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破空聲音響起,公輸車指揮的軍械營,安置在四周山丘高地的的五十架八牛破甲弩再次發威,可怕的巨箭對殘存的永州軍精銳和將領實施了點名戰術。
儘管平山坡算是平坦開闊之地,但到底也是絕雲嶺的範圍,山丘嶺地到處都是,在大軍逼進的時候,軍械營已經將投石車、八牛破甲弩等搬運至高地,快速組裝起來。
八牛破甲弩遠達五六裡的射程,每一處制高點都安裝了三四架之多,在這方圓數量之地,找到十來個制高點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八牛破甲弩的威力不說了,兩次射擊就將左平這個四品巔峰武宗射殺,更別說這些只是三品武師或者四品初期的將領,還有那些只是幸運躲過箭雨射殺的兵士。
破空聲不斷響起,一道道可怕的白光如同雷霆閃電一樣朝着永州軍疾射而去,好不容易躲過一劫的將領精銳,轉眼又被射殺了好幾十人。
好些落空的破甲巨箭,卻是直射入永州軍的軍陣之中,在四門斗底陣中帶出了一條長長的血路,往往連穿十幾個兵士才力盡墜地。
恐怖的箭雨,威能比牀弩強大數倍,可以隨軍行動的八牛破甲弩,更是無比可怕的戰陣殺器。
呂凱也算是見多識廣,所見軍隊,不下百數,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可怕的軍隊,常定軍的強大,甚至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
在真正的強者眼中,鋼弓單體的威力,其實也就是那樣子而已,只要有了提防,三品武師都能輕易躲過鋼弓射殺。
弓弩是最常見的遠程武器,因此這個世界有諸多弓弩神兵,最出名的莫過於黃忠戰神手中的寶雕弓、西楚霸王的玄鐵霸王弓,飛將軍李廣的靈寶弓。
甚至好些武師武宗手中的強弓,弓體以精鋼、靈木製成,妖獸筋、水蠶絲爲弦,威能也遠超鋼弓。
問題是,這些強弓神弩,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便是製造極其複雜和不易,要想形成大範圍的殺傷箭雨,基本是癡人做夢!
鋼弓真正可怕的地方在於它的規模,一旦形成了箭雨,普通士兵都可以利用鋼弓射殺三品武師,如常定鄉現在,三輪箭雨射殺了兩三千的兵士戰馬,如此恐怖的殺傷力,甚至連七品戰神都做不到!
呂凱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了。
常定軍的箭陣可不是隻能射擊一次,若是再抱着死守等待援軍的主意,不等永州中軍和右翼兵馬過來,左翼這四萬兵馬,恐怕已經全數被常定軍射殺。
如此恐怖的箭雨,絕不是單憑一個四門斗底陣可以抵擋下來的。
因此,呂凱牙齒一咬,軍中擂鼓大作,親衛令旗猛然揮動起來,鼓點和令旗的配合,一個個複雜的軍令便發佈下去。
上百輛盾車,其中包括十幾輛小型的礌石車,快速從軍陣中推了出來,車上有原木盾牆,可擋鋼弓之威,在衆多輔兵民壯的全力推動下,十幾個木輪快速轉動,以驚人的速度朝着正面的江烏衛荊棘鐵壁撞擊過去。
檑木車之間,還有上百頭全身披着鐵甲的巨犀脫陣而出。
這些巨犀皆是重達萬斤,雙眼被黑布蒙上,鐵甲之上是無數鋒利尖刺和利刃,踏着沉重的步伐,瘋狂的朝着江烏衛發動了衝擊!
數千精銳騎兵,隨着盾車、巨犀之後,怒吼着揮舞兵器,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夾裹着強橫的血氣呼嘯而出,以雙龍出海之陣,分作兩隊襲向江烏衛左右兩翼。
同時,四門斗底陣之中,一架架小型投石車也發威了,投出的卻不是碎石,而是一個個酒罈大小的黑色罈子。
項熊心中感嘆之極,想不到在自己箭雨的打擊下,如此沉重的傷亡,也無法摧毀永州軍的士氣,還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發動如此兇猛的攻勢。
這永州軍果然不愧是在百萬三州聯軍中殺出來的百戰精銳,絕不是尋常軍隊所能相比的。
“鋼槍兵變陣,護佑兩翼,鋼弓兵繼續攻擊,射殺敵軍騎兵!”
