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姐姐,明明問的是你,怎麼繞到我身上來了?”

清容慍色,嘟着小嘴不服地指責道。

鳳卿乾咳了一聲,不自在地道,“我這是在爲你擔心。”

清容略微感動,但是還是不太服氣,“姐姐,我跟天雷好好的,依我看,你的情況纔不容樂觀。”

清容偷偷了鳳卿一眼,發現她沒有生氣,才問道,“你真的不喜歡兩位王爺?”

“不知道,我沒想過。”

鳳卿很想舉雙手雙腳附和自己的言語,卻發現清容眼中閃過一絲詭譎,忙武裝起自己來。

清容努了努嘴,眯起眼晴,目光炯炯,如同審問犯人一般,盯着鳳卿,聲音也是迫切地,“姐姐,那你現在可以想了?”

鳳卿沉默,沒好氣地吱聲道,“我怕。”還不忘點了下清容的額頭,她那雙好奇的雙眸幸得太近了,幾乎貼上自己的臉了。

清容被推開,倒是沒嚇到,反倒是被鳳卿的“我怕”兩個字給嚇到了。

鳳卿說出“我怕”兩字,也不驚愣了下,沒想到原來自己內心深處還隱藏着這麼一抹憂慮。

“那姐姐怕什麼呢?”

清容果真如牛皮糖一樣黏上鳳卿了,覺得此刻鳳卿的話一如獵戶下套子捅捉獵戶一般,好奇心氾濫起來。

鳳卿暗暗吸了一口氣,淡淡地道,“我怕愛,若是不愛,就可以一輩子平靜地生活下去,若是愛上,那就是水深火熱的生活。”

清容還從沒聽說過有人這麼形容愛情的,眨了兩下眼,眸底清澈透明,“爲什麼是水深火熱的生活?我怎麼沒感受到,我覺得反倒像是甜蜜的折磨。”

甜蜜的折磨?會是這樣嗎?

鳳卿這下倒是啞然夫笑,以鳳卿之見,娘跟師父都是生活在折磨之中,不過這是旁觀者的心態,誰能保證當局者不把折磨當成甜蜜呢?

“姐姐,你這是愛情恐懼症。”

清容像個大夫一般下了結論,還老神在在地伸手爲鳳卿把起脈來。愛情恐俱症嗎?

鳳卿脣角勾起一抹譏笑,身邊沒有一對完美的模範夫妻,都是貌合神離的,讓她拿什麼來相信所謂的愛情?

“姐姐,沒有愛過,就如同一杯白開水,生活索然無味;若是愛過,就如一杯上好的龍井,生活其樂無窮。”

清容勸道,振振有詞。

鳳卿脣角勾起一抹淺笑,“清容,天雷就是這樣將你拐到手的吧?”

清容臉色潮紅,聲音變得柔柔的,“姐姐是怎麼知曉的?”

“你不像是能夠說出這麼一句有見解話的人。”

鳳卿站了起來,便笑了,明眸微睞如彎月,露出少女般促狹神氣,忙遠離清容一丈遠,免得她惱羞成怒。

“姐姐自己不敢愛,還來取笑清容。”

清容瞪了鳳卿一眼,鼓着雙頰生悶氣。

愛過會如何?生活掀起驚濤巨狼後,還能拍拍衣袖瀟灑而去嗎?

鳳卿捫心自問,她若是真要愛,就要人家的一輩子,要人家身與心的忠誠,沒有男人能夠忍受一個女人一輩子吧?父親即使愛太后,他身邊除了母親,女人還不是一個換了又一個。

哥哥愛嫂嫂,身體還不是一次次背叛嫂嫂。瑾王說愛自己,誰又能證明他晚上能夠甘願忍受一個人的寂寞。寧王,清容說他喜歡自己,自己是不信的,那樣一個全身心滿是權勢的人,榮登九五之尊纔是他一生的追求。

對清容小女兒家的羞赧,鳳卿倒是有點滴豔羨,她或許享受的物質條件比清容好,身份地位比清容李貴,但是清容的無憂無慮、清容的恬淡幸福,都是自己一輩子求也求不來的。

鳳卿心頭莫名煩躁起來,清容瞧到了一旁有一把很精緻的古箏,便轉頭問鳳卿,“姐姐,你會不會這個?”

