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索護身咒,下意識就用了出來,身體輕飄飄的,無比輕盈。我心裡有些發虛,這裡畢竟是秦嶺聖地,萬一被人發現我用了法術……
但現在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一咬牙,順着石梯狂奔。
這裡的雲霧出奇濃厚,我只跑了一陣,前面就幾乎看不到路了。若非有法術護身,知道自己摔不死,這會我肯定一步也不敢動。
虛無護身咒雖然可穿透世間一切,不爲萬物所視,可對於方向感卻沒有絲毫幫助。我只悶頭跑,也不知到底跑沒跑對方向,只知道是往山上去的。
跑了大概十幾分鍾,依然沒碰見老道他們,這讓我心裡一沉。難道真跑錯地方了?
心裡正慌,眼前層疊的迷霧逐漸散開,一輪烈日掛在半空,把前方照的明亮無比。而在我視線的斜上方,一截山峰直插天際,仿似要捅上天去。烈日映照下,山峰如黃金澆鑄,隱約可見一棟大殿聳立巔峰之上,也不知什麼材質打造,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如一輪小太陽。而幾個人影,已到半途。
那幾人,估計就是老道他們了。這纔多久,四個人就跑到這來了,簡直比得上正常人平路飛奔了。
我左右看看,見沒人就把法咒撤除,站在那歇了一會。
這裡早已超越了雲層的高度,風呼嘯不止,大的離譜。沒了法術保護,我必須緊抓石梯旁的石塊才能穩住身形。這種情況下想爬到那棟建築物前,顯然不可能。
沒辦法,我灰溜溜的望望四周,見沒人,又念起虛無護身咒,遁入了虛無。這種事實在太丟臉,蛟爺從我口袋裡爬出來,用尾巴蹭蹭自己的臉頰,像是在羞笑我。
我呸了一口,這也怪不得我,到處狂風,一不留神都能把我吹下山去。東巴朗太不夠意思,明知我修行不夠,也不派人來幫我。
在虛無狀態下,什麼大風都是浮雲,我飛快的跑到建築物附近,卻看到門口佇立兩個身着盔甲的大漢。
他們全身包裹在金色盔甲中,於烈日下,佇立狂風之中。如泰山上的頑石,任風再大,卻巍然不動。
他們手中各持有一杆長槍,像金屬雕刻的人像,威風凜凜,讓我有些膽顫心驚。要知道,我現在還用着法術,這要在他們面前現了形,鬼知道會不會被當成搗亂的戳死。
沒辦法,我只能退回遠處,撤了法咒,耗費九牛二虎之力重新爬過來。
這種感覺太不好受,身心疲憊。意外的是,當我爬到跟前時,他們卻沒有阻攔,像沒看到我一樣。
我遲疑着,躊躇着,磨磨蹭蹭進了大殿。回頭時,他們依然如石雕。
原來是小兄弟來了,比我想象中的要快。爽朗豪放的笑聲從前方響起,我被嚇了一跳,轉頭看,正見東巴朗向我走來。
而在他身後不遠處,老道與一羣人圍在一座巨大石碑前,像在討論什麼。
知道你難以登天梯,我派了人去接你們,沒想到是高人帶他們回來,把你丟在了後面。東巴朗走過來,回頭看了看老道,又轉過頭對我說:不過你速度很快,我是小看你了。
我心裡一陣發虛,尷尬的衝他點頭笑,想着要說什麼。這時那邊忽有人驚出聲:密文又浮現了!
還有人大喊:快快,把密文臨摹下來!