面對永州軍排山倒海的攻勢,項熊絲毫沒有慌亂,有條不紊的發佈命令,旁邊的擂鼓手和令旗兵也快速敲響擂鼓和揮動令旗,將主帥的命令通過擂點和旗令快速發佈下去。
江烏衛左右兩翼,兩排鋼槍兵快速出陣。
前排半跪在地,槍尾抵在地上,四米長鋼槍四十五度角朝天,後排鋼槍兵鋼槍平指,總數三千的鋼槍兵,瞬間就完成的陣型的變換,將軍陣左右兩翼都死死的護衛起來。
兩側槍陣加上大軍前陣的荊棘鐵壁,整個江烏衛軍陣,就如同一隻刺蝟一樣尖刺怒張,讓呂凱一顆心再次沉到了谷底。
如此硬攻軍陣,最怕就是敵軍陣型穩固,要想破掉敵陣,需要付出數倍的代價!
但呂凱沒有得選擇,只有衝亂了對方的軍陣,殺入腹心,才能破掉對方的箭陣攻勢,也可以讓青甲軍和玄甲軍無法肆意射擊,免得誤傷友軍。
儘管騎兵速度驚人,前陣的礌石車和巨犀也吸引了極多的攻擊,但江烏衛中數千弓箭手,在騎兵衝擊軍陣之前,還是射出了三輪箭雨。
青木衛和磐石衛,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巨盾手在前,鋼槍兵緊隨其後,鋼弓兵每射擊一輪,整個軍陣便快速往前數十米。
青玄兩個軍陣,不斷的朝着永州軍的大營逼近,顯然是想着永州軍精銳騎兵衝擊江烏衛的時候,儘量的殺傷永州軍大營的兵士!
李蒯這邊,已經率領了五千騎兵,激起滔天血氣,馬蹄如同雷鳴響起,狠狠的殺向了後方無名山丘那兩千黑甲兵!
永州軍的一萬騎兵,第一時間全數派了出去。
同時,永州軍的步兵戰陣,也快速移動起來,主帥戰旗往前一指,四門斗底陣化作五虎擒羊陣,以刀盾手爲前鋒,全軍朝着江烏衛壓了過去。
永州兵的弓箭手,雖然知道他們手中的箭矢,很難對全軍着甲的江烏衛造成威脅,但還是瘋狂的發動了射擊,黑沉沉的箭雨朝着江烏傾瀉過去,掩護髮動攻勢的騎兵和礌石車等。
江烏衛的鋼弓兵,雖然人數極多,但射殺急速奔跑的騎兵,效果就差了許多。
不是他們無法射中目標,而是如此分散的騎兵,很難做到一箭一騎,哪怕常定軍平時訓練刻苦,但到底缺乏真正的大戰經驗,心理素質是不如永州軍,往往好幾個鋼弓手都對準了同一個目標,殺敵效率自是大幅度下降。
而且,作爲永州軍的精銳騎兵,在南蠻腹地和永州反軍佔領區縱橫多時,攻下了好些縣城大寨,滅殺了以十萬計的敵軍,得到的極多的戰略物資。
除了不容易攜帶的大型軍械和糧草之外,永州軍各種兵甲都是不缺的,最精銳的騎兵部隊,皆是人人雙甲。
儘管都是鐵甲皮甲居多,但哪怕是雙層皮甲,皮甲之間裡面還有棉布木板之類的保護,對普通的鋼箭也有相當可觀的防護力,除非射中要害部位,不然很難將其射殺。
永州軍這些精銳騎兵,身經百戰,防護意識相當驚人,哪怕利箭襲來,也能在戰馬上騰挪身形,躲避要害,到處都可以看到,身上插着好幾根鋼箭的永州騎兵,還無比兇狠的朝着江烏衛戰陣殺了過來!
連續三輪箭雨,也只射殺了五六百的騎兵而已。
不過,居高臨下的八牛破甲弩,還有軍陣之中的巨臂投石車,對永州軍的騎兵同樣造成了極大的殺傷,三四百騎兵被破甲巨弩連人帶馬射殺,巨石更是將騎兵砸成肉泥。
轉眼之間,永州軍剩下的四千精銳騎兵,已經殺到了江烏衛左右兩翼之外!