多久沒有碰觸過了,鳳卿暗想,還是點頭應和,起身,是到古箏旁,嘆道,“綠綺的名貴,也只有王候將相才能擁有。”

緩緩坐下,纖纖素手,撫琴,清容倒了一杯茶,茶香燎燒間,琴聲悠揚。

屋內,風平浪靜,分外寧和,陽光跟琴聲縈繞在一起,屋外,小院內花蝶婚戲,分外熱鬧。直到餘暉卻已沉入煙水深處,天色已暗下來。她們還未意識到已經黃昏了。

她們不會去想外頭雅落裡大戰是如何激烈,蜂火迭起,死亡如同陰風陣陣吹過。

雅落裡

位居山頂的寧王等到了傍晚,額頭的青筋暴烈,一邊的天雷都看得心跳加速,就怕他爆發。

寧王並未告訴他什麼事,只是吩咐他在午時一刻安排好埋伏,等待即可。

他們等了四五個時辰了,竟然還沒有絲毫動靜。若不是寧王的臉色陰沉,天雷早就忍不住問出來了。

寧王眯着眼晴四處張望,環顧了下四周,發現有些士兵趴久了,心神都渙散了。

他伸手撫了下自己的頗頭,揉了兩下,想要消去那抹隱約的疲憊,抑毫無所獲。

素白錦衣,輕袍緩帶,沒有穿上戰袍,寧王慵懶地靠在大椅上,見他端起瓷盞,脣角帶笑,眼光卻淡淡垂下。

天雷半晌,也看不出寧王這裡頭究竟賣的是什麼招,只好耐着性子假裝鎮定,但是眸光還是依舊時不時偷窺他。

寧王不動聲色飲茶,沉了眸色,眼底鋒銳奪人。

他劍眉入鬢,眼尾微挑,一張俊稚無儔容貌,在這個時候,益發邪魅飄忽起來。

緘默片刻,他擱下茶盞,聲色已冷淡了下去,“萬事有備無患。”天雷跟隨他的日子畢竟挺久了,當下聽出了他話中的意味。

寧王輕描淡寫帶過的一句,千頭萬緒卻隱伏了縝密謀劃與無邊殺戮。

天雷驚了驚,就見寧王從容站起身,驀然,身軀又高大了三分,令更他心悸的是前方入口涌入一批人馬來。

這一剎那,迂迴曲折,百轉千腸,天雷腦海中一波一波謎都豁然開朗,如同冬日昏沉的腦袋被人潑了一桶涼水,徹底清醒。

天雷望着雅落裡內側忽然冒起了濃霧,那是迷煙,他終於明白爲何寧王吩咐每個士兵都隨身攜帶防霧面罩的原因了。

心絃莫名觸動三分,就聽到身邊的寧王輕描淡寫開口,“戴上面具。”偏了偏頭,發現寧王眉色飛揚入鬢,目光微垂。

寧王緩緩步出,負手立在山崖邊緣,淡金色的夕陽光芒模糊了面貌,惟覺廣袖飄飄,素衣纖塵不染。這一刻的寧王,讓人感受不到他的邪魅,唯獨全身孤寂冷然。

如蒼茫大地的一縷孤魂,浸潤着這天邊的爛漫的白雲彩霞,只是一陪襯的點點綴。

“爺,要擊鼓開戰嗎?”

天雷深深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裡有種苦澀的味道。獨霸天下,真的是王爺的心之所繫還是他尋找的一種寄託罷了?

寧王眉睫一顫,濃重陰影旋即覆下,語聲低啞澀礪,“再等等。”

天雷順着寧王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雅落裡崖底,濃煙陣陣了,廝殺早已喊成一片了。

驟然,天雷發現原來這周遭埋伏的軍隊不是來殺人的,是來助威吶喊的,“殺……殺……”

這一聲聲鏗鏘有力的殺字,跌宕起伏,都是從士兵們的胸腔傳出來的,吼盡了渾身的力氣,揮舞着手中的刀劍。

天雷發現遠處一個霓虹色的信號彈出死,愣了愣,就聽到寧王語聲御是如此清晰,一字字傳入耳中,“羽箭隊,出擊。”