天帝密文,關係帝脈兩千年來的最大秘密。
秦嶺帝脈聲勢浩大,天帝兩千年前威懾天下,俯瞰人間萬千修行者,意圖弒仙而成道。爲何突然消弭,再無一點聲息。
而如今密文再現,其源頭竟與神秘的石獸有關。
石獸的來源,我還不太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都與古時大動亂有關。而這些石獸,其內部封有精氣,以特殊手法破封,可還原其本體。
魏家曾復活了一隻鬼差,差點舉族覆滅。
天帝的密文大碑能吸收石獸精氣,可仔細追究的話,大碑吸收的並不是單純精氣,否則,帝脈衆人完全可以取來天量的精氣供其吸取。
由此可見,石獸的精氣與衆不同,或帶有無法理解的能量。
想到這,我不由自主摸了摸脖上掛的通冥玉佩,這東西也可以吸收石獸精氣恢復自身,而這也是東巴郎找我來的原因之一。
大殿裡的帝脈衆人忙成一團,一堆人聚集在大碑前,想要完整記錄下密文的內容。
當然了,密文的含義他們一竅不通,否則也不用找老道來這了。
東巴郎對密文也十分看重,帶着我走過去。我們倆沒有打擾那些臨摹密文的老頭子,只站在圈外看。
這座聳立大殿中的石碑異常高大,通體顯出淡淡的金光。其中有字符呈現,字體很怪,我這種連簡體字都沒認全的普通青年,一眼望過去就暈了。
老道如衆星捧月,在一堆老頭的包圍圈內鶴立雞羣。沒人敢打擾他,因爲他正仔細端詳碑文,口中似在默唸着什麼。有兩三個老頭死死盯着他的嘴,那眼神太深情,讓我忍不住打寒顫。
這時,有人驚呼起來,我看到,金色光芒與密文同時黯淡下來。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而石碑也恢復了原貌,只是普通的大石,上面印刻着兩個大字:帝宮。
帝宮……我默默唸誦了幾遍。
這原本是豎立在天帝大殿外的,後來有人見到了密文浮現,才移到這裡,生怕有了閃失。東巴郎聽到了我的默唸聲,便出聲解釋。
我哦了一聲,問:那天帝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東巴郎搖搖頭,說:天帝就是他的名字,自古流傳的典籍中,都只記載了天帝二字。
那他什麼來歷,你們也不知道?我好奇的追問。
東巴郎點點頭,說:沒有錯,天帝的來歷是個謎,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出自秦嶺。而這,就足夠了。
東巴郎說這話的時候,無論神情還是語氣,都充斥着極度自豪。我下意識覺得這種情感很低俗,可想想建立在雲層之上,數千米之巔的帝殿,忽然間覺得,或許天帝真值得人那麼崇敬。
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一個無能的人,哪怕被人捧到天上。能捧一天,能捧一年,可足足兩千年仍震撼天下,這足以證明一切。
圈內的老頭子們,個個都唉聲嘆氣的互相詢問着。密文太多,字體繁複而又難以辨認,他們臨摹的很辛苦。
天帝密文已呈現過幾次,但加上這一次,他們也只臨摹出五分之四,還剩下最後的那點來不及抄寫。
眼見密文消失,東巴郎伸出兩手分開衆人走進圈內,他走到老道旁邊,先是順着老道的目光望向大碑,隨後等了很久,待老道微出一口氣後,才低聲詢問:高人是否能解讀這種密文?
老道輕點頭,說:可以。
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在大殿內引起了轟動。
一堆臨摹密文的老頭紛紛涌過來,我剛準備往老道這邊走,就被他們夾在中間,然後就感覺跟被人提着似的,腳不沾地的往前飄……
這些老頭子,力氣也太大了。
然而,沒等他們擠過來,東巴郎就低喝一聲:擠什麼!擾了高人,你們擔的起嗎!準備好紙筆,待高人破解密文!
老道嗯了一聲,說:把你們臨摹的密文整理一下拿給我,這種字來源太過久遠,很難辨認,我需要一點時間。
東巴郎點着頭,而那羣老頭早已自發行動起來,聚成一堆轟隆隆跑過去,又轟隆隆跑回來。臨摹的密文按照順序整理後,被他們交到老道的手裡。看他們那表情,是打算讓老道站在原地就破解密文。
可是……你們倒是把我放了啊!我一個普通青年,被你們夾着飄來飄去,成何體統……好無奈。
幸好東巴郎看到我的慘狀,忍俊不禁的把我提過來,否則的話,等老道破解完密文,我也被擠成人幹了。
一想到自己變成那種魷魚乾魚乾什麼的,我就有些想吐。天帝大殿坐落數千米高山之巔,天氣又好風又大,最適合曬乾貨了。
老道也不在意他人的態度,就站在大碑旁,拿着一疊臨摹了密文的宣紙仔細閱讀。
東巴郎在一旁靜候,他雖不像那羣老頭一樣眼巴巴的就差吐舌頭了,可這眼睛,還是時不時往老道臉上瞅。
你說老道那一臉褶子有什麼看頭,真想看褶子,你買把扇子啊。
老道在那看的仔細又入神,我一邊看着比鬼畫符還難認的密文,心裡這叫一個好奇啊。說貓抓那都是輕的,起碼也是隻野貓!
這上面,到底寫的啥?我實在忍不住。
一句話出口,頓覺四周突然射來了幾十盞探照燈,差點就把我給氣化了。
轉頭看,二十來個老頭齊刷刷盯着我看,臉上既有憤怒,又十分欣賞。我忍不住忐忑,你說他們是不是真想吃乾貨啊……
這是仙文。老道士忽然開口。