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烈武門寧水郡分堂堂主青秋左近的人,大都瞧見了這個人的手勢,但並不清楚他是對誰做的,加上他們並不明白這手勢是什麼意思,便都沒有在意,且對方的手勢和接下來的抓頭,揪衣服的動作十分連貫,衆人只當他自己個胡亂動作,沒有人去理會他。
這個時候,更加讓衆人關注的是吏狼衛佟行,每個人都等着他回答烈武門分堂堂主青秋的問題,想要知道這堂堂隱狼司吏狼衛怎麼會忽然聽一個刀疤臉漢子的話,還是個元輪破碎,修爲怕是連武者都不夠的怪人的話,剛纔那麼會功夫,大多數人都已經試着探查了聶石的氣機,也都發現了他不是武者,只是見識廣博思維敏銳之人,可以和分堂堂主青秋那般判斷出聶石方纔機弩砸釘的因由,而大多數人弄不清他這樣的修爲是如何破了血狼蕭狂的突襲刺殺的。至於分堂堂主青秋在見到這人的手勢之後,卻是微微的放了心。他看得懂此人的手勢,更是認得此人,這人不只是烈武門的弟子,更是裴傑的心腹之一,此人平日並不參與烈武門高層對一些事務的決策,也不會知道一些烈武門高層的隱秘,但卻被授予了可以使用這一套手勢的權力,而他的這個權力是青秋直接同意的,除了裴傑之外,也只有青秋自己知道了,同樣的分堂堂主青秋也有心腹明白這套手勢,也並非烈武門的高層,這是他和裴傑之間的默契,有時候兩人不便傳遞消息的時候。就用上這種方法。因此,在見到此人的手勢通知之後。分堂堂主青秋雖然不明白毒牙裴傑到底去了哪裡,又有了什麼準備。可心下的擔憂卻是放下了一些,此刻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依照毒牙裴傑的話,拖延時間,等着那吏狼衛佟行解釋一番,他忽然相助謝青雲一方的原因,之後不管他怎麼解釋,分堂堂主青秋都會胡攪蠻纏的亂扯一番,時間拖延得越久。自然是越好。聶石的忽然到來,不只是在場的數百武者驚愕,謝青雲、紫嬰和那齊天也都驚愕不已,當然他們更多的還是驚喜,憑藉聶石對謝青雲的三言兩語,以及對那吏狼衛佟行的話,齊天看了看聶石,又看了看紫嬰,不由自主的去猜測這二人是夫妻。既然紫嬰是師孃,聶石是師父的話,應當如此,只是總覺着兩人氣質似乎有些不搭調。正所謂夫妻相處久了,總有些神似,可這二人非但沒有絲毫相同。且見面後,並無任何眼神交流。反倒是看謝青雲的目光都十分關切,這讓齊天心下更爲好奇。當然更爲好奇的是這這乘舟師弟的師父竟然能夠號令吏狼衛佟行。簡直不可思議。不只是他,對於聶石忽然對那吏狼衛佟行下令,且佟行毫不猶豫的聽令,謝青雲和紫嬰兩人也都是十分錯愕。聶石向來是個石頭臉,雖然見到謝青雲和紫嬰如此驚訝了,但心中是否得意,也不會表露在面上,只是對着吏狼衛佟行道了句:“小子,這還差不多。”他說話的當口,紫嬰發覺齊天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聶石,就沒好氣的瞪了齊天一眼,道:“小兄弟,亂想什麼,此人和我毫無干系,青雲的師父多了去了,第一個師父纔是我的夫君。”話一出口,齊天當即有些尷尬,謝青雲則在一旁偷笑,卻聽那吏狼衛佟行沒有理會青秋的問話,直接對聶石說道:“聶兄,莫要小子小子的叫,我年紀和你相仿,長得比你年輕罷了。”