霎時,搭弓,上弦,疾風而出,一輪一輪火箭往崖底射下,箭落如雨,四處亂射,因爲迷煙陣陣,早已籠罩了這片谷中。

忽然間情勢突變皆是措手不及,圍困在雅落裡的天朝輕騎瞬間便被射落不少,餘下之人都提起橫在腰間的馬槊揮舞着遮擋漫天箭羽。

濃霧藹藹,漫天落箭,敵我不分,硝煙陣陣,出口又有寧王的軍隊守着,衝出一個殺一個。

不過是一柱香的時間,谷中響起的是陣陣哀嚎,如鬼魅般消散不去。

一股股血腥味透過秋風,幾縷鑽過面罩還是入了鼻中,天雷面色一皺,下意識伸手掩住口鼻。只覺胸中隱隱作嘔,這不是單純的血腥氣,而是血腥味混雜着燒焦的屍體味道。

天雷心中劇痛,這生生不息的死亡之聲,是如此清晰,饒是經歷了大風大浪的他,也不忍目睹這殘酷的慘狀。

猛然擡頭,卻發現寧王頓了頓,一手撩過額前,拂過碎髮,沉眸一笑,“可惜了,裡頭沒有東方銘。”廣袖凌風朝身後一拂。

東方銘?不就是當個聖上啊?

這場寧軍不流血的戰爭,天朝軍隊損失重大,御駕親征的皇帝爲何沒有出現在軍中,他到底在幕後幹什麼呢?

天雷不由也鎖着眉頭,一籌莫展,暗歎一聲,幸好勝了,戰爭是要流血的,他以前沒有經歷過戰爭,只是涉及江湖殺的暗殺,沒想到兵法是如此殘酷,殺人不見血,彈指間,攻敵人於不備,一舉獲勝。

這場硝煙瀰漫的戰爭,歷經了兩個時辰,陣陣濃煙直到天亮才退去。後世記載孝祁帝跟孝乾帝之間,真正的戰役始於此,寧王跟皇帝之間,終於拉開了遲到二十幾年的戰幕。

這一戰,皇帝損失慘重,寧王初戰告捷。

史書孝祁帝偉有云:雅落裡之戰,是一場謀略之戰,孝祁帝以客敵衆,不慶一兵一卒,迫使其侄孝乾帝退出蕭然城,是一場真正意義上力量懸殊的較量。雅落裡之戰,也使當初還是寧王的孝祁帝名聲大震,大大打擊了天朝士兵的士氣,激起了寧軍的志氣。

雅落裡,本來只是一處地勢險峻的山谷,後因雅落裡戰役而聞名,雅落裡大戰死了天朝軍隊整整五千,五千人入谷後,無一人生還,遍地的屍體,在第二天連一具完整的都無法找到。雅落裡的別稱死亡之谷,也自此聞名。

天雷只知道,嗚鼓息兵時,雅落裡依舊是火光四射,下面的哀號聲是如此悽慘,響徹不絕。

寧王處於蕭然城內的府邸裡,燈燭映照這寧王冷峻的側影,珠簾微動,帷幔低垂,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天雷站在一旁,覺得傍晚那場驚心動魄的戰爭似乎只是幻境而已,眼前的寧王靜靜坐着,手中持着晶瑩剔透的玉盞,偶爾小啜一下,極爲自在逍遙。

屋內淡淡的薰香,嫋嫋青煙飄蕩,令人不禁昏昏欲睡。

“天雷,你去請王妃過來一趟。”

寧王語氣不起波瀾,天雷有些捉棋不透,掌心冷汗滑膩,他穩了穩心神,正準備應和,去發現珠玉搖動,垂簾半挑,原來進來了一個人,那熟悉的英俊面目,分明就是黑玉國世子黑軒凌。

“世子殿下。”

天雷客氣謙恭動欠了個身退下。

“世子殿下。”

寧王勾了勾脣角,眼角多出一抹玩味。“這就是所謂的待客之道?”

黑軒凌個晚剛打了場勝仗,心情也很好,不理會寧王的戲謔。找了張舒坦的椅子坐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好奇地問道,“這燃的是什麼香?好熟悉啊?”

