改天換道……難道是他？
“他背後的人，是他？”雲亦遠神情凝重的看向影媚，如果李一鳴背後的勢力真的是現在上面那位，那他可真心要好好斟酌一下。
“應該不是……”影媚自然是聽懂了雲亦遠所指的人是誰，“最開始我也懷疑過，可是……”
“可是什麼？”
“我前幾天去翻閱了過去的資料。就是那個計劃的實驗記錄。”影媚手心一閃，一疊文件出現在手中。
“最開始和李一鳴接觸，是因爲實驗者郭翔，而我的記錄上寫明：郭翔上了李一鳴的女人。”
“你們的實驗者給李一鳴帶了綠帽子？”雲亦遠眉頭一挑，似乎有些不明白影媚爲什麼忽然說這個。
“是的，文件記錄非常明確，那個女孩劈腿了李一鳴，跟了郭翔。”
“然後呢？”雲亦遠抹了把臉，狐疑的看着影媚，總別告訴他，冰帥幾十年的基業，就是因爲一頂綠帽子被人掀了吧？
“沒有然後了。”
“什麼？”
“我說沒有然後了。”影媚翻過手中的文件，指着上面的一行小字。“就這麼多，沒有了。”
“你想說什麼？”
“這份文件是我親筆書寫，可上面有關郭翔、李一鳴、以及那個劈腿女友的事，就這麼多。”影媚一臉凝重的看着冰帥。
“你是說……”
“是的，以我的處事方式，這樣的事情不肯能不詳細記錄，而且當時這還是冰帥吩咐的頭等大事，可文件上的信息竟然一筆帶過，那個女孩姓氏名誰，前因後果竟然隻字不提，這絕對不是我的風格。”
“有人篡改了文件？”雲亦遠的目光落到了影媚的空間戒指上，和影媚相處的時間不算短，他欣賞影媚，迷戀影媚，除了她身上特有的氣質和魅力外，就是她及其嚴謹的處事風格，這個女人做事，可以是說滴水不漏。按這樣推斷，這份文件的確有問題。
“文件我一直隨身攜帶，絕不可能被人篡改，而且，這文件是手寫的，完全看不出被篡改的痕跡，還有一點，我能百分百肯定，這絕對是我自己的字跡。”
“把文件給我。”雲亦遠慢慢從浴缸中站起身，一臉凝重的從影媚手中接過文件，認真仔細的查看起來。
“對記錄的時間和過程你還有印象嗎？”
“完全沒有。”影媚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是記錄被篡改，而是這個女孩……被人抹去了……”雲亦遠眯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文件上簡要的記錄。
寬敞的浴室內寂靜無聲，顯然兩個人都想到了問題的關鍵，將一個人徹底抹去，並不是說滅殺，而是消除其他人對她的記憶，從某個事件中完全剝離出來，這需要什麼樣的力量？尤其是他施展的對象還不是普通人……
這已經觸碰到了法則邊緣……
“那個時候，他還沒動手……”影媚沉默了良久，緩緩開口。這裡說的他，自然是空先生，最開始，她一直以爲李一鳴背後的人是空先生，可那個時候，空先生還沒有改天換道，也就是說，即便是那個時候的空先生，也沒有這樣的能力……
“有辦法找到這個女孩嗎？”雲亦遠將文件還給了影媚，身體再次慢慢的沉入浴缸中，只是這一次，溫暖的水溫並沒讓他感到舒心。
“我已經安排人手去調查了。”
“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她。”雲亦遠身體後仰，緩緩的靠在了浴缸邊。
“那李一鳴……”影媚的聲音有些擔憂，她害怕雲亦遠會因爲這個原因，放棄了對付李一鳴，那她的仇……
“我想，你應該不希望我落的更冰帥一個下場吧？”
“當然，冰帥當時就是因爲託大了……”
“你能這樣想就好，放心吧，對於李一鳴，即便沒有你，我們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雲亦遠平靜的開口，手指再次搭在了左胸的傷疤上。