他倒是沒有表露出絲毫懼怕聶石的意味,這一說一應,卻是更讓周圍的人有些摸不着頭腦了,至於那分堂堂主青秋,卻是尷尬不已,自己的話,對方沒理會,反倒自顧自的相互敘舊起來,這讓他心中極不舒服,不過一是此時的要務是拖延時間,二他也打不過對方,兩相結合,更是不好發作,只能訕訕一笑道:“狼衛大人,能否解釋一二,這位大人到底是獸武者,還是隱狼司的人?”吏狼衛佟行還沒開口,聶石就冷言道:“小子,問你呢,直接答他就是,這等狗賊,想必和那裴傑都是一夥,不用和他客氣什麼。”這話卻讓吏狼衛佟行有些爲難道:“聶兄,我隱狼司辦案凡事都需要有證據,此案我也從未爲難過青雲,只希望他耐心等待我隱狼司的調查,只是他已經犯下當街毒打裴元的罪行,加上劫獄脫獄的重罪,被關押入隱狼司報案衙門已經是最好的禮遇,這和他是不是聶兄的弟子毫無干系,只因我覺察到此案的蹊蹺,謝青雲和獸武者未必相關。可是今日這事鬧得太大了,已經死了十幾名武者,方纔那趙虎之子,我信你聶兄的爲人,可趙虎非指你聶兄是殺他兒子之人,那聶兄你已經算作是嫌疑人了,我以爲當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大家放下刀兵,一切由我隱狼司處理,定會給諸位一個圓滿的交待!”說到最後,已經是對着在場所有的武者說了,聲音中也融入了靈元,將私下的小聲議論全都覆蓋了過去。他話音剛落,聶石還未接話,就聽那趙虎高聲呵道:“放什麼狗屁的刀兵,要麼直接將這羣人都捉了,酷刑逼供,要麼現在就開戰!我就是死,也要爲我兒子討回一個公道。”他這一喊,其餘死了親友兄弟的人也是義憤填膺的怒喝起來:“還有我的兄弟,不能就這麼白白的死了。”又有人怒斥:“殺了這些人,還有什麼好審的,天殺獸武盟今日殘害我寧水郡武者,還揚言要屠戮所有人,這等人族敗類,不殺不足以震我人族聲威!”隨着此起彼伏的聲音,很快,所有武者就連成一片,山呼海嘯一般,聲震整個大校場。吏狼衛佟行的面色越發難看,再次靈元滾動,放聲大喊:“你們的兄弟、孩兒死了。誰都能理解你們的震怒,可若是殺人者另有其人。你們這般逼謝青雲他們,其結果便會讓真正的幕後黑手痛快。如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們也要做麼?!”儘管在場聲音轟然巨大,但都沒有以靈元怒喊,加上吏狼衛佟行又是三變武師,這一聲雖然沒有蓋過所有的聲音,但也是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那分堂堂主青秋這時候纔開言說道:“眼下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們,你一個吏狼衛就偏說不是他們,就算依照律法辦案,他們也是嫌疑最大之人。我要求將這些人關押在我烈武門分堂的大牢之中,如若狼衛大人答應,今晚便暫時留他們狗命,若是狼衛大人不答應,我覺着便是吏狼使來了,也說不過去,你狼衛大人今日的言行如此偏向這幫重罪嫌犯,又不給半點解釋,換誰來聽。都會覺着你也是獸武者之一!”未等佟行接話,聶石就冷聲道:“笑話,我和這小子的關係,也是你這狗賊能夠知道的麼?!”說過這話。話鋒忽然一轉,厲聲道:“佟行,將這青秋堂主給捉了。竟然那毒牙裴傑要做縮頭烏龜,便以此人逼退這幫腦子被驢踢了的武者。照我弟子謝青雲所說,等那隱狼司大統領熊紀親來查案!”這話說得斬釘截鐵。透着絲毫不容吏狼衛佟行辯駁的氣勢。