寧王心神一窗,僵了僵,冷哼道,“女人香。”熟悉?是的,這香跟鳳卿身上獨特的香味很相似,很少人能夠察覺,除了靠近她才能聞出來,這黑軒凌能夠說出熟悉,他們兩個估計也是曖昧過了。寧王心頭頓全不爽,面色也是一沉。

黑軒凌拌然擡眸,他根本不知道寧王這生的是哪門子悶氣,反正他從來沒有了解猜透過這個心思縝密的男人,他運籌帷幄,他霸道邪魅,他總喜歡算計他人。

黑軒凌哪裡知道,寧王在算計他人的同時,也把自己給算計了進去。只是此刻的寧王是不會承認的,黑軒凌也不會往那個方面想。

殊簾搖曳,寧王擡眸,黑軒凌亦然,兩人看到來人時,神色各異。寧王幽深目光如錐直刺她臉上,彼此神色被光亮照了個無所遁形。

黑軒凌心痛的目光焦落於她身上,密密麻麻、點點滴滴,攫住了她整個人。

鳳卿身着緋衣,沒有上妝,鬢如裁,眉如畫,素衣鬟髻,款款而來,輕盈似鳳蝶。

雙眸黑白相映,依舊有着熟悉的清冷,倒映出屋內兩個不分軒昂的出色男人。

寧王垂下眸,玉盞已斟滿,琥珀色的淚,馥郁可人。

他仰頭飲盡,舉手拂袖之間,說不出的瀟灑利落。

黑軒凌的視線灼灼,不管屋內還有一個寧王,絞在鳳卿身上遲遲沒有收回。

鳳卿似有若無地從他眼前拂過,芳香氣息襲上他的鼻尖,黑軒凌心頭一窒,霍然驚覺,訝異的薄脣微張,下一刻,就掠向獨自品茗的寧王。

卻見寧王神情高深莫測,絲毫沒有冷凝,持着一杯空蕩蕩的玉盞把玩着,意猶未盡的樣子。

黑軒凌再次將視線落在鳳卿身上,決定暫時壓下心底不好的預感,卻發現啊,她脣角笑意愈深,不像是真實的。

聲音還是忍不住顫了顫,“卿卿?”

鳳卿愣了愣,眼底的柔光氤氳成霧,聲音淡然,“世子別來無恙。”

黑軒凌沒料到她又把自己當成陌生人,心頭如同被千斤銅鐵壓住,翻不了身似的,蔓延的苦楚絲絲縷縷鑽進心扉,令他剎那透不過氣來,恨不得這一刻消失在她面前。

眷戀的聲音依舊纏綿,他還是於心不忍啊,多年的累積,揮劍斬情絲,一朝一夕,若能足夠,又怎麼站在這裡呢?

“卿卿。”

黑軒凌又叫了一聲,聲音中飽含痛楚,鳳卿都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她只想跟他斷絕一切,讓他不要爲難,她是原諒了他,所以更不希望他受苦,寧王還在這裡,猜不透心思,黑軒凌這一聲聲心悸的呼喚,這不是擺明着自己還有當另一個人籌碼的分量麼?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怎麼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不明白呢?

鳳卿又哪裡知道十幾年的感情若是一朝一夕能夠斷掉的,況且黑軒凌自小就對她上了心,又身在王室,見慣了那些深宮黑暗,對她自然是格外的珍惜。

“啪嗒”一聲,碎裂聲,驚醒了目光相迎的兩人,下意稱回頭,發現寧王捏碎了手中的玉盞。

有幾小片甚至指入了他的掌心,絲絲血滴沁了出來,空氣中那薰香頓時染上了淡淡的血腥味。

寧王脣角逸出一抹邪魅,蠱惑人心,他收緊了手指,含笑迫視鳳卿,薄脣微抵,聲音一如往常般,“本王真是太不小心了。”

鳳卿直勾勾看他,四目相對的僵持,一瞬卻似一生那麼長。

白衣廣袖垂落,綾羅綢緞的冰涼觸過他微微沁痛的掌心,寧王的聲音有些飄渺虛幻起來,“本王先下去休憩,留點空間讓世子跟王妃小聚片刻。”

鳳卿低了頭,眉眼微斂,無浪無瀾,“嗯。”

黑軒凌也猝不及防站了起來,“王爺,慢走。”一副巴不得他快走的樣子。

寧王眯起眼晴,欲言又止,半晌才快步離開,門檻邊,他足下一滯,還是沒有回頭路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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