縱雲槍自爆的傷，一直到前不久才徹底恢復，可傷勢雖然恢復，這道疤卻永遠的留了下來，這對於曾經聖階無敵的雲亦遠來說，這是恥辱。
李一鳴是雲亦遠必殺之人，否則，他的道再難寸進。
李一鳴背後有勢力，可現在的雲亦遠也不是一年前的雲亦遠了，何況按現在的情況分析，天上那位站在哪一邊，也還是個未知數。
想到這裡，雲亦遠輕輕的閉上眼睛，緩緩的躺在了浴缸內，任由溫水的浮力將身體托起。
影媚看到這個動作，身體略微一僵，眼底閃過一絲掙扎，可很快，眼底的複雜被堅定所代替，她已經無路可退。
輕輕拉開脖子上的繫帶，真絲長裙滑落，影媚擡起晶瑩剔透的玉足，緩緩踏入寬敞的浴缸
……
……
“眼鏡已經走了？”溫馨的閨房，青巧巧趴在陽臺上，頭也不回的說道。
“下午三點的飛機，現在應該到杭城了。”身後青玲瓏手上拿着條毯子，輕輕的蓋在妹妹的肩上。
“你說，李一鳴再見到我們，會怎麼樣？”青巧巧的表情有些落寞。
“你對他的心思還沒斷？”
“姐姐說笑了。”青巧巧嘴角自嘲的笑了一下，轉過身靜靜的看着姐姐，“斷不斷的，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一年的時間，當初青澀的小丫頭似乎成熟了不少。
“造化弄人……”青玲瓏溫婉的摟過妹妹，兩個人輕輕的偎依在一起。
“我就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說來也怪，這個男人，是我唯一一個到現在還看不透的。”青玲瓏撫摸着妹妹的頭髮，輕輕的開口。
“嗯，他身上有着太多的神秘了。”
“是啊，行事猶豫不決，毫無主見，心思單純，婦人之仁，優柔寡斷，衝動魯莽，按道理說，這樣護道者應該早死了。”青玲瓏嘆了口氣，回想和李一鳴一起經歷的總總，發現李一鳴竟然是他見過的最不像護道者的護道者了。
“可你就是信任他，對嗎？”青巧巧從姐姐的懷中探出頭，微笑的看着姐姐。
“世界變了，這已經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世界了。”青玲瓏說着，緩緩擡起右手，一抹青絲從掌心飛起，圍繞之間。“守道、衛道、護道，這是護道者的天職，可我們現在算什麼？我們過去的堅持和付出又算什麼？”
“那時候，我們是爲了活下去……”青巧巧忽然眼神一凜，一語道破天機，她覺醒的時間距離改天換道的時間不遠，完全沒有青玲瓏那種深入骨髓的使命感。
“你這話換在一年前，我又要打你了。”青玲瓏卻是輕輕一笑，在妹妹的鼻子上颳了一下。
青巧巧的話不假，拋開偉大的使命感，他們過去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爲了活下去，這幾乎每一個護道者內心都明白，只是從來沒有人敢說出口。
護道者，看着光鮮亮麗，一個個騰雲駕霧、翻雲覆雨，可實則都在苟延殘喘，這也是當初青玲瓏願意陪着李一鳴逆天的原因。
她受夠了。
“你說以後會怎麼樣？”青巧巧歪了歪頭，凝望天空的目光流露一抹期待。
“規則變了，但我們的目標沒變。”
“活下去？”
“嗯。”
“這就是你同意眼鏡去找李一鳴的原因？”青巧巧收回目光，認真的審視着姐姐。
“一部分吧，我總感覺，這個男人也許會再次改變世界。”
“可我們……”青巧巧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再次浮現那抹揮之不去的惆悵。
“這也是我們不得不面對他的原因。”青玲瓏嘆了口氣，手心輕輕的按在胸口，在那裡，還有一股沉睡的力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