儘管如此,吏狼衛佟行還是沒有真個去捉那烈武門分堂堂主青秋,今日他的行事已經頗爲出格了,再要不捉謝青雲,反倒捉拿青秋,從表明的證據來說,那還真說不過去,更是有損於隱狼司的名聲。正自猶豫之時,紫嬰閃電般襲向那烈武門分堂堂主青秋,她和聶石並沒有絲毫的眼神交流,但這一刻卻是配合的十分默契,他們都知道謝青雲的計劃,也都相信謝青雲的計劃,既然沒法捉住毒牙裴傑,便將眼前牽頭的這位烈武門分堂堂主青秋給捉了,也能夠起到一定的威懾效果。因此,在聶石逼那吏狼衛佟行動手的瞬間,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佟行身上的瞬間,紫嬰就動了。不過很可惜的是,那分堂堂主青秋從站到前面開始就做好了一切準備,在紫嬰動的同時,他已經啓動了四面牆的機關,這一次哪怕是暴露給其他人,還有四面牆的存在,他也必須這麼做了,他可不想被這幫人捉了去,折辱一番,何況他以爲這些人不殺毒牙裴傑,未必不會殺了自己,來震懾裴傑,自己的身份在謝青雲這羣人眼中,雖是分堂堂主,但未必有裴傑那麼重要。爲求保命,泄露最大的依仗,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只要還活着,以後還能夠打造更多的不爲他人知曉的機關,這四面牆的總機關可比毒牙裴傑之前發動的要快上許多,一觸即生,瞬間將紫嬰罩在了裡面,只不過紫嬰的速度也是極快,那四面牆沒有來得及縮小,將紫嬰和佟行一併困入了四面牆當中。見此情形,烈武門寧水郡分堂堂主青秋也就打消了直接以長矛將紫嬰擊殺的念頭,方纔他確是有這個想法,當着吏狼衛佟行的面動手,只是還有些猶豫,不過現在見吏狼衛也被困入其中,他就沒法再去開啓這個機關了,他還非常在意自己分堂堂主的寶座,此時他的一切行爲都可以有很完美的解釋,包括和吏狼衛佟行對着幹,只因爲表面的一切,都顯示了謝青雲一夥當場殺人,也有這許多武者作爲人證,可是怎麼說吏狼衛佟行也只是被懷疑,若是因爲懷疑,而殺了一名狼衛,就算將來理由充分,只算作誤殺,可烈武門也要給隱狼司面子,自己還能做烈武門的人,堂主之位怕是就要換人了。這一困住吏狼衛佟行和紫嬰,那趙虎就憤而怒喊:“青秋堂主,殺了他們,這狼衛大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處處幫着獸武者,美其名曰要查出真兇,死的又不是他的親人!”趙虎這些怒吼確是真實無比。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被那東郭所殺,只當一切都是謝青雲這幫人所爲,原本今日來只是看個熱鬧,賣烈武門一個面子罷了,想不到竟然搭上了兒子的性命,這叫他怎能不激動,不憤怒。他振臂一呼,數位死了親友兄弟的武者再一次隨後怒喝:“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其中自不免有裴傑的人乘亂一齊怒吼:“就不信武國沒有王法了,大不了告上朝廷。讓武皇親來,也要將這些獸武者全部誅殺!”齊天見紫嬰和狼衛一同被封印。心下大急,卻見謝青雲衝着他搖了搖頭。一點也不着急。齊天本就聰敏,一下子也就明白了,知道這機關掌控在那烈武門分堂堂主青秋的手上,只要狼衛大人和紫嬰前輩被困在一處,這青秋就不會動手殺人。至於聶石,向來話少,方纔見紫嬰被困,本要動手,又見吏狼衛佟行也被困住了。