永州軍投出的數百上千黑罐,裡面裝的竟然是猛火油。
那怕項熊下令一半的鋼弓手射擊投擲過來的黑罐,還是有兩三百黑罐狠狠的砸在了軍陣之中,隨後被永州軍弓箭手射出的火箭點燃,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攻是最常見的一種羣殺手段,也是鋼鐵之軍的最大弱點,項熊自然早有準備,一袋袋沙土快速撕開覆蓋在猛火油上面,滅掉大火。
但猛火油之中,卻是蘊含了毒物,散發出大量的毒煙,永州軍的這一輪攻擊,也給常定軍帶來了數十人上百人的傷亡。
十幾輛礌石車被八牛破甲弩和投石車毀掉過半之後,也逼近了江烏衛戰陣,裡面的礌石手,雙手舉起一塊塊銘刻了符文的礌石,狠狠的朝着江烏衛投擲過去。
這些礌石,如同地球后世的手雷,乃是採用特殊的天雷石,由方士祭煉而成,十分珍貴,一旦受到足夠的撞擊力,便轟然炸開,殺傷直徑範圍可達十丈,威力是相當驚人,絕對可以與三品武師的全力一擊相比。
一塊塊礌石落在軍陣之中,頓時炸得附近的常定軍東倒西歪甚至整個人都飛了起來,在礌石三丈範圍的兵士,哪怕身着鋼甲,也被震的五臟六腑移位,一時之間失去戰鬥力。
要不是大多前陣精銳都修煉了金鐘罩,身體強橫,這一輪的礌石攻勢,就可以奪走常定軍數百人的性命!
蒙着眼睛,全身披着鐵甲的巨犀,生命力是無比強蠻,被數十鋼弓射中,不少巨犀倒地身亡,還是有五六十頭巨犀帶着重傷之軀,無比兇猛的撞在了荊棘鐵壁之上!
重達萬斤的巨犀,撞在了荊棘鐵壁之上,身體一下子被好幾把巨槍深深的刺了進去,但恐怖的撞擊力,還是讓上百個重盾手連人帶盾的飛了起來。
好些士兵在半空就口吐鮮血,筋骨斷折的重傷墜地。
五六頭身上滿是尖刺利刃的巨犀更從缺口狠狠的撞入了江烏衛戰陣之中。
還好,江烏衛這個時候的鋼甲和金鐘罩的效果就突顯出來了。
對尋常軍士能造成極爲可怕的傷亡的尖刺和利刃,無法破開常定軍的精鋼戰甲,只有被巨犀正面衝撞的兵士有性命危險,相反常定軍的鋼槍可以穿透巨犀的護身鐵甲,給巨犀帶來致命的打擊。
隨着軍陣中的將領快速下令,數十個三重金鐘罩的武師出手,這些撞入戰陣的巨犀,很快就被常定軍所擊殺。
上百頭好不容易纔訓練出來的三品巨犀妖獸,只換了數十個江烏衛戰士的性命,對呂凱來說絕對是最虧本的買賣。
不過,這些巨犀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
江烏衛到底人數不如永州軍,鋼弓手又不得不分出兵力射毀投擲過來的黑罐,接連被永州軍的攻勢衝擊戰陣,猛火油、巨犀、礌石等,給常定軍造成了兩三百人的傷亡,也極大的擾亂了江烏衛的陣型。
江烏衛是在黃巾軍攻城之後才組建起來的,不曾經過那一場二十萬人的大戰,真正的戰爭經驗幾乎爲零,如今便可看出平時的訓練和真正的戰鬥不一樣。
密密麻麻的箭雨射來,雖然很難給常定軍帶來威脅,但永州軍上萬的弓箭手中,還是有不少實力強橫之輩,他們射出的箭矢,也是能射殺江烏衛士兵。
左右兩側的永州軍騎兵精銳,都知道到了生死關頭,若是無法破了江烏衛的戰陣,一旦大軍攻勢受挫,青木衛、磐石衛壓上來,他們便是死路一條,因此不顧傷亡的狠狠撞上了鋼槍陣列。
哪怕坐騎被鋼槍貫穿,但巨大的衝擊力還是讓鋼槍衛陣型一亂,其上的騎兵則騰空而起,手中刀刃在半空便爆發出一團團刀芒,十殺刀使出,落在軍陣之中,和常定軍的陌刀兵狠狠的廝殺到一塊!
兩排鋼槍兵到底單薄了一些,很難將這數千騎兵的攻勢抵擋下來。
接連看到身邊的戰友受傷倒地,甚至失去性命,常定軍這些新兵菜鳥,無法避免的生出了混亂。
項熊眉頭緊皺,平時再嚴格的訓練,到底不能和真正的血與火的考驗相比。
這個時候也不由得他心慈手軟,猛然下令,督戰兵手起刀落,將好些慌亂奔走的江烏衛戰士砍殺當場,這纔將有點混亂的戰陣穩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