心中就放下心來,但見紫嬰也是盈盈一笑,沒有理會那些嘶吼的武者,卻是看向謝青雲道:“也好,師孃有些累了,省得動手,就坐在這裡調息片刻。”說着話,竟旁若無人的盤膝坐下,閉目調息起來。這舉動更是將一衆武者激怒到了極點。殺了這妖女的嘶吼聲,越來越大。同在四面牆中的吏狼衛佟行,也是苦笑一聲,心道難怪謝青雲聰敏得讓人猜不透。他這個師孃比他更加精靈古怪,再加上那聶石是他的另一位師父,這小子想不聰靈都難。而這時候。他也只能苦嘆,還有些羨慕起聶石來。他若沒有這個吏狼衛的身份,此刻早就配合聶石打殺一番。將那烈武門分堂堂主青秋給擒了,真個會傳訊等那隱狼司大統領熊紀出現。他佟行絕非捨不得吏狼衛的身份地位,而確是在爲隱狼司的聲譽着想,聶石是他兄弟,雖然脾氣怪了點,但當年他還是個隱狼司捕頭的時候,在荒獸領地捉拿獸武者,竟被帶入了荒獸的包圍圈,若非遇見火頭軍的兵王聶石,他怕是早就死了。那次聶石也是出來執行一向任務,兩人的矛頭都指向了同一夥獸武者組織,於是兩人一齊合作,在荒獸領地足足耗費的半年時間,將此獸武者組織一網打盡,也是因爲這一次,佟行獲得了提升狼衛的資格,一直到他的修爲從二變進入三變之後,變正式升任爲狼衛。那半年時間,他和聶石早已經成爲同袍兄弟,不過他們相處的方式,卻是吏狼衛佟行活到現在從未遇見過的,兵王聶石極少言辭,偶爾開口,還都是斥責甚至直接開口就罵,剛開始的時候,吏狼衛佟行十分的不適應,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發現聶石天生就是這種性子,獵獸合作卻絲毫也不含糊,且總能救他所急,他也漸漸放心將身後交給聶石,兩人越發的默契無間,久而久之,佟行也就不只是當聶石是救命恩人,也當他是兄弟了。那次任務結束之後,他就知道可能再無法見到聶石,只因爲他聽過火頭軍的神秘,不過佟行也只是心中微有悵然,大家都是鐵血錚錚的漢子,不需要爲這種離別而做出小女兒態來。再之後好些年,卻還真讓吏狼衛佟行遇見了聶石,那是他得到嘉獎,從吏字頭的衙門去揚京城覲見大統領熊紀,且可以在揚京得到在隱狼司總衙門修習武道以及斷案法門足足半年的機會,也就是那時,他再次見到了聶石,只可惜聶石已經是個元輪破損的尋常人了,佟行爲聶石痛心不已,聶石倒是並不在意,只道是得到兄弟以及師長的相助,纔打開了心結,這兄弟是誰吏狼衛佟行並不清楚,聶石還是那副不喜多言的性子,至於師長,佟行不用問也知道,因爲他見到聶石的時候,聶石正是在三藝經院總院,跟隨總院的首院,當今右丞相鍾書歷修文,這個師長自然就是隻右丞相了。在隱狼司,從狼使到狼衛,無一不欽佩右丞相鍾書歷,見這位同生共死的兄弟,曾經的兵王聶石,在元輪被荒獸震碎之後,能成爲右丞相鍾書歷的弟子,佟行也算是放寬了心,雖不能在上陣搏殺,也好歹能夠清閒善終,讀書教人,也算是人生一件樂事。在佟行看來,修文對習武的幫助自然是極大的,但凡有見識的武者都是如此認爲,因此對於聶石今後的生活,他也是十分讚許的。
那次見面,聶石請了吏狼衛佟行喝酒吃肉,算是恭喜他升任吏狼衛,吃喝的時候,一如既往,兩人一共也沒有幾句話,,雖然沉悶,但佟行面對的是聶石,也都早已經習慣,吃過喝過,聶石並不囉嗦,當即起身告辭,這以後便杳無音訊,直到方纔,聶石忽然出現,便是他佟行多年後,再次見到聶石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